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和吳老頭的臉色都很難看,江小暖做得太絕了,可他們卻拿這小畜生一點辦法都沒有,尤其是吳老頭,他連一口肉包都吃不上,他也饞啊。
江大寶又把肉包給了老母親,憨笑著說:“媽媽……吃。”
江老太眼眶有點濕,在兒子腦袋上輕輕拍了拍,盛情難卻,隻得在老頭子和孫子眼巴巴的目光下,艱難地吃完了肉包和蛋。
“我不吃了,天天吃這些破菜,豬都比我吃得好!”
眼見著江老太吃完了最後一口肉包,江小華發作了,站起身摔了筷子,吳老頭的臉色也不好,沉著臉喝酒,他每天都要喝二兩小酒,頓頓都不可少。
“這不是還有蛋嗎?你一個人吃。”江老太說好話。
“才一個破蛋,別人家都有肉吃,就我家天天是這破菜,連點肉星都吃不上,我不吃了。”江小華耍起了無賴。
打小他就是這樣,想要的東西必須得到,得不到就耍無賴,最後總是大人妥協,想方設法地去替他弄來,前世的江小華一事無成,是個遊手好閑的混混,江老太拆遷賠了一大筆錢,基本上都花在孫子身上了。
“祖宗哎,奶奶再給你煎個蛋,別鬧了。”
江老太很快就妥協了,她對江小暖是冬天的寒冰,對孫子卻比春天還溫暖,哪怕割她的肉喂給孫子,她都樂意。
“不要吃,天天吃蛋,人都吃成蛋了,我要吃肉,我就要吃肉!”
江小華今天卻沒那麽好哄,他饞死肉了,這些日子江小暖每天都帶肉包子回家刺激他,一口都吃不上,他哪裡還忍得住,說什麽都要吃上肉。
吳老頭一聲不吭,慢條斯理地抿著小酒,不勸也不罵,他也想吃肉,讓孫子鬧吧,老太婆心疼孫子,肯定會買肉。
他其實心裡是不滿的,以前窮得叮當響,大兒子又沒人照顧,這才迫不得已當了上門女婿,天天受老太婆的狗氣,還被人瞧不起。
可解放後他的好日子就來了,機械廠初建廠,大量招收有一技之長的工人,吳老頭以前在機械廠乾過幾年鉗工,技術雖說不算好,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僥幸給選上了。
落魄窩囊的上門女婿,一下子就翻身成了當家做主的工人階級,每個月能領幾十塊工資,還有各種各樣的福利,吳老頭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能過上如此體面的生活。
但他也後悔了,後悔當了上門女婿。
江老太跋扈專橫,肚子也不爭氣,生了個傻子,子嗣上吳老頭不是太計較,傻兒子不和他姓,是江家的種,和他沒多大關系,他還有大兒子呢。
他就是氣江老太凶橫專製,每個月的工資一分不少都得上繳,夥食還搞得這麽差,最讓他生氣的,還是江老太對他的不尊重。
畢竟他現在是家裡的頂梁柱,吃喝全靠了他,可他的家庭地位卻還和以前一樣,老太婆對他動輒喝罵,在外人面前也沒好口氣,搞得他總是被廠裡的人笑話,臉面都丟光了。
只不過吳老頭心裡雖然不滿,卻不敢反抗。
長期在江老太的‘壓迫’下,吳老頭已經形成習慣性的順從,只是心裡的積怨卻越來越深,爆發是遲早的事。
前世江老太出事後,不到三個月,吳老頭就找了新歡,和家裡的保姆搞上了,住的房子可還是江老太拆遷賠來的,花的錢是傻兒子的高額保險賠償款,住的心安理得,花得理所當然。
江老太被吵吵得頭痛,摸著太陽穴喘氣,“別吵了,奶奶頭暈,小華你去拿藥來。”
“不要,我要吃肉,你又裝暈,我不信你了,
沒有肉我不吃飯了,餓死我得了!”江小華吵得更厲害了,吳家的自私冷血,在這姐弟倆身上放大了好幾倍,眼看著江老太臉色越來越難看,江小華卻無動於衷,還隻想著吃肉。
吳老頭也同樣沒有反應,他甚至巴不得老太婆早點死了,這樣他就可以再找個善解人意的女人,工資也能回到他手裡了。
“媽……藥……”
江大寶著急地去找藥,他知道藥放在抽屜裡,可他不知道是哪一樣,便把裡面所有的藥都抱了過來,全都放在桌上,還貼心地倒了杯水。
“媽……吃藥……”
江老太頭暈目眩得厲害,可心裡還是很熨帖,到底還是兒子心疼她,老頭子的心思她是知道的,哼,她偏要好好活著。
至於孫子,江老太卻沒想太多,只是還沒長大的小孩子,不懂事也是正常的,但心裡到底還是有些寒。
江老太眼前一陣陣發黑,藥瓶也看不清,找了好一會兒都沒找到藥,江小暖看不過去了,從裡面挑出降血壓的,倒了兩粒藥,塞進了江老太嘴裡,再灌了水。
老太婆的死活她一點都不關心,可江老太要是死了,她爸肯定會很傷心,她只是不想爸爸傷心難受罷了。
江小華還在吵鬧,聽得不耐煩的江小暖抓起凳子就砸了過去,“再吵我把你從樓上扔下去,不想吃飯就餓著!”
一凳子砸下去,江小華腦袋上剛結痂的傷又裂開了,血從腦門流了下來,江小華又怕又痛,嗷嗷大哭,血糊了一臉。
走廊上的鄰居們齊齊搖頭,這些天江家天天雞飛狗跳,沒一天清靜的,和這樣的人家當鄰居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你們家是要搞什麽,白天吵晚上鬧,沒一個清靜的時候,別人還要不要休息了!”
一個睡眼惺松的中年男子,穿著汗衫大褲衩過來了,在江家門口不滿怒吼,他這幾天是晚班,白天得補覺,才剛睡著就被吵醒了,吵得他一肚子火。
“壽師傅對不起啊!”
周豔紅趕緊出來賠禮,她是臨時工,廠裡的正式工一個都得罪不起。
“也不曉得你們家是怎麽教育孩子,女兒搞破鞋,兒子是小混混,沒個太平的時候,你們要再這樣子吵,乾脆搬出去住好了,別住在廠裡影響我們大家的生活。”
中年男子不是善茬,根本沒把江家放在眼裡,也不只他是這樣想,其他人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