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推薦:5月20日,濰縣。
此時已經算是進入萊州地界,沿著官道往前就是昌邑,當年登州之亂,叛軍最遠也就打到昌邑,所以進入濰縣之後,這邊的還算有點人氣。
此時在濰縣和昌邑官道的交界處,湧擠著大量的災民。
去年以來,陝西流民暴動波及大明很多地方,河南,山西,安徽,湖北,四川多地受到影響,流民經過,寸草不生,諸多百姓或被裹挾,或巔波逃亡。
這官道上一千多人都是從山西逃亡過來,他一路經過濟南,青州,然後進入萊州。
只因在濟南時,很多流民不能進城,當地官府又不管,而城內城外都在傳,登萊兩地,有官府設粥賑災,接濟流民,還分田地。
當時很多災民不信,但有人傳,登州之亂,赤地千裡,眼下登州有很多無主的肥田,等著主人去領。
這時代的老百姓,只要有畝田有個家就是一輩子最大的心願,很多災民自發組織起來往登萊來,也有不信的繼續在濟南等地流竄。
災民們一路從濟南再到青州,經過每個州府都無人管他們,很多災民因為饑餓和疲勞,甚至永遠倒在路上。
但每到一地,總會在某個道口遇到一波人,煮幾鍋粥,並會告訴他們,前面登萊,或有希望,還有更多的粥。
正是這樣的聲音,和少許的粥米,指引著災民們一步步往登萊而來。
眼前這波災有一千多人,從濟南出發時,他們只有七百多人,路上還走散和死了一些,但依然越走越多。
因為從四面八方都有人往登萊而來,大家和他們一樣,都在山東各州府收到消息,登州有田有糧。
進入萊州濰縣之後,濰縣在城門口設大大的粥鍋三十余口,日夜不停的燒粥,災民們吃了暖暖的粥後,很多人都要哭了,原來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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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著粥的人告訴他們,沿著官道走,繼續往下一站。
丁毅去年安排到登萊甚至全山東的據點都在發揮作用,由丁毅出錢,當地官府出力,太遠的都是安排人,進入登萊後,官道每三十裡處必會有村莊和小鎮,每三十裡左右設粥點,每天銀子嘩啦啦的流出去。
燒粥的錢還是小事,丁毅為讓當地官府盡力,以銀子雇傭當地吏員和軍士維持次序,每人每月一兩銀,從萊州到登州這一路上差不多請了一千人,每月開支連粥和人工在內,加上他自己的人,要兩千多兩,一年就是近三萬兩,登萊之外的人更多,開支也不少,好在杜如海手上有錢,而且暫時不需要旅順貼錢進去。
此時這波一千多的災民,剛剛經過濰縣,到了昌邑地盤。
官道上依舊是三十余口大鍋,燒著粥,路過了災民們每人能喝一大碗。
但和之前經過的村莊不同,此時前面設有卡口,每個經過的人會被詢問。
“你有啥特長沒有?比較手藝活什麽的?”
一個中年男子帶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娘,排了好半天輪到喝粥了,卻被攔住詢問。
中年男子個子不高,一臉的敦厚,他身上衣服又破又爛,臉容蒼白,一看就是受了很多苦。
身這的小娘頭髮有點亂,臉上全是黑灰,應該是故意抹了抹,怕被人惦記。
“俺---俺會打製銃算不算?”男子想了半天,小心的問。
“你會打銃?”對面的男人抬頭打量他,又問:“會打什麽銃,以前在那乾的?”
“鳥銃,
以前在大同鎮乾過。”“大同最近沒有兵災啊,怎麽跑出來了?”男人又問。
“活不下去了,沒田沒米,打銃也沒收入。”男子忿忿的道。
他為大同鎮打銃,軍方不給錢啊,隻給點米,他一個吃都不夠,別說還帶著個女兒。
“叫什麽名字,住大同那個鎮那個地?”對面又問:“她是誰?”
“王民,大同鎮皮巷子9號。”
“這是我女兒王吉兒。”
對面拿了個東西記下了,然後伸手招呼:“你兩去後面,穿灰衣服那。”
兩人往後找到個穿灰衣服。
“啥技能?”灰衣服的問。
“打製鳥銃。”王民老老實實道。
灰衣服的拿出一東西塞在他手上。
他低頭一看,是塊鐵皮包裹的牌子,上面有個‘甲’字,背後填著一絲紅色。
接著又塞給他一個布包,裡面好像也有東西。
“你們沿官道,往萊州去,路上遇到粥點不用排隊,先遞上牌子,對面問什麽答什麽,不問不要說話,聽懂了沒?”
“聽懂了。”王民趕緊點頭。
“我說什麽了?”對面又問。
“沿官道去萊州---”王民結結巴巴的想著。
邊上的女兒王吉兒這時脆聲聲道:“遇粥點不用排隊,先遞牌子,對面問什麽答什麽, 不問不要說話。”
“恩,你女兒很聰明。”對面看了看王吉兒。
王吉兒低頭羞澀笑笑,但臉上抹著黑灰,倒也看不出什麽。
兩人喝粥的時候打開那布包,居然發現裡面有三個米餅,這把兩父女給激動的。
兩人趕緊跑到一邊沒人的地方去吃,一口氣把米餅就在粥吃完,整個人飽了很多,感覺也恢復了好多力氣。
這下兩父女覺的更有希望了,繼續趕路。
他們跟著大部隊,走走停停,好在現在五月,溫度也不冷,晚上將就找個地方還能睡。
一直到5月26日,才到黃縣。
此時距離登州已經不遠,很多災民又累又餓,但他們每次經過粥場,都有餅吃,體力保持的比較好。
這天到了黃縣的粥場,這邊有從平度,萊陽等各處來登州的流民,現場有三千多人,到處都是人,又亂又髒。
但這裡距離登州近,登萊總兵徐敷奏專門派了兩隊兵馬在維持次序,災民們也不敢亂跑。
王民一看排隊吃粥的又是好長,趕緊從懷裡小心翼翼拿出那紅色鐵牌。
他喜滋滋的正要往前走。
突然,後面有人猛的出現在他身前,劈手一把,就將那鐵牌報了去。
他頓時愣在場中。
只見一枯瘦的青年,表情猙獰看著他:“狗東西,我盯你很久了,這玩意,爺要了。”
叭,說著他一巴掌呼在王民臉上。
“啊呀”王民一聲慘叫,滾倒在地。
“爹爹”王吉兒從後面哭著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