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周春蘭伸出手,十分熱情。
江小暖壓下了心裡的疑惑,笑著和她握了手,周春蘭骨架大,手也有勁兒,手心還有些繭子,她觸到江小暖柔弱無骨的手,面上怔了怔,再看江小暖美麗時尚的打扮,眼神變得羨慕,覺得自己身上的花裙子土氣極了。
花裙子是她媽媽親手做的,扯的的確良花布,做出來時村裡人都誇好看,她自己也覺得好看,可到了海城後,看到街上那麽多漂亮洋氣的姑娘,周春蘭心裡就沒底了,現在又看到林靜和江小暖兩個漂亮時尚的同學,她心裡更不是滋味了。
就覺得她沾沾自喜的東西,在新同學眼裡,可能連抹布都不如。
“小暖,你的裙子真漂亮,是哪買的?”周春蘭笑著問。
江小暖今天穿的是淡紫色連身裙,領口還系了飄帶,裙擺挺大,走路時風一吹,就像一朵紫色的花,飄逸美麗,好多人都回頭看,尤其是男同學。
周春蘭羨慕極了,她千辛萬苦地來海城上大學,為的就是找個好對象,她不想回老家了,想在海城這邊扎根。
她老家苦的很,風吹日曬的,糧食全靠老天爺,她爹是公社書記,在村裡算富戶了,可還是覺得苦,到了海城後,留下來的心願更強烈了,說什麽她都不會再回老家了。
“自家做的。”
江小暖笑了笑,這裙子其實是李愛梅前些日子做的款式,賣得特別好,但現在夏裝不生產了,李愛梅在研究秋裝,已經在生產了。
她已經買下了三家店鋪,是用陸寒年的錢買的,三間店鋪打通並成一間,再簡單裝修了一下,開了家服裝店,專門賣自家做的衣服。
還招了好幾個售貨員,都是膚白貌美大長腿的衣架子,穿啥衣服都好看,有這幾個售貨員當模特,服裝店的生意興隆的很,每天都門庭若市,比上街擺攤還賣得多一些。
那幾個售貨員江小暖給的是底薪加提成,這種薪酬計算方法後世很常見,但現在卻很新鮮,江小暖制定的底薪是二十塊,賣一件衣服五角的提成,因為要除去店面加水電的成本,五角提成不算少了。
上個月賣得最多的售貨員,拿了一千多的薪水,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很多人一年工資都沒這麽多,她一個月就掙到了。
其他售貨員雖然沒一千多,可也有三四百,比去工廠上班強多了,她們賣衣服也越發賣力,從早到晚地吆喝,根本不用梅朵監督,巴不得多賣出幾件,那可都是鈔票呢。
店裡還有些夏裝,不過江小暖身上這件紫色的賣光了,最後一件就穿在她身上,所以她才會說自家做的,要說是店裡買的,還得解釋一通。
周春蘭更羨慕了,“你的裁縫手藝真好,我都不會做衣服。”
“我也不會,別人做的。”
江小暖淡淡地說了句,周春蘭欲言又止,她其實想問是誰做的,她買了布能不能幫忙做一件,可見江小暖不是太想說話的樣子,她又不好意思開口了。
但她也沒死心,打算再熟悉一些開口,一個班的同學,還住一間宿舍,江小暖應該不會拒絕吧?
蔥油餅都吃完了,飯盒裡還有些小籠包和油條,拿著沉甸甸的,江小暖手有點酸,便說道:“我這飯盒裡還有小籠包和油條,都沒吃過,你們幫我吃掉吧,我手都酸死了。”
說著她打開了飯盒,裡面是還冒著熱氣的小籠包,油條金燦燦的。
“江同學你不吃早飯嗎?”薑思南好奇地問,還順手拿了隻小籠包啃。
“吃過了,小籠包本來是帶在路上吃的,結果在路上聞到蔥油餅的香氣,
我就買蔥油餅吃了。”江小暖笑著解釋,索性把飯盒塞給了石金花,她剛才發現這姑娘胃口挺好的,而且這姑娘看著實在是太營養不良了些。
石金花愣了下,便接過了飯盒,江小暖衝她笑了,還眨了眨眼,石金花也笑了,大大方方地吃了起來,她確實還餓著,因為她壓根沒吃早飯,她兜裡就只有五角錢,買了車票後剩下的。
學校的生活補助還沒發,這五角錢她不到最後時刻是不能用的,等餓得實在受不了時,她再花錢買點吃的。
不過今天這五角錢用不著花了,這一頓早飯能抵一天了,中飯晚飯都不吃了。
石金花很感激江小暖,她不覺得這是施舍,給她這麽好吃的肉包子和油條,還有蔥油餅,這樣的施舍要是天天有,她能認那人當祖宗。
在饑餓面前, 尊嚴就是狗屁。
她隻想填飽肚子,好好學習,畢業後掙好多好多錢,天天都能吃肉,還能讓阿爸阿媽兄弟姐妹們都吃上肉,還有寨子的老鄉們,都能過上好日子。
她還有那麽多事要做,必須好好活著。
“金花你早飯是不是沒吃啊?我沒看到你去食堂呢。”薑思南大驚小怪地問。
正在啃油條的石金花,咽下了嘴裡的油條,衝她咧嘴笑了,“嗯,沒去食堂。”
“你幹嘛不去食堂?早飯不吃可不行,對胃不好……”
薑思南口氣很關心,喋喋不休地說著,石金花沉默地吃著油條,面無表情,她不知道該怎麽說,說她兜裡沒錢吃不起早飯?
雖然她覺得尊嚴是狗屁,可這一點點狗屁她還是要的,而且她也不想說出來,讓同學可憐她,再撐幾天就能領生活補助了,一個月十七塊五角呢,夠她吃得很飽了,還能寄些錢回家呢。
“我們是哪個教室啊?我和林靜剛才都找不到,幸好你們來了。”江小暖大聲地問。
“三零二,昨天你們走了後,班導師也來了,通知去三零二集合。”常衛紅笑著說。
“班導師是男的女的?好說話不?”林靜也大聲問。
她們幾個說話,薑思南也不關心石金花了,特別積極地回答,“是男的,很英俊呢,有點像王心剛,就是年紀大了點兒。”
江小暖朝她看了眼,也不知道這姑娘是真單純還是裝的,就覺得婊裡婊氣的,總是用天真的口氣說一些不合時宜的話,不管是真傻還是真婊,反正這個薑思南她是不喜的,也不會和這姑娘打交道,以後得遠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