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暖朝她白了眼,“你管這麽多幹啥,反正少不了你吃飯的錢。”
家裡的真實財務情況絕對不能和她奶奶說,否則這老太太要是知道存款有大幾十萬,地球怕是容不下她了,外星人都會被她的凡爾賽氣死。
江老太訕訕地搓了搓手,“我就是隨便問問,你不知道,那個黃老太婆別提有多氣人了,天天吹牛說她兒子是萬元戶,哼,不就是個開小店的嘛,有什麽了不起的。”
她說的黃老太婆住在隔壁弄堂,經常來這邊弄堂打麻將,是周阿嬤的麻將搭子,不過周阿嬤挺煩這老太婆的,這一點上,老姐妹倆觀點一致,江老太也煩死了。
但老姐妹煩的點不一樣,周阿嬤瞧不上黃老太的小家子氣,經常放炮了賴錢,牌品見人品,周阿嬤就覺得這老太婆不是好相處的,江老太則厭煩黃老太婆天天吹噓兒子多麽多麽有本事,家裡老早是萬元戶了,搞得弄堂的街坊們都羨慕死了,一個勁地拍黃老太的馬屁,自然就冷落了江老太。
江老太當然也很想吹噓,可孫女勒令她在外面要低調,別人問家裡有多少存款,必須說吃光喝光用光,一分錢存款都沒有,現在又多了兩張嘴,比豬還能吃,奶粉都買不起了。
總而言之,就是要和街坊們哭窮,一百塊存款都不能有,江老太雖然覺得孫女有點小題大做,可她不敢不聽,別人來問都是這樣回答的,也所以在街坊們心裡,江小暖家雖然吃得好穿得好,還開了小汽車,但鈔票是沒有的,全都吃光用光了。
街坊們就覺得江小暖不是個會過日子的女人,長得倒是漂亮,可持家不行,還愛打扮,花錢跟流水一樣,手指頭比門縫還寬,這樣的老婆是不能娶的,小陸挺好的一後生,娶老婆的眼光不行啊,光貪圖相貌了。
老話說的好,娶妻娶賢啊,老祖宗說的話都是真理呢,這不就在江小暖身上得到了極正確的驗證了嘛。
甚至街坊們還經常拿江小暖和黃老太的兒媳婦打比方,說啥的都有,江老太也聽見了不少,氣得她好想把家裡的冰箱搬出去,讓這些長舌婦們好好瞧瞧,黃家有她家這麽多雞鴨魚肉?
可惜江老太搬不動,就算有這力氣,她也沒這膽子,隻得自個憋屈著。
江小暖倒沒聽到這些風言風語,她和街坊們極少打交道,每天除了學校就是家裡,要不就是去服裝廠,忙得腳都沾不了地,哪有那閑工夫和街坊們嘮嗑。
“人家萬元戶和你有什麽關系,咱們關起門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江小暖覺得自家奶奶挺幼稚的,活這麽大年紀了,還是看不通透,處處都要和別人比。
那個黃老太她見過幾回,看著就不是好相處的人,不過她奶奶也不是好的,這倆老太太半斤八兩。
江老太悻悻道:“我才沒和她比,是她處處和我比,還在背後說你不如她兒媳婦,呸……她那個兒媳婦又瘦又矮,臉上的皮都皺了,看著比我還老,還只有小學文化,哪點比得上你了?不就是萬元戶嘛,我們家肯定不比她家少吧?”
後一句帶了些試探的口氣,江老太就是想從孫女口中得到個準確答案,然後她就能和姓黃的瘟老太婆叫板了,這口氣她肯定是咽不下的。
江小暖暗暗好笑,並不在意別人比較她和黃家兒媳婦,說句不好聽的,以她現在的身價和地位,真犯不著和一個家庭主婦計較,更何況這些都是弄堂那些閑得長毛的人搞出來的,黃家兒媳婦說不定也煩的很呢。
“槍打出頭鳥沒聽過?虧你還吃了六十幾年米飯,財不能露白,
賊骨頭就惦記著你們這些愛顯擺的蠢人,黃老太婆再找你吹噓,你就說是我說的,鈔票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吃到肚子裡最實在,天天吃鹹菜豆腐,身體搞垮了去醫院更費鈔票,身體才是最要緊的。”江小暖教自家奶奶懟那個黃老太婆,真沒必要和別人比存款,而且她聽江老太在家裡說過好幾次,黃家吃穿極節省,一個月都吃不上一回肉,平時吃得最多的就是鹹菜豆腐,逢年過節才能吃上點葷腥,也所以一家子老老小小都看起來營養不良,黑黑瘦瘦的。
像這樣子從嘴裡省錢,江小暖是最看不慣的,穿衣只要暖和就行,可吃卻不能省,不說山珍海味,可葷素搭配總得做到,營養也得全面,黃家這樣的吃法,身體遲早要出問題,嘴裡省下來的那點錢,以後去醫院都不夠,長遠來看,其實還是虧了。
但這樣的說法,並不能說服江老太,實則江老太和黃家人的消費觀念是一樣的,現在只不過是有江小暖管著,老太太才不敢克扣三餐,否則以她的精打細算,夥食不會比黃家強多少。
“上次你孫女婿給你買的金鐲子呢?怎麽不戴?”江小暖故意問。
年前陸寒年替研究所買設備,掙了不少錢,給江老太打了個厚重的金鐲子,老太太樂壞了,但從來沒見她戴過,手上依然光禿禿的。
“那麽貴的鐲子戴出來幹啥,天天要做飯洗菜,弄髒了不好。”江老太舍不得戴,每天晚上睡覺前,把鐲子拿出來摸一摸就很滿足了。
江小暖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她奶奶真是女版葛朗台,便勸道:“金鐲子就得多戴,越戴越亮,不戴容易發黑。”
“真的假的?金子還能發黑?我怎沒聽說過。”江老太半信半疑。
“打金鐲子那師傅說的,長時間不戴就黑了,而且那個黃老太婆沒戴金鐲子吧,身上也沒金器吧,你戴出去閃瞎她的眼,天天說自己是萬元戶誰知道真假,有本事也打個金鐲子戴。”江小暖出主意。
江老太眼睛大亮,對啊,嘴上吹牛誰不會呢,還是得見到實在東西才算數,千言萬語都沒一隻金手鐲管用,她怎麽沒想到這辦法呢?
老太太飛一樣跑回了她房間,不多時手上就戴了隻黃澄澄的手鐲,陸寒年特意挑的最富貴的款式,又厚又重,還是實心的,戴在手上特別踏實。
“我去看打麻將了。”
江老太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顯擺了,一分鍾都坐不住,和江小暖說了聲,就興衝衝地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