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李金水收拾好自己下樓的時候,他看到院子裡有裝修師傅正在抬玻璃。
李金水還沒來得及進客廳,王愛軍便拎著包從裡面走了出來,他面如死灰般地瞅了瞅李金水說:“走,直接去公司吧。”
路上,李金水多次想問舅舅怎麽了,可話到嘴邊他又吞了回去,不用猜,他都知道昨晚一定是發生什麽事了,怪不得他聽到了一聲巨響,原來是窗戶的玻璃破了。
這天晚上,王愛軍哪都沒去,下班陪李金水去買了洗衣粉,然後兩人便乖乖地回了家,可這種情況,也就這麽一晚。
上班就像周而複始的一個運轉體,接下來的幾天一切都相安無事。
李金水依然每天晚上會被舅舅叫住,然後以司機的名譽被舅舅帶去龍山賓館,只是他照樣見不到舅舅跟哪個客戶吃的飯。除此之外,李金水每次還要想著幫舅媽買她在頭天晚上交代他要帶的各種東西,什麽洗衣粉、香皂、衛生紙,甚至鹽他都買過,只是有時候實在忙不過來,總會忘記舅媽的交代。
晚上回去,李金水都要先仔仔細細地查看一下房間,確認舅媽不在,他才會開燈進門,然後快速將門反鎖上。
早上,舅媽依舊讓他去買表妹愛吃的包子,之後他照常搶著洗了碗,開車載舅舅去公司。
到了公司,石豔紅總會有喝不完的牛奶送過來,如果他恰好去送資料,石豔紅便會以各種理由將牛奶塞給他。一開始,李金水很不適應,他不知道為什麽石豔紅偏偏就看上了他,難道是因為他是老板的外甥?
但男人總會有那麽點小小的虛榮心,盡管石豔紅並不是李金水喜歡的那種女孩兒,可他還是慢慢地接受了,並享受她帶給他的這種“寵愛”,但他心裡清楚,如果再進一步,他一定會拒絕,因為在他心裡,王貴英才是他的選擇,盡管他從沒有真正談過一次戀愛,可對戀愛他有著自己的要求和標準。
石豔紅帶給他的是一種莫名的距離感和不真實,李金水總覺得這個看似嬌小柔弱的女生,身後有一股強大又黑暗的力量,就像《聊齋》裡的狐怪一樣,反正他就是看著她不舒服。
那個中年男人後來又來接過石豔紅幾次,有時候中午下班時,有時候晚上下班時,所以,石豔紅從來沒有加過班,到點,她便準時離開公司,進了那個中年男人的車。
抽煙的時候,李金水突然問小胖子張南常來接石豔紅的中年男人是誰。
張南奇怪地看了一眼李金水說:“我怎麽知道。”
“你來這裡都一年了,應該知道點內幕吧?”
“像我這種母胎單身的人,除了我的初音女神,其他的一概不關心。”
李金水靠在牆上斜眼掃了掃張南,的確,他的樣子看起來就很像一個死宅男,油頭垢面,幾天可以不換內褲的那種。
“你知道洗頭房嗎?”小胖子突然神秘兮兮地問。
“理發店嗎?”李金水無聊地回問道。
“我覺得你沒必要在我面前裝什麽純潔。”小胖子直言不諱地道:“這樣你並沒顯得多高尚。”
“呵呵。”李金水無奈地笑笑道:“真是服了你了,好好的,你提洗頭房做什麽?”
“你有沒有去過?”小胖子靠近他小聲問道。
李金水愣了下,他沒想到這種問題能從小胖子張南的嘴裡問出來,果真只要是男人就有無法擺脫的欲望和好奇心啊。
詫異片刻後他捏了捏小胖子的臉壞笑著道:“我沒去過,
你是不是經常去啊?” 張南站直了看著李金水一本正經地說:“當然沒有,你看我像那樣的人嗎?”
李金水瞅著眼前這位戴了黑框眼鏡,一身膘肉,恰巧又沒洗頭的頭髮翹了一束毛起來的小胖子,忍不住彎腰笑了出來,小胖子不解地看著李金水一臉茫然。
“像,特像。”李金水笑夠了扶著張南的肩膀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在你這兒我覺得都適用。”說完,他丟下在風中凌亂的小胖子自顧地回公司了。
晚上,王愛軍又喊李金水到龍山賓館去,不過這次他居然先問李金水需不需要帶東西回去,李金水仔細回憶了下,好像今天舅媽還真沒吩咐他買什麽東西,這樣他瞬間感覺輕松不少。
“一會兒你跟我上去吧,酒可以不喝,不過可以認識一下他們。”快到酒店的時候,王愛軍突然對李金水說道。
李金水有點受寵若驚,這麽多天來,王愛軍第一次主動讓他上去一起吃飯,一時間他竟然沒反應過來,激動得他說話都有點結巴:“行,行,我,我穿這樣可以嗎?”他剛巧這天把舅舅的那身西裝換洗了,舅媽說幫他乾洗一下,他又穿回了自己買的那件夾克。
王愛軍上下掃了他一眼說:“沒問題,乾乾淨淨,利利索索的就行,不用老聽你舅媽那套歪理邪說。”
到了龍山賓館,李金水停好車後,王愛軍讓他到後背箱取了一箱提前備好的白酒,這是當地產的酒,酒廠的保險也在王愛軍那裡上著,他為了接這個單子,屯了這家酒廠不少酒,所以每回出來應酬,他總要在車後備箱裡備上幾箱。
他們去的是龍山賓館三樓的一個包間,穿著紅色旗袍的服務員引著他們進了房間,李金水將酒放到門口的桌子上後朝屋內看了一眼,加上他和王愛軍,一共四個人,可當其中一個人的臉映入他眼瞼時,他愣住了,那個人就是每天到公司接石豔紅的中年男人。
“金水,發什麽愣呢,快,開瓶酒。”王愛軍朝李金水吩咐道。
回過神的李金水顧不上多想,急忙應著打開酒箱子, 然後掏出一瓶白酒來,好在本地酒不是什麽奇特的包裝,很順利地他便將酒打開了。
“來,把酒給我。”王愛軍伸手將李金水準備要放到轉盤上的酒要了過去,他將自己和另外兩個人的分酒器放到一起,挨個倒滿後又分別遞到了兩人面前。
“金水,你拿水代替吧,今天我給你介紹兩個老總認識認識。”王愛軍站著笑咪咪地看著兩邊的人。
其中一個大禿頭瞅了一眼李金水也站起來笑著道:“王總,這晚輩不喝酒怎麽能成?我們這個年齡了還敢喝,他才多大啊?喝點沒事吧?”
王愛軍笑了笑道:“這次就算了,他剛吃了感冒藥,要不我怎麽能不讓他喝呢。”
李金水一聽,急忙憋著嗓子咳嗽了兩聲,然後紅著臉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這感冒還沒好,日後一定陪各位前輩好好喝。”
禿頭見狀,也隻好放棄歸勸,而旁邊的那位常接石豔紅的男人卻沒吱聲。
“金水,這位是趙總,我們縣養殖大戶。”王愛軍指了指禿頭,然後又指了指李金水說:“我外甥,親的,李金水。”
李金水慌忙客氣地站著鞠了個躬。
“這位是李總,搞建築的。”王愛軍又指了指旁邊不吭的男人介紹道。
“你好,李國東。”中年男人居然禮貌地站起來朝李金水伸過手來,李金水急忙伸過去手同他握了握,對方雖然滿臉微笑,可李金水看著他的眼睛裡卻流露出一種寒光。
“真是年少有為啊。”李國東坐下後朝李金水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