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有句諺語是這麽說的:每個人心中都有兩隻狼在打架，第一只是邪惡的，第二只是善良的，哪隻狼會贏呢?

　　你喂養的那隻。

　　第二天，錢果真到帳了，當他們各自收到銀行卡到帳的短信提醒時，前一天所有的不快都消失殆盡了。真像網上某人說的一樣，錢能治愈一切毛病。

　　這對李金水來說是相當震憾的，他沒想到這麽簡簡單單地操作兩

　　下自己就可以分到如此之多的錢，相比書店的投入，這次賭球的投入僅僅只有書店投入的十分之一，可回報卻遠遠超過書店收入的百倍不止，而且不用操那麽多心，費那麽多神。

　　六萬塊啊，李金水長這麽大都沒有親眼見過這麽多錢，他反覆看著手機短信的內容，揉了好幾遍眼睛，又重新打開關掉再打開，反反覆複地做了好幾次才算真的確定。

　　可他內心是激動的，盡管他讓自己表現的很鎮定，但身邊的人都已經開心地跳起來了，李大壯更是連著捶了好幾下桌子，小驢和小胡子又是抱又是跳的，激動得都咳嗽起來。

　　雖然李金水打心裡依舊看不上李大壯這樣的小混混，可在這件事上，他不得不承認李大壯做對了，他跟著李大壯也跟對了。他漸漸相信，人要發財不走點偏門是不行的，只是這種事情來得太突然，突然到讓他一下有點接受不了。

　　於是他壓抑著自己興奮的心情，簡短地跟李大壯他們交代一句便出門了。出了單元門口，他便開始一路狂奔，穿過和平老街，他一直跑到了環城路的一座跨河大橋上才停下來。

　　這是一條當地的母親河，小縣城的人祖祖輩輩都是靠喝這條河裡的水長大的，如今這條河已經漸漸枯竭了，即使夏天偶有洪水也再沒有淹沒過橋面。

　　李金水扶著橋欄杆佇立了好久，突然他攏起手衝著淺淺地河面大聲呼喊了起來:“小胖！我特麽的有錢了，你要是活著兄弟我帶你一起賺錢啊！你特麽的能聽見嗎?”

　　痛痛快快地喊過之後，李金水突然就失落，因為他發現自己這種喜悅之情原來根本沒有人可以立馬分享，孫松遠在上海，電話時斷時續，偶有時間聊一會兒也總是說不到點上，而且各自經營著自己的人生，往往都會聊偏主題。

　　大毛和王曉紅恩愛有加，馬上就成為夫妻了，李金水根本不去打擾他們，況且看著人家成雙入對自己心裡也不舒服。

　　這時，李金水才覺得自己原來這麽孤獨，如果小胖活著，那他應該算是最能跟自己聊得到一塊兒的人了，可就是這麽一個人偏偏在毫無預兆下永遠地離開了。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王貴英居然又浮現在李金水的腦海裡，他突然就想到過年的時候，王貴英男朋友來時拿著手機給她拍照的場景，然後他舉起自己那個已經用舊了的小磚頭，盯著看了半天，又向眼下的河面看了看，恍惚間他有種將其扔進河裡的想法，於是他躍躍欲試地後退兩步，做了一個抬手扔的動作。

　　王愛軍接到李金水電話時，電話裡李金水只是不停地笑，什麽也不說，王愛軍問他什麽話，他也只是大笑著。

　　“你沒事吧金水?”王愛軍彼為擔心地問。

　　“沒，沒事。”李金水笑得前氣不接後氣地說。

　　王愛軍愣了下，沉默一會兒說:“我不著用錢，你不用老想著還錢的事情，什麽時候有了什麽時候還就行。”

　　“不不不，舅，我現在就可以還你。”李金水一邊笑一邊道。

　　“現在?”王愛軍看看電話道:“你小子是不是燒糊塗了?好端端地怎麽了這是?告訴我你在哪，我找你去。”

　　“我啥事沒有，真的舅，我現在就可以還你。”

　　“你在哪?告訴我地址，我現在就去找你。”

　　說話間，李大壯的電話不停地打向李金水的手機，他急忙對王愛軍回道:“先不跟你說了舅，有機會再跟你詳聊，錢我很快就會給你。”說完，他掛了王愛軍的電話，接通了李大壯的來電。

　　“你幹嘛呢，佔線這麽久?”李大壯不滿地疑問道。

　　“跟我媽打了個電話。”

　　“呵呵，是報喜了吧?”李大壯瞬間變得得意起來。

　　“算是吧。”

　　“金水，錢先別著急花，馬上歐洲杯了，我們還得多押兩把，到時候徹底翻了，你有的是機會好好孝敬他們。”

　　李金水想了想，點點頭道:“知道了，我先不動，留著當底本。”

　　掛掉電話，李金水盯著手裡剛剛買的新手機不自覺得又笑起來，這款手機跟王貴英男朋友當時用的那款一模一樣。他邊笑邊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個曾經陪他好久的小磚頭，兩相比較，簡直就像小醜站在了高富帥面前一樣。

