“你來幹什麽?”
周子陽沉了臉,對上這個女人,他的紳士風度早飛了,看著就煩人,從來沒見過這麽討人嫌的女人。
“我來采訪梅家那個案子,我是公事。”
畢亞男拿出了記者證,表明她是在工作,周子陽卻冷笑了聲,諷刺道:“別以為拿了個記者證就能隨便打探個人隱私了,你有采訪的權利,但我們也有拒絕采訪的權利,想打探案子就去公安局,別來打擾孩子養傷,趕緊走!”
他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鄉野村夫,他媽以前可是海城各大報紙的常客,還有他大姨和大姨夫,隔三差五都有記者來采訪,這方面的套路他門清的很。
“周子陽,你這是公報私仇,是,那天晚上我的態度是不太好,可你的態度就很好了嗎?你還是男人呢,一點風度都沒有。”畢亞男強忍火氣,盡量心平氣和地說,但說著說著就又開始夾槍帶棒了。
“呵……風度也要看對象的,不是所有女人都值得以禮相待的,記者同志,請出去,否則我告你私闖民宅!”
周子陽站在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絲毫不給畢亞男面子,他不想讓周玉青接受采訪,那天晚上的血案,已經給這孩子造成了極嚴重的傷害,畢亞男的采訪,等於是再次揭開周玉青內心的傷疤。
對一個才十二歲的孩子來說,太殘忍了。
領畢亞男過來的公安,神情變得尷尬,隻得打圓場,“是我考慮不周,畢同志,這樣好不好,你可以回局裡看案宗,記載很詳細的。”
周子陽冷聲道:“我還要提醒記者同志一句,麻煩你寫報道的時候,隱去當事人的真實姓名,否則我會告你侵犯他人隱私,也會告報社!”
“你放一百個心,我有良好的職業修養,肯定不會寫出當事者的真實姓名,用的都是化名,不勞你操心了!”
畢亞男狠狠瞪了眼,咬著牙衝出了病房,氣死她了,出門沒看黃歷,竟然又和這討厭家夥撞上了。
公安同志尷尬地笑了笑,追著畢亞男出去了。
周子陽關上門,對周玉青說道:“以後這種事直接拒絕,你還是孩子,這些事和你無關。”
他給周玉青弄了個單人病房,和鄭曼青分開了。
“爸……周叔,我……不知道可以拒絕,還以為必須接受采訪的。”周玉青脫口叫出了爸爸,但很快又改了口,神情黯然。
這幾天他睡不好,每次閉眼都會看見血泊中的梅琳,他這母親活著的時候,他恨過,厭過,甚至還想過換一個媽媽。
可那天晚上,是梅琳死死擋住了賀曉雨的刀,不管母親做了多過分的事,他現在已經原諒了,如果梅琳能活過來,他可以繼續容忍母親的那些毛病。
可惜再也活不過來了。
“傻子,叫了十二年爸爸,怎麽又叫周叔了?你的名字也是我取的,雖然我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但我一直拿你當兒子看待,這事我本來想等你出院了再說,索性現在說吧,玉青,以後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生活?”
周子陽疼惜地看著這個孩子,他問過醫生,周玉青的心理創傷太大,如果不進行及時的心理疏導,很可能會影響這孩子的成長,心理陰影甚至可能伴隨終生。
醫生說了,最好的辦法就是給周玉青足夠的愛,別讓他覺得自己被拋棄了,愛才是最好的良藥。
周子陽本就打算收養周玉青,但顧忌梅家人,才沒下定決心,現在梅家人都不在了,他也不再有顧忌了。
周玉青眼睛亮了亮,又暗了下去,囁嚅道:“我……我會不會影響你的生活?”
爸爸以後還要結婚生孩子,
如果他的存在,影響了爸爸的正常生活,他會不安的。“我自己也可以的,我會做飯洗衣服,再過幾年我就是大人了,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周玉青喃喃地說著,心裡卻一陣陣地痛,其實他怕黑,一到晚上他就害怕,總覺得賀曉雨會再來,也覺得黑暗中有吞噬人的怪物,所以他現在晚上睡覺都不敢關燈,房間裡必須亮堂堂的才能勉強入睡。
他也害怕孤單,可他更害怕會成為爸爸的累贅。
與其將來被爸爸厭棄,還不如現在就分開,保留父子之間的美好回憶呢。
周子陽心裡不是滋味,有點酸,這孩子懂事得過頭了,年少早熟,還特別敏感,這樣的孩子心思比普通孩子重多了,心理一旦受了創傷,也比常人難治愈些。
“傻孩子,我和你都一起生活十二年了,怎麽可能影響,你別七想八想了,好好養傷,無聊就看書,出院就要期末考試了,這次不要求你拿第一名, 但不能下前十。”
周子陽口氣一如既往地嚴厲,並不因為受傷了,就放低要求,周玉青卻突然安心了,抬起頭大聲道:“我還會是第一名的!”
“可別吹牛。”周子陽故意道。
“不會,我才不會讓別人拿走第一名。”
周玉青這才有了小孩子的樣子,第一名永遠都是他的,就算他沒法上課,也不會讓別人搶走,他拿起課本看了起來,沒一會兒就入迷了。
周子陽笑了笑,這才是他熟悉的周玉青,驕傲自負,又敏感脆弱,希望能早日走出陰影。
江小暖在醫院門口碰到了氣衝衝的畢亞男,她剛停好車,過來送飯的,和畢亞男正面撞上。
“小姨,你怎麽來醫院了?誰得罪你了?”
“小暖?我來這邊工作,碰到了個討厭家夥,從沒見過這麽討厭的男人,氣死我了。”
畢亞男忍不住抓著江小暖發牢騷。
江小暖忍俊不禁,對那個男人十分好奇,居然能把有母老虎之稱的畢亞男氣成這個樣子,本事不小呢。
“就算我做得不對,可你不能好好說?非得做出一副我做了天理不容的惡事的樣子,小暖你是沒看見那家夥的眼神,就跟看殺人犯一樣,還說要去告我侵犯他人隱私,連我報社都要告,還警告我不可以寫真實姓名,否則就告我……”
畢亞男翻了個白眼,咬牙切齒道:“我幹了十幾年記者,這點職業素養會沒有?我會不知道要寫化名?用得著他提醒?不行,我要去買幾個桔子敗敗火,太氣人了,這種男人到底是怎麽長大的,長這麽大還沒被人打死,運氣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