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到家,一樓已經漆黑一片了,但今天一樓卻亮著燈呢。
李金水扶著歪歪倒倒的王愛軍進了一樓的客廳,舅媽閻梅花別著胳膊正坐在沙發上。
見他們進來,閻梅花扭頭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
“舅媽還沒睡啊。”李金水尷尬地問了一句。
閻梅花沒搭理李金水,但他卻已經聞到足夠的火藥味了。
“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這麽晚了別影響孩子們睡覺。”王愛軍將包扔到沙發上,一手開始解襯衣的扣子。
“沒事,王鵬和小妮到他們姥姥家去了。”閻梅花冷聲說完看了一眼王愛軍道:“今晚又跟誰喝去了?”
“你能不能別每回回來跟審犯人一樣?哪次都得跟你匯報一聲嗎?”王愛軍不耐煩地回道。
李金水見狀不妙,躡手躡腳地轉過身想要離開,沒想剛準備走,閻梅花就又喊住了他:“金水,你說,跟誰吃的飯。”
“金水,你上去睡覺,明天放假你回家看看。”王愛軍直接吩咐道。
這下李金水犯難了,他到底該聽誰呢?
正當他去不是留不是的時候,閻梅花騰地站了起來,她指著王愛軍的鼻子罵道:“你是不是還忘不了那個小妖精,覺得我把她清走了,你心裡恨我恨得牙癢癢啊?”
“無聊!”王愛軍借著酒勁兒回道:“你能不能正常點?小劉在公司乾得好好的,你非要給她扣那麽個帽子,現在她走了,你還不消停,你打算幹什麽?是想徹底把這個家拆了嗎?”
“想把這個家拆了的是你!”閻梅花怒氣衝衝地道:“天天晚上這麽晚回來,你是有多忙?搞得你比美國總統還忙呢!是不是全縣的業務都讓你一個人談了?”
“簡直就是無理取鬧!”王愛軍不甘勢弱地道:“我每天在外面幹什麽你不清楚嗎?家裡我是少往回拿錢了,還是公司的帳我自己獨吞了?成天疑神疑鬼的,再說,還有金水每天跟著我,你哪門心能操這麽寬呢?”
“金水跟著你,你少拿金水當擋箭牌,他有幾次跟著你上去過?從過年到現在,沒出正月呢王愛軍,你想騙人也得把謊圓得滿點!”閻梅花根本不吃王愛軍那套。
“舅媽,我確實每天跟著我舅呢。”李金水見他們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便插嘴一句。
“你天天跟著,寸步不離嗎?怎就今天喝了個大醉呢?前幾天為什麽回來一點酒味沒有?”閻梅花鄙夷地道:“你那些客戶哪個我不了解,難不成你又舍身為人,交什麽女客戶了?”
“閻梅花,你說話放尊重點!”
“王愛軍,你少指著我凶我!”
“你簡直就是個波婦,蠻不講理!”
“你也好不到哪,狼心狗肺的渣男!”
“舅舅,舅媽,你們別吵了。”李金水小聲音地勸了一句。
“上樓睡覺去!”王愛軍和閻梅花扭頭看著他異口同聲地吼道,這一刻,夫妻兩人格外同步。
李金水得了令,立馬逃出了一樓,回到二樓的房間將門緊緊反鎖上了。他知道今晚的一樓又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只是舅舅喝了那麽多,舅媽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跟他再爭吵,如果她能倒點熱水給舅舅,或者說兩句體貼關心的話,也許舅舅就不至於發火了。
可這只是李金水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他們兩口子的事情他可管不了,但是婚姻本就應該相互體諒,相互包容,像舅媽這樣動不動就無端指責,
他覺得隔哪個男人都不一定受得了。 舅媽一直說是為了舅舅好,可這種好好像變成了一種可怕的控制欲,無時無刻都想掌握著對方的一切,這會讓對方覺得沒有自由,沒有空間,如果不是迫不得以,估計早就逃走了。
“明天回趟家?”李金水躺在床上尋思著,雖然來這裡還不到一個月,可離家近了,心裡確實總想著回去走走。
翻來覆去,李金水有點睡不著,他側耳仔細聽著一樓的動靜,因為他怕舅舅和舅媽真的再乾起架來,可是仔仔細細聽了五分鍾,好像一樓並沒什麽動靜,就在他剛準備要躺下的時候,他聽到了王愛軍那痛苦難受的嘔吐聲,然後便是舅媽的責罵:“讓你喝,讓你喝!遲早得喝死!”
王愛軍並沒有回駁,李金水心裡默默想道:“就算他不喝死,也得遲早被咒死啊。”
李金水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但他醒來時卻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朝門口喊道:“誰啊?”
“是我。”門外傳來了閻梅花的聲音。
李金水一下清醒了,他立馬翻身下床穿上衣服,跑過去開了門。
“舅媽。”李金水喊了閻梅花一聲,怯怯地讓到一旁。
閻梅花進屋後走到床邊坐下來盯著李金水看,一言不發。
李金水被她看得有點發毛,便小聲問道:“舅媽,你有什麽事嗎?”
閻梅花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開口道:“金水,我對你怎樣啊?”
這個問題讓李金水一下蒙了,他不知道舅媽為什麽一大早跑過來問這個問題,於是他慌忙點點頭說:“挺好的。”
閻梅花點點頭說:“你上學沒錢,我讓你舅舅給你拿錢,你要工作這來裡,我也支持,送你衣服,管你吃住,這都沒什麽,畢竟你是愛軍的親外甥,可是金水,你不能啥都不擔吧?”
李金水整個人傻愣愣地看著閻梅花,完全沒懂舅媽的意思,他怔了半天問道:“舅媽是什麽意思?我沒聽懂。”
閻梅花歎口氣又別起胳膊道:“你也不是外人,我不用拐彎抹角地跟你說話,金水,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讓你舅舅喝酒,這次他怎麽就喝那麽多呢?你看,現在還躺在床上,整個人酒還沒醒,前些日子你不控制得挺好嗎?你不能看著你舅舅往死裡作啊,該管的該插手的, 你也要學學,有些酒能擋你就得擋,要不他老帶著你幹嘛?”
李金水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舅媽是在生他的氣,怨他沒替舅舅擋酒,怨他沒看好舅舅讓他喝多了,可這種事情李金水怎麽做得了主啊,他不過是一個司機的身份,而且第一次進酒局。
等等,前些日子控制得挺好?李金水忽然反過味來了,原來舅媽一直以為前面是他在為舅舅攔酒,是因為他舅舅才沒喝酒。
“舅媽,我知道了,以後我盡量跟著舅舅。”
“盡量跟著?什麽意思?你現在不是一直跟著他了嗎?”
李金水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神情不禁一陣緊張。
“是,我是一直跟著舅舅呢。”
閻梅花儼然不太相信他的話了,她靠近他盯著他問道:“金水,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有啥瞞著我呢?”
“沒有沒有。”李金水急忙搖搖手否認著。
“你確定每次都跟著你舅舅了?”閻梅花皺皺眉不放心地確認到。
“嗯。”李金水頭點得像波浪鼓,非常肯定,他不想再節外生枝了。
閻梅花將信將疑,她歎口氣說:“金水,我可是把你當自己人的,你別到時候跟別人合著夥害我,你要知道害我就是害這個家,害這個家就是害你舅舅,聽懂了嗎?”
李金水點了點頭。
閻梅花白了他一眼道:“去幫你舅舅買點解酒藥吧。”說完她便轉身出了門。
李金水長長籲口了氣,總算逃過一劫,他沒敢多作停留便朝樓下跑去,生怕耽擱了給舅舅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