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八日丁毅親自帶領兵馬到宣府鎮。
宣府是明末九邊重鎮之一,且是大鎮。
宣府邊垣有一千一百一十六裡,邊墩一千二百七十四座,衝口一百九十二處。
總兵府駐地宣府城鎮在張家口西南三十余裡,城牆周長二十余裡,和大同鎮一樣,是個大城鎮。
崇禎十年(1637年)盧象升來實地考察時,最後總結上報崇禎帝:“本鎮原額馬步官葷十五萬一千四百五十二員名,除節年逃故外,實在官軍八萬三千三百四員名。原額馬五萬五千二百七十四匹,除節年例失外,實在馬三萬二千四匹。”
看看當年的差距,在冊邊兵十五萬,實際只有八萬多,在冊的馬五萬,實際只有三萬多,俱只有一半多點。
要不是盧象升實地考察,朝廷都被蒙在鼓裡,但就這樣匯報上去的結果是,朝廷按八萬多來核餉,下面的總兵大將吃不到多少空餉,對兵士更苛刻,逃亡的兵士就更多。
崇禎十年還有八萬,現在全鎮四萬不到,又少了足足一半,當然,中間宣府參加多次大戰,也戰損了很多,且大部都是精銳。
松錦之戰原宣府總兵楊國柱帶出去八千兵馬,皆是宣府精銳,一戰而沒。
可以說現在宣府總兵王承胤手上的四萬兵馬,皆不是能戰之兵。
歷史上李自成還沒打下京城,才到山西,王承胤就主動跑去獻了降表,估計也知道自己的兵馬不能打。
丁毅帶著一千騎兵,一千一百匹馬,一路從山西進入宣府,沿途故意經過懷安衛、萬全左衛,當地明軍遠遠看到就雞飛狗跳,還以為清兵來了,紛紛縮到墩堡中,無人敢出來查問。
到了宣府城鎮時,城外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守城衛兵拚命往城裡跑,關城門。
進出百姓四下逃散。
等看清是明軍時,他們又罵罵咧咧,大搖大擺的走出來。
跟著丁毅的是袁有才騎兵師中的營正周光寶。
一路看到明軍糜爛的樣子,周光寶也忍不住:“丁大人,宣府可是九邊重鎮,邊軍居然如此不堪?實在難以相信。”
“宣府的精銳在巨鹿盧象升一戰,和松錦之戰中都打光了,估計現在宣府的兵馬,都是老弱不堪,連農民軍都不如。”丁毅笑笑,一揮手,全軍往宣府城鎮而去。
他們的戰馬衝到前面,守城明軍趕緊問:“來者何人?”
周光寶一臉鄙視,因為這會城門還是開著的,萬一清兵假扮明軍,豈不是一衝而入?
“大同丁總兵有事找你們王總兵,快讓開。”周光寶說完,快馬加鞭,駕,直接躍馬而入,根本不管。
門口明軍驚叫,趕緊讓開。
丁毅的騎兵像潮水般衝進去,宣府的兵都破口大罵。
丁毅在最後一波進城,緩緩馳入。
他身後有一百匹馬都帶著包裹,走到城門口時,其中一個包裹突然掉下。
“嘩啦”一大包銀子掉到地上。
哇,四周宣府守兵一陣驚叫,很多人眼睛冒光,咽著口水。
要不是丁毅兵馬精銳,個個身穿鐵甲,估計這些人能上去搶。
“一群蠢貨,快裝起來。”丁毅在馬上大罵道。
兵士們趕緊把銀子揀起來。
丁毅伸手,有人揀了幾個遞到丁毅手上。
“賞給你們的。”嗖嗖嗖,把幾個十兩的大銀錠,扔向城門口守軍。
守軍欣喜若狂,一個個接到手上。
“多謝丁總爺。”
“多謝總爺。”
“總爺萬安呐。”
眾軍跪了一地,紛紛拜謝,城牆上面還有很多兵士在看,頓時眼紅耳赤,又氣又急,早知道今天下去值守了。
“走。”丁毅也快馬衝進城。
總兵府的王承胤很快知道丁毅來了。
他一臉懵逼,他和丁毅不熟,之前去大同迎接丁毅,是因為大同距離他宣府鎮很近,大夥就是隔壁鄰居,沒想到等他到了之後,發現薑氏兄弟對丁毅態度極差,他看出蹊蹺,想了想後,不願意得罪薑氏兄弟,最後提前走了。
可沒多久,他聽到隔壁傳來消息,丁毅殺王全,拘薑瓖薑瑄兄弟,一夜之間大同鎮就被丁毅牢牢控制。
這時王承胤已經感覺到丁毅有點可怕,開始考慮和丁毅修修關系。
不料,丁毅突然帶兵衝進宣府城。
王承胤又驚又怒,一是不敢相信,宣府這麽大城鎮,數萬兵馬,居然被丁毅一千騎這麽輕松的衝進來了。
二是不明白丁毅帶兵過來幹嘛,難不成想乾我?沒理由啊?
