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叛軍全部退回登州,官軍把登州團團包圍。
登州城三面環山,北面向海,易守而難攻。
當天,巡撫朱大典,監護高起潛等召集眾將,商議破城之策。
原本圍城官軍近三萬,另有古北口參將牟文綬,江北總兵楊禦潘等帶兵從萊陽方向合圍而至,官軍合計超四萬之眾。
高起潛看到官軍十裡連營,兵馬無數,不由心中胸心萬丈,上午中軍大帳議事時,高起潛執意蟻附攻城。
大軍先從萊州各地征調工匠和民夫,又從四周收集民壯。
但叛軍肆虐登萊,十室九空,附近實在是抓不到什麽民壯,磨了十天后,才湊到兩千多人,又從降軍中湊了兩千,再打造攻城器械,準備蟻附。
丁毅借著這時間,讓徐敷奏用他的船,把他得到的戰馬送往旅順。
因為徐敷奏還有從皮島帶來的水師戰船三十多艘,之前是在萊州灣,上面還有兩千皮島水師。
在他們圍住登州後,丁毅知道這場圍城戰,要打好幾個月的,當下找到徐敷奏讓他派水師把自己在程郭鎮的三千多匹戰馬送回旅順。
本來水師的調動最好要報經高起潛,朱大典他們的,但丁毅拍著胸脯說,圍城要幾個月,徐大哥你放心,不會誤事。
徐當然無條件信任丁毅,也沒向上面匯報,立馬安排水師,幫著丁毅把先期奪到的戰利品,大量的馬匹和兵器甲衣給運回旅順。
丁毅做為答謝,分了五百匹馬給徐敷奏。
從萊州灣到旅順也要不了幾天,全程逆風來回也才四五天。
但因為馬多,就這樣來回送了五次才把所有的馬給送回去,丁毅索性又把近程郭鎮三千俘虜也送回了旅順,其中部份都是原東江精兵。
這些人不是投降後金的,和旅順同根同源,回去之後,稍加訓練,發出餉銀,馬上就能成為自己人。
他還請徐在破城之後,不要再殺降,每抓一個降兵,他拿一兩銀子來換。
徐敷奏聽完大怒,說,大夥都是兄弟,你豈能用銀子侮辱我,(當然之前用銀子侮辱的事就不說了),俺分文不要,幫你抓人就是。
九月中旬,官軍準備妥當,開始攻城。
當天高起潛再升中軍大帳,開始命令。
因為登州只有南面地形最好攻,所以下令陳洪范,劉澤清,劉朗佐,鄧玘,牟文綬等率步兵先蟻附。
吳襄,祖大弼,張韜等率騎兵側應,以防城中叛軍殺出。
丁毅和徐敷奏的兵馬駐守中軍。
這命令下完,四周眾將都是暗暗不服。
前幾次大戰,丁毅和徐敷奏的東江兵俱沒出力,往往官軍大勝之後,叛軍潰敗,中軍就讓丁毅和徐敷奏出來追殺搶功。
現在好了,連攻城也沒讓旅順的兵上。
但不服歸不服,軍令如上,大夥也隻好捏著鼻子認了。
當天下午天氣很熱,官軍等到五點多鍾吃過晚飯之後,太陽有點下落,開始發動攻擊。
丁毅和徐敷奏跟著高起潛和朱大典從中軍大帳離開,到外面戰場巡視。
此時巨大的戰場上,層次分明,遠處是登州城,城下西南就是官軍營地,四周有長長的欄柵把登州城團團包圍。
欄珊後面是官軍一個個營地,最前排的營地都是帶著步兵為主的各鎮總兵,關寧鐵騎在兩翼,丁毅和徐敷奏的營地護衛中軍。
明軍陣前已經放好了火炮陣地,這些火炮都是從萊州,昌邑等運過來的,大概有七十多門。
隨著前軍一聲令下。
轟,明軍的大炮先轟了起來。
丁毅和徐敷奏面面相覷,這個時代用火炮攻城卻是沒啥大用。
皇太極和孔有德都試過了。
孔有德手上一度有三四百門火炮,簡直是明軍史上動上火炮最多的一次,還是奈何不了萊州。
火炮在這裡唯一的作用,大概是為已方攻城兵馬提供士氣壯膽,提醒他們,自己也有火炮在打。
但丁毅後來才知道,原來明軍打炮還有另一種作用,火炮一打,空中就滿是煙霧,如果正好在敵軍的炮火覆蓋下,有時敵軍未必知道自己有沒有打中。
丁毅聽完,覺的還有點道理。
因為官軍這邊很快幾十門紛紛響起,炮地前面全是煙霧,丁毅等人站在平地上都不好看到前面,趕緊和高起潛等一起找了個高坡去觀看。
前面喊殺聲震天,官軍用刀逼著民夫和降軍先推著獨輪盾車往前。
丁毅一看目瞪口呆,後金用的盾車都是兩個輪子的,明軍居然還在用一個輪子的。
而且後金的盾車保護性更強,明軍的幾乎沒有保護,完全就是運土和送死用。
大量的農夫和降軍推著車往前,但隊形還比較散,以防炮擊。
孔有德手下有好多用炮的好手,前面都不著急,等官軍進入一裡地後,轟,城牆上炮聲連連,連綿不斷的炮彈往城下狂瀉而來。
丁毅發現明軍的盾車也有好處,就是比後金的盾車小很多,被打中的機率理論上也會小。
但是一旦打中,撲哧一聲,就能遠遠看到那盾車當場四分五裂,有時炮彈複又彈起,打在民夫身上,哧啦,把民夫當場打死。
相比而言,後金的盾車防護力很強,有時泥土沙袋裝的足夠多,一炮打上去都不見得能把盾車打掉。
但後金盾車重,地面不好的話,也很難前行。
丁毅一邊觀看戰場,一邊對比後金與明軍攻城,尋找差距和應對辦法。
當然了,每個領軍主帥可能攻城的方法都不一樣,但對丁毅來說,多看看總是有好處的。
此時隨著雙方的火炮同時響起,戰爭也進入最殘酷的攻城戰。
登州城設計之初,大概也沒想到會有人攻到這裡,所以護城河淺又窄。
叛軍佔後雖然也有挖建,但人手不足,時間也不夠。
一個時辰不到,官軍便把護城河全部填滿。
但城下也是屍體堆積無數,大量的民夫和降軍被叛軍射殺當場。
特別最後半小時,民夫和降軍被城上的炮火和弓箭直接打崩,四散而逃。
官軍沒辦法,又不能大肆屠殺自己國民,只能由步營推著余下的盾車前往,好不容易把護城河填上。
但更慘烈的蟻附也終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