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聚了不少人，剛開始沒認出吳小月來，聽江小暖一說，都大吃一驚，這個瘋婆子居然是吳小月?

陸志國氣了個半死，街道辦最早給他打電話，讓他去領吳小月回家，但他拒絕了，小兒子徹底廢了，夜不歸宿，也不去找活乾，大半月不回家，一回來就是要錢，他對這小王八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兒子他都不要了，怎麽可能再去領回本就不待見的兒媳婦?

再者法律又沒規定他一個當公公的，有養兒媳婦的義務，陸志國理所當然拒絕了，可沒想到老大和江小暖卻把人送回來了，肯定是故意惡心他的。

“你看不得她受苦就領回家養著，我沒那閑工夫養，更沒義務！”陸志國氣憤道，他是真養不起。

現在家裡就他一個人掙工資，萬金桂一個月沒上班了，他哪有閑錢養吳小月。

再說了，論關系遠近，江小暖這賤人才更應該養，她好歹和吳小月有血緣關系呢。

江小暖不慌不忙地笑著說，“您這話就不在理了，女人嫁夫從夫，吳小月既然嫁到了你家，自然生是你家的人，死是你家的鬼，和娘家再沒關系了，我可是好心才送回來，萬一讓吳小月流落在外面，出了點啥事，您面上也無光嘛！”

陸志國臉上肌肉劇烈抽搐，他聽出了江小暖的話中之意，賤人還敢威脅他，面上有沒有光算什麽，他可不在乎。

“我連親兒子都和我斷絕關系了，老早就面上無光了，趕緊走！”

陸志國表情冰冷，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陸寒年冷哼了聲，嘲諷道:“你先說清楚我媽是怎麽死的！”

“隨便你怎麽說，我反正問心無愧！”

陸志國坦蕩蕩的樣子，如果不是早知道了真相，還真會被他蒙騙，真是好演技。

江小暖微微皺眉，這王八蛋死活不肯收下吳小月，她總不能用蠻的，而且到現在萬金桂都沒露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病得下不來床了。

吳小月縮在角落抱著腦袋，小聲地自言自語，聽不清她在說什麽，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外界毫不關心。

“趕緊走！”

陸志國又要關門，毫不客氣，陸寒年剛要抵住門，隔壁屋子就傳來了虛弱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萬金桂顫巍巍地扶著牆出來了。

“你出來幹什麽?一會兒又要頭暈了，趕緊回床上躺著。”

陸志國臉色微變，很快又變成關心體貼的樣子，走過去想攙扶萬金桂，用了不少力氣，虛弱的萬金桂死命抵抗，劇烈地咳嗽著，顫聲說道:“我聽說小月回來了，出來看看……咳咳……”

大家都被眼前的萬金桂嚇到了，才大半月沒見著，萬金桂的精氣神就徹底敗了，就像是秋風吹落葉一般，一下子就枯了，看這死氣沉沉的樣子，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只是睡不著覺而已，怎麽跟得了絕症一樣?

江小暖也嚇了一跳，萬金桂的情況比她以為的更糟糕，精神衰弱確實不好治，可這是慢性病，不可能短短一個月就成這個樣子。

她朝一直攙扶著萬金桂的陸志國看去，心裡疑惑更深了，看樣子萬金桂並不想回房間，但陸志國卻一直讓她回房間休息，那眼神也陰疹疹的，萬金桂似是在害怕什麽。

“天天躺床上，好人也要躺出毛病來，就應該每天下床走動走動，曬曬太陽才好，今天太陽就不錯，要不出來曬曬吧。”

江小暖一邊說，一邊過去攙著了萬金桂的另一邊胳膊，拽著她往外走，明顯感覺到了另一邊陸志國用了很大力氣，而且眼神更陰冷了。

萬金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忙不迭說道:“對對，我就想曬曬太陽，好久沒曬了，人都要發霉了。”

她朝江小暖深深地看了眼，眼神十分複雜，像是要表達什麽，而且身體也朝江小暖這邊倒，這是身體本能的反應，她在害怕陸志國。

江小暖已經能肯定了。

其他鄰居們也跟著幫腔，“小暖說的對，曬太陽對身體好，不能長久躺著，人要躺廢的，金桂快來這邊坐吧，這兒太陽大。”

有人熱心地讓出了位置，還擺好了椅子，雖然以前鄰居們和萬金桂多少都有些矛盾，還吵過架，但現在看到萬金桂這行將就木的慘樣，大家又覺得她挺可憐的，矛盾自然也散了，誰還和一個病懨懨的人計較呢。

“謝謝……”

萬金桂感激道謝，陸志國不甘地縮了手，還貼心地去屋子裡拿出了毛毯， 蓋在萬金桂身上，“外面風大，你蓋著點兒，曬暖和了就回屋躺著吧，別累著了。”

“我知道……”

萬金桂朝他看了眼，乖乖地應了，但江小暖發現，萬金桂在接過毛毯時，碰到了陸志國的手，她的身體瑟縮了下，很快低下頭，不敢再看陸志國了。

“小月在哪兒?她怎麽樣了?”

過了會兒，萬金桂又抬起頭，啞聲問起了吳小月，江小暖有些猜到了她的打算，便指了指屋子裡蹲著的吳小月說道:“在那屋子呢，受了點驚嚇，神志不太正常，我從公安那邊領過來的，怎麽說也是你們家的兒媳婦，總不能讓她流落在外面吧。”

“你說的對，小月現在這樣太可憐了，咳咳……就讓她住在家裡吧……咳咳……”

萬金桂順勢答應下來，咳嗽聲不斷，就像在扯破風箱一樣，聽著讓人揪心一樣難受，大家對萬金桂也更同情了，病得這麽重，怕是連今年過年都熬不到了。

“我哪有精力照顧她，你生著病，我還要上班，她現在瘋瘋癲癲的，身邊離不開人，不是我不想收留，實在是沒辦法。”陸志國強忍著怒火，耐心地解釋著，眼神警告，但萬金桂隻當沒看見，依然顧自說著。

“我看小月也不鬧，一個人挺乖，畢竟是咱家的兒媳婦，自然要留下的，我現在感覺也好些了……咳咳……就讓她住下吧，你上你的班，我在家和小月作伴。”

萬金桂聲音雖弱，可口氣很堅定，說的理由也很正大光明，陸志國咬緊了牙，拳頭緊緊捏關上，人算不如天算，本來都快成功了，卻突然殺出了吳小月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