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倆衣衫襤褸，打了不少補丁，父親趿著破了無數洞的解放膠鞋，後腳跟都拔不起來了，當拖鞋趿著，走路一拖一拖的。

女兒大約二十出頭，臉色臘黃，極瘦，也穿著解放膠鞋，比她爹的鞋子稍微好一點，但也破得不像樣了，父女倆的樣子，明顯是家境極苦的。

臉上布滿皺紋的父親，聽到女兒的話，咧嘴笑了，“把谷子賣了，就給你置辦嫁妝。”

雖然家裡苦，可不能讓女兒提著幾件破衣裳出嫁，會被夫家看不起的。

老父親歎了口氣，心裡酸楚，自責道:“花啊，都怪爹沒本事，讓你嫁到倪家受苦，還被人瞧不起。”

“爹，倪家挺好的，現在也不講成分了，倪雲山還會做木匠呢，我也能乾活，以後日子能過紅火的，爹，你也能享福的！”女兒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她有雙手，還有健全的身體，又能吃苦，日子總會越來越甜的。

父親又歎了口氣，他沒女兒這麽樂觀，雖說不講成分了，可倪家窮得叮當響，和他家一樣，兩個窮得叮當響的人家，能過出啥甜味來?

這苦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喲！

“爹，你別歎氣了，咱們要想好事，比如說，天上掉下個大元寶，讓咱們爺倆撿著了，你說美不美?”女兒張秀花安慰父親，開起了玩笑。

父親忍俊不禁，打趣道:“天上掉元寶這種好事，哪輪得上咱們爺倆，你就想得美吧！”

“那可不一定，沒準真讓我撿著了呢。”

張秀花其實也不信，她就是安慰父親，別總是愁眉苦臉的，她話音剛落，就感覺到稻草堆上落了個東西，動靜還挺大。

“爹，有東西掉下來了，快停下！”

張秀花大叫，父親停好車，她便爬到稻草垛上查看，只看到一個坑，東西陷進去了，看這坑不小，顯然是個大家夥。

“爹，別不是野豬掉下來了吧?那咱們可真撿著大元寶了。”

張秀花朝上頭看了眼，山裡有野豬，村裡常有人打著的，也有人看到野豬犯傻，從懸崖上自個摔下來，讓人撿了個大便宜，不會今天他們父女也能撿大便宜吧?

父親也動心了，大元寶沒可能，野豬還是有可能的，便也爬上去挖稻草，很快就挖到了底，看清下面的東西，父女倆都傻眼了，面面相覷，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野豬沒看到，看到個小金童。

張秀花咽了下口水，結巴道:“爹，是活的不?”

“活的，眼睛烏溜溜地轉呢，多漂亮的娃娃啊，誰那麽狠心扔了?”

小諾安安靜靜地躺在軟綿綿的稻草上，一點都不慌，睜大眼睛看著父女倆，沒感應到惡，他便放心地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睡著了。

“哎呀，這孩子心可真大，都不哭，還睡覺呢。”

張秀花被逗笑了，心裡軟成了水，這麽可愛漂亮的孩子，誰不喜歡哪。

張父也笑了，父女倆把小諾扒了出來，這才看清孩子的模樣，比年畫上的金童還漂亮，而且這孩子穿的衣服料子又軟又香，顯然是家境極好的。

“不會是被人販子拐了，然後又扔了吧?”張秀花猜測，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極大，他們村子以前也有孩子讓拐走過，現在都沒找回來，那個娘都瘋瘋癲癲的，可慘了。

“先帶回家吧，天黑了，別凍著孩子。”

小諾身上的衣服單薄，張父擔心孩子著涼，父女倆把小諾放回了稻草堆裡，又軟又暖和，小諾睡得特別舒服，到家了都沒醒。

張家是兩間破舊的屋子，屋頂都破了，外面下大雨，裡面下得更大，

不過收拾得很整潔，院子裡還養了幾隻雞鴨，種了些蔬菜。小諾一覺醒來，放了水後，就餓了，他扁了扁嘴，眼巴巴地看著張秀花，他想吃乃了。

“孩子餓了，去給弄點米糊糊吧。”

張父有經驗，一看就知道小諾餓了，而且小諾白白胖胖的，看著像一歲了，應該能吃米糊糊，但其實小諾才半歲，家裡都吃奶粉，或者吃點雞蛋羹。

張秀花煮了米糊糊，什麽都沒放，就是純米粉，喂了一口，小諾吃進嘴裡就皺緊了眉，將米粉全吐了出來，太難吃了，他想喝乃。

“爹，孩子不吃啊，怎辦?”張秀花急了，擔心孩子餓壞了。

她又喂了幾口，小諾全都吐了，還委屈地看著她，似在控訴她為什麽要給他吃這麽難吃的東西，看得張秀花心裡極愧疚，也更心疼這孩子了。

“這孩子是嘴刁了，吃不慣差的，難怪那些人販子要扔了他， 你去蒸個蛋羹，別放鹽。”張父在小諾臉上輕輕捏了下，更確定小諾是被拐來的孩子了，爹媽還不知道急成啥樣了呢。

張秀花蒸了一個雞蛋，家裡的雞蛋她和父親都舍不得吃，要賣了換錢的，聞到雞蛋羹的香味，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記不清有多久沒吃過雞蛋了。

張父心裡酸楚，便說道:“花你也蒸個雞蛋吃。”

“我不吃，雞蛋有啥好吃的。”

張秀花使勁搖頭，家裡為了給娘治病，欠了不少債，她不能饞，可惜娘最終還是沒能活下來，唉。

雞蛋羹一進口，小諾這才滿意，乖乖地吃了，張秀花笑罵道:“你個嘴刁的，這麽點大就想吃好東西，要不是遇上我和爹，你可得餓死了。”

吃完了一碗雞蛋羹，小諾打了個飽嗝，這才有空打量周圍環境，他感覺不到爸爸的味道了，不過這兩個人挺好的，小諾很安心，又打了個哈欠睡著了。

陸寒年沿著山下找了一通，沒有一點發現，但他放心了不少，沒看到屍體就說明小諾還活著，應該是被人撿走了。

天越來越黑了，他準備先回家和江小暖說一聲，然後再去周圍村莊找，還有賀曉飛那個惡魔，也得回去匯報，必須封鎖這片山的出口，不能再讓賀曉飛逃了。

江小暖已經接好骨頭了，打了石膏，脖頸那兒的傷口也包扎好了，子彈順著她的脖頸穿了過去，擦破了一大塊皮，看著嚴重，其實不要緊。

江老太也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她肋骨斷了，還有內傷，腰椎那兒也不太好，比江小暖嚴重多了，要靜養至少三個月，啥都不能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