　　可終究他還是沒舍得扔掉那個陪了他好兩年的小磚頭。李金水是個戀舊的人，彼時的舊物、舊人他都心心念念地或存在家裡，或存在心裡，這也是他人生路上一個最大的軟肋。

　　次日，在李金水的要求下，李大壯又駕駛著他那風馳電摯般的摩托車，載著李金水回了小安村一趟，沒有別的事情，李金水就想回來給父親證明一下自己。

　　當李中華看到李金水手機上那條誇張的入帳短信時，先是愣了一下，而後伸手摸了摸李金水的額頭，李金水本能排斥的向後躲了躲。

　　李中華一屁股靠回沙發，點了支煙幽幽地道:“你賠錢沒啥大不了的，我還能動，到死總能還上你那點饑荒，別因為這個把腦子給氣傻瓜了，弄個短信回來糊弄我。”

　　母親王秋香也有點焦急地拉住李金水的手，語重心長地道:“金水，你從小到大都老老實實的，雖然調皮點，可從來沒有騙過人，撒過謊，好端端的弄這麽個短信幹什麽，我和你爸不怨你，你可別染上這個說謊的毛病了。”

　　李金水著實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但面對父親這種極端的不信任和母親的猜疑，他更是無名地惱火，於是他開口道:“你們能不能相信我一回，為什麽我就不能掙這麽多錢?我比別人差哪嗎?”

　　“哼，”李中華冷笑一聲道:“你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嗎?我可是你老子。”

　　“你都知道我什麽?”李金水也屑地嘲笑道:“你還記得我生日嗎?”

　　“農歷八月初一午時三刻。”

　　李金水沒想到父親能這麽順利地說出自己的生日，從小到大，自己的生日永遠都是母親在給自己過，小時候窮沒有生日蛋糕，但母親總會給自己弄一碗長壽面，窩上兩個雞蛋，早上讓他美美地吃一頓。

　　父親呢，從不問也不說，自己的生日在他眼裡好像普能平常的一天一樣，完全沒什麽波瀾。

　　面對父親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他還真有點難以接受，愣了半天，還是母親又打了岔，提醒他道:“金水，你會不會掉進什麽傳銷組織了?咱可千萬別上這個當。”

　　李金水回過神來無奈地掏出自己新買的手機遞到了父母面前，無所謂地道:“你們看吧，這是我新買的手機，如果這錢是假的，我拿什麽買手機?”

　　李中華一見兒子換了新手機，眼睛不覺亮了一下，但隨之而來的就是莫名其妙地憤怒，他騰地站起來罵道:“你特娘的欠著一屁股債，還有閑錢買這玩意兒?你要真掙了錢，就先把這些窟窿給堵上，省是讓你老子天天跟著你瞎操心！你要是沒這本事，就乖乖地回去找個工作，好好上班！”

　　李中華說完站起來背著手，叨著煙向門外走去，邊走還邊叨叨道:“也不知道跟誰學的，短短一個月就想掙好幾萬，你以為你是誰呢，估計主席也沒你掙得多了。”

　　李金水雖然聽著生氣，可畢竟自己手裡有錢了，他也就不把父親的話聽在耳裡了，見父親出去，他便拉著母親的手問她想要點什麽，要不要換個手機什麽的。

　　王秋香也嚇壞了，來回摸了他額頭好幾次，反覆確認他是不是高燒壞了。李金水生氣地抓住母親的手大聲道:“媽， 夠了！我沒病，有病的是你們！”

　　王秋香見兒子生氣了，急忙賠著笑臉道:“金水，媽沒別的意思，就是擔心你，不管這錢是真是假，媽都不希望你出事，人不可能一口吃個胖子的，錢來得太快有時候並不是什麽好事，你聽媽的，如果這錢是真的，那你也別乾你現在做的事了，趕緊給媽回來，我們好好謀劃謀劃再說。”

　　“媽，你現在怎麽跟我爸一樣。”李金水不耐煩地道:“我就不該回來，不該跟你說這檔子事。”

　　“金水，你到底現在在幹啥?能跟媽好好說說嗎?”

　　“肯定不是啥好事！小心被公局抓了，你要進了局子，老子我可沒錢往外贖你！”李中華不知道為什麽又返回來，聽到他們對話便插了一嘴。

　　“你能不能盼我點好！”聽了父親的話，李金水的確有點生氣，“從小到大，你除了打罵責備還有過別的嗎?我真不明白，為什麽別人父親都能無條件支持他們的兒子，你怎麽除了打擊就是挖苦呢?”

　　“但凡你能做出點像樣的事來，我也好好誇誇你！”李中華毫不相讓地回擊。

　　李金水沉默了半天，猛然起身對母親道:“媽，我走了，真沒意思。”說完他便往門外走去，李母緊隨其後地追出來，在大門外拉住他道:“你這是幹啥，就不能在家住一晚嗎?”

　　“你看他像我爸吧?這個家我真是一分鍾上也不想回來住了。”說完，李金水頭也不回地甩開母親的手，大步地向前邁去，身後留下母親一長串無奈又悲戚的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