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江小暖準時到了火車站,候車室裡陸寒年還沒到,檢票前五分鍾,陸寒年才提著個行李箱來了。
他沒穿橫條紋汗衫,換上了豎條白襯衫,襯衫下擺扎進了褲子裡,看起來英氣勃勃,而且他還戴了墨鏡,遮住了大半道疤。
陸寒年剛進候車室門口,就看見了在人群中異常亮眼的江小暖,這姑娘如同鶴立雞群一般顯目,不少人都偷偷地看她。
依然是昨天那身紅格裙,扎了兩根羊角辮,座位上放著個行李袋,旁邊還有幾個想搭訕的男人。
“陸大哥。”
江小暖也看見了陸寒年,笑著打招呼。
那幾個想搭訕的男人立刻老實了,陸寒年牛高馬大,一看就不好惹。
“檢票吧。”
陸寒年走在了前面,江小暖快步跟上,過了檢票口就去了三號站台,火車已經進站了,是綠皮火車,江小暖買的是硬臥。
“陸大哥,我是六號車廂。”
陸寒年停了下,朝她看了眼,淡淡道,“我也是六號。”
“巧了,我是16號下。”
江小暖拿出了自己的車票,遞給陸寒年看。
陸寒年瞥了眼,表面雖平靜,心裡卻挺詫異,如果不是確定自己的車票沒給任何人看過,就連顧景川都不知道,他都要懷疑江小暖是故意買的16號了。
“17號下。”
和江小暖正好對床,晚上睡覺抬個頭就能打招呼。
江小暖愣了下,隨即笑了,“可真巧。”
隔了一天買票都能買到一起,實在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不過她也沒多想,只是覺得方便了許多,大佬可是有愛人的,她還得替顧景川照顧好大佬呢,不能辜負人家的信任。
兩人找到了床位,現在的綠皮火車只有雙層,一個房間睡四個人,上鋪都空著,江小暖將行李塞進了床底下,陸寒年則打開了窗戶,車上太悶熱了。
不過他隻開了一小半,吹點風進來就行,要是全打開,肯定會有人爬進來,有些人就是這樣逃票的,買一張站台票,從車窗裡爬進去。
上了車後就和乘務員捉迷藏,運氣好就逮不到,萬一逮到了再補票,能省則省。
江小暖拿手帕扇風,現在火車還沒開,車廂裡就像悶罐頭一樣,開起來還有點風,綠皮火車又慢,去南方至少要兩天一夜,估計等下車時,她人都餿了。
直到火車啟動,兩個上鋪都空著,應該是在後面的站台上車,目前房間裡就只有江小暖和陸寒年兩人,氣氛突然變得有點詭異了。
當然只有陸寒年自己覺得,江小暖很坦然,還拿出了一套習題做,她得爭分奪秒刷題,爭取考上FD大學。
陸寒年的視線時不時朝對面的姑娘瞥去,眼睛不受他的大腦控制,江小暖做題很認真,頭都沒抬,一心演算。
高考數學複習題。
陸寒年看到了習題封面的大字,原來這姑娘要參加高考,難怪每天都要做題到半夜。
江小暖做題很快,現在的高考習題都比較簡單,因為這個時候的教育停滯了十來年,很多人都沒系統地學習過,太深奧的題目肯定沒幾人做得出來。
但題目雖然簡單,可高考並不容易,因為現在的高考沒有選擇題,都是大題目,一個大題就是二十分,錯了就扣掉二十分,太容易失分了。
她如果想考FD大學,就必須確保正確率。
刷題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了,江小暖買了不少高考複習題,政治語文數學英語,她想考外語專業,將來搞外貿。
九十年代的機會太多了,搞外貿的基本上都發了財,
江小暖也想趕上這批春風,成為先富起來的第一代。不過她的英語底子並不好,只能慢慢練,好在前世她在一家會所當過清潔工,那家會所有幾個從國外來的小姐,她們中文不太好,說的是英語,和江小暖關系還可以,教了她不少日常英語,江小暖也教了她們一些日常中文。
所以她的英語底子還是不錯的,就是口語不太好,那幾個外國小姐的口語也不太正宗,她們不是英美人,英語口音很重。
但現在高考是不考口語的,聽力不知道考不考,考了她也不怕,應該不會有問題。
江小暖做完了一套習題,伸了個懶腰,將習題放進了包裡,晚上再繼續刷。
“你想考哪所大學?”陸寒年突然問。
江小暖抬頭,有些不好意思,“FD,我想試試看。”
陸寒年微微挑眉,平靜道:“加油!”
他對江小暖有信心。
“你不覺得我異想天開嗎?”江小暖問。
“不覺得。”
陸寒年看了下表,起了身,“吃飯了。”
兩人去了餐車,江小暖成心想請大佬吃飯,就走在了前面,想搶著付錢,但大佬不給她機會,仗著身高手長,把餐費給付了。
“下頓我付錢吧。”江小暖怪不好意思的,
“不用。”
陸寒年買了三菜一湯。
紅燒肉,冬瓜排骨湯,清蒸鯽魚,蒜蓉菜心,菜的分量挺足,味道也不錯,就是貴,四盤菜要十四塊,比飯店貴一半,但火車上不用糧票,只要付鈔票就好。
餐車裡很整潔,還有漂亮的女服務員,服務非常周到,堪比坐飛機。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能坐得起臥鋪的,估計比後世坐飛機的還稀少些,普通百姓肯定是不會坐臥鋪的,一般是出差的辦事員,花的是公家的錢,不心疼。
江小暖四下打量,吃飯的人不多,但看穿著打扮,基本上是體面人,男女都戴著表,穿著也很正式,而且素質都很高,說話輕聲細語的。
服務員送來了菜,微笑著說:“請慢用。”
這一切都讓江小暖感到新鮮,她還是頭一回知道,火車餐車是有服務員的,前世她壓根沒機會坐臥鋪,也舍不得去餐車吃飯,每次坐火車都是買些饅頭和茶葉蛋,喝免費開水對付。
陸寒年拿起了筷子,正要吃時,見江小暖還沒拿筷子,以為她難為情,便道:“吃吧。”
“哦。”
江小暖拿起了筷子,她當然不是難為情,只是在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