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周子陽加班加點洗出了相片，全都是何紅霞收受賄賂的證據，拍得清清楚楚，而且他是連拍，幾十張相片如果快速翻頁，就能形成何紅霞收錢的場景，像放電影一樣。

第二天一早，周子陽就把相片給畢亞男送去了，然後他再去上班，這些日子周子陽周末去鄉下給農村人照相，掙的錢不少，平均一天至少能掙十來塊，多的時候甚至有三十幾塊，比他的工資還高些。

本來周子陽是瞧不上農村那點利潤的，但他向來聽母親的話，所以周阿嬤讓他去農村照相，他就老老實實地去了，想著只要不虧本就行。

哪知道他竟掙了那麽多錢，這還只是一個星期出攤一天呢，要是天天去農村照相，一個月掙千把塊絕對不是問題，比他一年的工資都高，難怪寒年和小暖都不願上班，做生意掙的錢實在太多了。

“姨婆，我師父的照相館什麽時候開?”

吃早飯時，江小暖沒看到周子陽，知道他肯定一大早去找小姨了，和周阿嬤閑聊著，還打了幾個哈欠。

以前都能睡到自然醒，以後就再不能了，今天要去上課的，春暉中學規定，早七點半之前必須到校，尤其是複讀班和高三班，遲到一分鍾就得接受高主任的殷殷教誨，然後去操場站著，接受全校師生的瞻仰。

周阿嬤慢條斯理道:“不著急，等他存夠本錢了再說。”

“開照相館得多少本錢啊?”

“店面加設備，少說也得三四千吧。”

周阿嬤老早算過了，店面錢不算多，費錢的是設備，照相館的設備得用好的，新的肯定買不起，但周子陽說他工作的照相館有一套淘汰下來的舊設備，質量還不錯，他和領導說一聲，可以便宜轉讓給他。

陸寒年剛要說話，周阿嬤就打斷了，“這事你們都別管，本錢必須子陽自己存，存不夠就上班拿死工資。”

她已經幫兒子想了一條出路，以後的路就得兒子自己走了，她不會再替兒子遮擋風雨了。

清雅和子陽以前都是被她和大姐護得太好了，天真不知世事，更不知人心險惡，所以清雅才會丟了命，子陽運氣還好，活下來了，可也受了不少苦。

這些日子，周阿嬤都在反省，如果她和大姐當年教會了清雅和子陽人心算計，還讓他們知道生活艱辛，是不是清雅就能活下來了?

這是個無解的答案，顧清雅已經死了，不會再活過來了，但周子陽還可以改變，所以周阿嬤想重新教導兒子，雖然周子陽已經人到中年，但還來得及。

“姨婆放心，我和陸大哥都不幫忙。”

江小暖能理解周阿嬤的心意，愛子是殺子，其實在她看來，周阿嬤和陸寒年的父母，以往的教育都是失敗的。

她婆婆顧清雅的死，雖然是因為陸志國的狠毒，可顧清雅自己也是有一定責任的。

落難的大小姐還不知收斂，處處都彰顯自己和別人的不同，不吃肥肉，隻吃魚肚子的肉，還愛吃巧克力，吃冠生園的點心，到了分廠避難，就應該收斂鋒芒，小心行事，她婆婆卻成了文藝積極分子，還被派去海城多次表演。

如果不是去海城表演，也不會碰到烏吉明，以至於惹來殺身之禍。

這些雖是小事，可集中在一起，就成了一把把殺人的利刃，顧清雅的露富，惹來了陸志國這頭豺狼，她愛出風頭，則惹上了烏吉明。

江小暖並不是責怪顧清雅，她就是替顧清雅可惜，也可憐小時候的陸寒年，其實她這也是站在上帝視角看，才知道顧清雅有那麽多的問題。

就像她的前世，

現在回想起來，又蠢又懦弱，死了也是活該，幸好她有機會重生，可顧清雅卻沒機會了。周阿嬤想來是意識到這個問題了，所以才會對周子陽嚴格要求的。

早飯是白粥，還有煮雞蛋，外加去小吃攤買的油條，還有江老太自己做的雪裡紅，拿肉絲和香乾放多些油炒熟了，早上配粥喝。

江小暖隻喝了半碗粥，免得上課急著上廁所，雪裡紅也沒吃多少，江老太炒得太鹹了。

“姨婆，壽爺爺他的花種得怎麽樣了?”江小暖又問了起來。

壽師傅不肯在家吃閑飯，也住不習慣，周阿嬤就讓他回自個家種花去了，就讓他種玫瑰花， 讓他隻管種，越多越好，有了周阿嬤的首肯，壽師傅就安心地去種花了，還多開了一畝地，現在春暖花開，正是種玫瑰的那時候。

“挺好的，我給他找了個幫工。”周阿嬤笑道。

“那花怎賣?”

江小暖好奇的是這個，現在開花店肯定不行，沒多少人買花。

“到時候就知道了。”

周阿嬤神秘地笑了，高深莫測的樣子，讓江小暖心更癢癢了，可周阿嬤不肯說，她也不好總問，隻好等花開了，倒要看姨婆如何賣那些玫瑰花。

陸寒年開車送她去上學，到學校時，門口依然聚滿了學生，看到這輛熟悉的車，同學們的表情都變得敬畏了。

昨天江老太大鬧學校，何紅霞出盡洋相的事，全校都傳遍了，也知道是兩個新同學乾的，正是這輛車子送來的漂亮女同學。

顯然這個漂亮女同學的來頭相當不小啊，家裡肯定有人當大官。

江小暖跳下了車，衝陸寒年揮了揮手，便邁著輕快的步子進學校了，感受到周圍同學好奇的眼神，她都笑了笑，很快就到了班上，老遠就看到了那顯眼的大紅色，正是孟凡，腦袋上那個雞窩沒了，變成了寸頭，是廠長夫人親自給他推的。

孟凡正在和好幾個同學吹牛皮，這些同學打聽江小暖的家世，其中就有向海，但孟凡憨歸憨，他可不傻，當然不會說真話，輕飄飄幾句話就轉移了話題，扯到了最近上映的電影上了。

電影是他的最愛啊，不誇張地說，海城近幾年放映過的電影，他基本上都看過，有些還看了好幾遍，說起來頭頭是道，一些國外的演員他都耳熟能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