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男人看起來好像比開學時老了不少,不過能看出他來之前特意收拾過了,泛青的下巴說明剛剃了胡子,藍色外套有七八成新,皮鞋也打了油,頭髮明顯也是新修過的。
男人還提了一隻布袋,鼓鼓囊囊的,裝了不少東西,他不時朝樓道看去,想看妻子有沒有下來,神情也越來越著急。
他只有一天假,趕過來是想和妻子說幾句話,看看她過得好不好,妻子信寫得少,開學到現在才只寫了一封信,說學習很忙,沒時間,還說海城這邊物價太貴,學校發的生活費根本不夠花。
男人很不放心,特意請了一天假過來看看,還讓他媽做了些吃的,肉絲炒雪裡紅,炒黃豆粉,還有瓜子花生,以及他媽包的餃子,妻子說這邊食堂吃的不好,天天吃水煮白菜,他特意買了肉,讓他媽包了些餃子,給兒子女兒留了些,剩下的全帶過來了,想給妻子補補身子。
妻子身子骨不好,跟著他也沒過好日子,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妻子,可他是真的喜歡她啊,第一次看到妻子就喜歡上了,讓他幹什麽都行。
“同志,能不能再叫叫?”
男人好聲好氣地央求,宿管大嬸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同情,大嬸想起來了,309的徐婉儀不就是宿舍樓最騷的那個嘛,成天和男人眉來眼去的,天天都有男人來宿舍找,難怪叫了半天都沒人應,剛才和一個矮個子一塊出去了嘛。
“不在宿舍,剛才出門了。”
大嬸粗聲粗氣地說,很快又來業務了,大嬸顧不上他,開始叫喇叭,男人沮喪地出來了,站在門口想等徐婉儀回來。
江小暖拽了下林靜,朝男人指了指,小聲說道:“那個是徐婉儀的老公。”
“挺老實的,難怪。”
林靜瞥了眼,從相貌上來說,這個男人和徐婉儀確實不般配,但如果從品行上來說,徐婉儀根本配不上這男人。
江小暖又說道:“剛才我看到徐婉儀和一個男人出去了,個子矮矮的,頂多165,連頭帶腳都沒一碗肉,兩人親親熱熱的,說要去看電影。”
林靜冷笑了聲,“那男人叫郭文翰,是法語班的,離婚有個女兒,家裡好像有海外關系,他有個叔叔在法國那邊,不過真假誰知道呢。”
江小暖也冷笑了聲,徐婉儀貪圖男人的海外關系,但郭文翰這種人一看就不是老實人,誰知道他是不是玩玩呢。
林靜眼睛一轉,有主意了。
剛才和徐婉儀吵了一架,正一肚子火呢,而且她就看不得老實人受欺負,憑什麽啊!
“氣死我了,徐婉儀那個不要臉的女人,下回我罵不死她!”林靜提高了聲音,還有意朝蹲在門口的男人走了過去,氣衝衝的樣子。
江小暖心領神會,也配合著走過去了,還拽了石金花一把。
“徐婉儀又怎麽了?這種女人你別理她,也不知道學校是怎麽回事,居然把這種女人招進來,比以前窯子的女人還不正經。”江小暖說得極不客氣,她不心疼這個男人,但她心疼那個小男孩。
開學那天,小男孩表現得比他爸有骨氣多了,而且小小年紀看得很明白,知道他媽不是個好玩意兒,這個小男孩只要不長歪,以後肯定有出息。
蹲著的男人聽到妻子的名字,心裡一咯噔,趕緊抬頭,見是兩個漂亮姑娘,眼神趕緊移到了別處,但耳朵卻豎得尖尖的,心裡很氣。
這倆姑娘憑什麽那樣說他妻子啊,還是大學生呢,說話也太難聽了。
不過男人向來忠厚老實,他想可能有些誤會,妻子脾氣本來就不太好,
心眼也不大,可能和同學沒處好關系,一會兒他解釋解釋,先聽聽是啥事吧。江小暖一直觀察著男人的神色變化,看得清清楚楚,暗自歎息,徐婉儀現在這樣做,她日後肯定會後悔的,這個男人雖然沒文化也沒有好的工作,可卻是一心一意對徐婉儀的,這女人以後再不可能找到一個像現在的丈夫這麽好的男人了。
林靜聲音又大了些,“這女人家裡有老公有孩子,還不安分守己,成天和男人勾勾搭搭的,就那個法語班的郭文翰,你知道吧?”
“知道,個子很矮,本城人嘛,他和徐婉儀怎麽了?”江小暖捧哏一樣,配合得極妙。
男人神色大變,妻子和男人勾搭?
怎麽可能?
妻子不會那樣做的。
會不會是這倆姑娘造謠?
林靜又說道:“郭文翰家裡有海外關系, 徐婉儀那女人不是成天想著出國嘛,明明郭文翰有個對象的,這不要臉的女人天天找郭文翰,還給他織了件毛線背心,那個殷勤體貼,比當老婆的還貼心。”
“土黃色的那件吧?剛剛我還看見了呢,就五分鍾前,徐婉儀和那個郭文翰一塊出去了,手牽著手,親親熱熱的,說要去看電影,那郭文翰身上穿的就是那件背心,嘖,徐婉儀還真肯下本錢呢,毛線多珍貴啊,她居然舍得給郭文翰,也不知道她家裡的老公孩子有沒有穿過她織的背心。”
江小暖邊說邊朝旁邊看,男人臉色發白,嘴唇哆嗦著,眼神不敢相信,手也顫抖著,布袋都提不動了,放在了地上。
“肯定沒穿過,這女人現在心裡可都是郭文翰,她但凡掛念家裡的老公孩子,周末怎麽不回家?她家又不遠,坐車也就四個小時,回去還能住一晚上呢。”林靜說道。
石金花已經反應過來了,她也不喜歡徐婉儀,便說道:“毛線那麽金貴,一年才供應那麽一點兒,徐婉儀全給了野男人,她自己都沒舍得用呢,家裡的丈夫孩子肯定沒份。”
“對了,我看她丈夫每個月還給徐婉儀寄十塊錢呢,這男人可真是蠢,綠帽子戴著,還寄錢過來給徐婉儀養野漢子,你們不知道吧,那個郭文翰是出了名的小氣,他前一個對象說的,談了兩年對象,統共就請人家看了三場電影,送了兩張生日賀卡,連一頓飯都沒吃過,鐵公雞一隻。”
林靜嗤笑了聲,口氣極不屑,男人現在面如死灰,心裡像刀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