震驚歸震驚,王承胤馬上下令部下,一面去集合兵馬,一面準備迎接丁毅。
“等會,還是不要了。”王承胤想想,現在集合屁,丁毅的兵馬衝進城,自己再集合還有毛用。
再說,他想不到丁毅有攻打自己的理由。
大夥都是明將,不同的總兵,丁毅好好打我幹什麽?
他心態還是挺好的,馬上決定擺低姿態。
歷史上薑瓖在大同任總兵,他在宣府,兩人的降表在同一個晚上,一前一後送到李自成手上,他宣府和李自成的距離,比大同遠一倍以上呢,可見這家夥有多怕死,又多有自知之明。
王承胤穿戴一番,帶著人站在總兵府外,擺出一副低姿勢。
果然,沒一會,丁毅的騎兵就到了。
宣府城街上被丁毅的騎兵衝的雞飛狗跳。
王承胤臉色很難看,但看到丁毅,還得擠出笑臉:“丁總兵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賜教,快請,快請。”
“哈哈哈,王大哥,俺來找你一起發財啦。”丁毅更加的客氣。
王承胤聽到發財兩個字,刷,眼睛大亮。
張家口。
范家大院裡人來人往,不時有消息匯總到這裡。
范永鬥正眯著眼睛,躺在榻上,聽著下面的人匯報情報。
“丁毅帶了千騎進入宣府城。”
“在城門口掉下一個包裹,裡面全是銀子。”
“他對王承胤說,找他一起發財。”
范永亨聽到這裡,笑道:“想必是來說王承胤一起加入商會的,丁毅當天就是這麽說的。”
范永鬥左眼跳了幾下,總感覺那裡不對勁。
他想了想,緩緩道:“他找王承胤合作,帶這麽多兵馬幹什麽?”
范永亨一愣,擾擾頭:“或許怕路上不安全吧。”
“這是軍鎮,到處明軍,如何會不安全?”范永鬥臉沉似水,霍的一下站起來:“咱們得小心點,丁毅這人在山東口碑就不好。”
“他最喜歡乾的事就是奪人兵權,查抄富戶,這就是我不願意去大同的原因。”
“不會吧?這可是宣府。”范永亨不敢相信。
“他連王全和薑家都查抄了,還有啥事乾不出,來人。”
“家主。”幾個精銳的漢子從門外出現。
其中有兩個赫然是女真人,看起來滿身殺氣,一看就是軍中精銳出身。
“召集所有夥計,準備發放兵器,回到院子裡待命。”
“永亨,你和我去見劉遊擊。”
接著又把一族弟偷偷叫到邊上:“永平,你帶內族兄弟,準備好大量馬車,把一半財富先移到馬車上待命。”
范永鬥安排了一番,帶著范永亨去見駐守張家口的遊擊劉昌廣。
范家一年給劉昌廣五千兩銀,得到劉的庇護,進出張家口自如隨意,生意也越做越大。
劉昌廣四十多歲,看起來還算精壯,已經前後跟了數任宣府總兵。
宣府鎮編制一個總兵,一個副總兵,分守參將七人,遊擊將軍三人,坐營中軍官兩人,守備三十一人。
其中張家口堡的守將,有時會是遊擊,有時會是守備。
但不管怎麽變,張家口堡是所有駐地中最肥的一個肥缺,歷來都是大家爭相競奪的地方。
有些人寧願不升參將,也要呆在張家口。
比如劉昌廣就是。
楊國柱在宣府時,就想升他為參將,他當時就拒絕了,還是要呆在張家口。
王承胤到後,劉昌廣馬上讓范永鬥給自己五千兩銀,連夜送上。
王承胤心滿意足,讓他繼續在這裡乾著遊擊。
聽到范永鬥上門,劉昌廣也很客氣,必竟是他的大財主。
他著人把兩人叫到府內。
“草民拜見劉將軍。”
范永鬥兄弟一見面就老老實實的跪下,表情恭敬無比。
劉昌廣很滿意他們的態度,笑著揮手:“兩位掌櫃快請起,都是自家兄弟。”
無事不登三寶殿,劉昌廣估計兩人是有事上門。
“兩位掌櫃是有啥事?”
“劉將軍。”范永鬥哭喪著臉:“恐怕咱們,要大難臨頭了。”
劉昌廣疑惑不解, 問他啥事。
范永鬥說,丁毅來了,大同總兵丁毅到了宣府,還帶了大量的兵馬。
劉昌廣還是不明白什麽意思,大同總兵和我們宣府有什麽關系?
“丁毅此人無恥下作,在山東時就口碑極差,專門奪人兵權,查抄富戶。”
“我們范家在張家口,承蒙將軍扶持和厚愛,也算生意興隆,姓丁的肯定眼紅,要過來找我們的麻煩。”
劉昌廣大怒,拍著桌子道:“他娘的,這裡是宣府鎮,又不是大同,丁毅算個毛,兩位掌櫃勿慌,有我劉昌廣在,保你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