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我喜歡你

　　黃穎這次沒有調侃周詩忱，只是正色道:“詩忱，就像你對我一樣，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永遠支持你。只有一點，不要受到傷害，因為你值得擁有更多的幸福，男人一有錢一出名就會忘了他的戀人，我只是希望李悅不要也變成這樣，浪費了你的青春。”

　　周詩忱不言語，只是點點頭。

　　李悅在和一眾高中同學練球之後，氣喘籲籲地喊著休息，自己坐在樹下大口喝著水。這時劉明過來，坐在李悅的旁邊。

　　“嗯?”李悅回頭看著劉明，眼神詢問有什麽事。

　　劉明清清嗓子，開始說道:“原本我是不想插手也無權干涉的。但是周詩忱是我女朋友最好的朋友，我怎麽能夠袖手旁觀呢，你說是不是?”

　　劉明帶著任務來的，李悅心想，繼續聽著。

　　“周詩忱這個人呢，生活簡單，品行善良，挺聰明的吧，長得也很漂亮，又有點小才情，嗯，專注，有責任心，對家人對朋友更是沒話說，說起來還真的蠻多優點的。但是，在某些方面，我是指某些方面哈，她比較……比較……慢熱！對，很執著。我覺得悅哥你是一個明白事理的人，我也佩服你在國外的成功，你可以不回答我的問題，但是人呢，總要誠實地面對自己地心，畢竟……”

　　“我喜歡她。”李悅打斷了劉明的喋喋不休。

　　沒想到李悅會如此直接，劉明準備了一肚子話，竟一下子噎住了，瞪大眼睛不知道說什麽。

　　“這個回答你滿意嗎?”

　　“我真是被你們給氣死了！”劉明扶額大呼，“這都什麽年代了，這都2020年了還等個啥，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喜歡就在一起啊，哎，真是氣死我算了！”

　　“我喜歡她，我猜她也喜歡我，而你肯定知道她喜歡我這件事，否則你也不會來找我，”李悅朝劉明揚眉輕笑，繼續從容地說，“詩忱是一個會讓很多人心動的人，我不是不想在一起，只是來日方長，我們又不趕時間，何必急於一時。更何況我呆一段時間就要再去英國了，去處理布萊頓的那些事情，怎麽有時間抽出來談戀愛呢。”

　　李悅繼續道:“這幾年來的接觸中，我也發現她開朗的性格後面的內斂沉靜，如你所說的那樣，也許是因為家庭的關系，她對感情沒有安全感。所以在認清自己和確定自己的過程中，我希望給她一點時間，而不是一時衝動。我很喜歡她的不緊不慢，醞釀到足夠成熟，足夠堅定不移，等到她完全準備好了，可以義無反顧地向我跨出第一步，我願意替她走完剩下來的九十九步。”

　　聽了李悅一席話，劉明五味雜陳，更多的是為周詩忱能夠遇到這樣一個明理剔透的人感到高興。

　　李悅接著說:“當然，詩忱有黃穎這樣的閨蜜，我覺得她也很幸運，謝謝你今天跟我說的話。”

　　劉明歎了一口氣:“不用謝我，我也沒做什麽，你說得句句在理，我聽了很感動。其實對付周詩忱這種人，她悶騷磨唧，就請您簡單粗暴。”

　　“是嗎?也許你說的對，不過我很享受這樣的文火慢熬，燉出精華。”李悅輕笑道。

　　劉明咬牙:“那你就當我沒說！”

　　“你說都說了，怎麽可以當做沒說呢。”

　　“李悅，”劉明正視李悅的眼睛，道，“你在國外的這一陣子，越來越會說話了。”

　　“是嗎，謝謝。”李悅頜首，隨即站起來，拍掉灰塵，

對不遠處休息的眾人喊著繼續。　　劉明跟著李悅站起來，看著李悅帶球的身影，輕聲呢喃著。

　　“周詩忱，你被吃定了……”

　　……

　　晚上周瑞和王雪茹來看周詩忱，父母來看自己，周詩忱當然很開心，然而周瑞剛坐下沒多久又被電話叫走了。王雪茹在廚房切水果，周詩忱去洗手，在洗手台邊突然喊了聲媽。王雪茹以為怎麽了，快步走過去。周詩忱晃晃右手，眯著眼睛說:“媽，你幫我洗手吧，好想念小時候你給我洗手的感覺了。”

　　“你還記得啊?”王雪茹笑著輕輕抓住周詩忱的雙手，打開水龍頭，然後替她沾濕手掌。

　　周詩忱任憑王雪茹的動作，誇張地說:“當然記得啊，那麽痛！每次都抓住我的手，打了肥皂使勁地搓搓搓，搓得我的手都紅了。”

　　“還說呢，”王雪茹把洗手液在自己掌心裡揉出泡沫來，然後抓住周詩忱的手一頓搓，“也不知道是誰一天到晚弄得滿手黑乎乎的。”

　　周詩忱笑嘻嘻地說:“所以嘛，有個愛乾淨的媽媽，就容易沾染了潔癖的毛病。像我現在，總是習慣性洗手。”

　　“洗手是個好習慣。”

　　“是的，母親大人。”

　　“那時候你這麽高，”王雪茹用手在自己腰上比劃了一下，“要站在小板凳上才能夠得到洗手台，現在長得快比媽媽還高了，時間過得真快。”

　　“胡說，我媽最年輕漂亮了，哎喲，輕點。”

　　“你外婆就是喜歡你這麽哄著她，我可不吃你這套。”

　　王雪茹把周詩忱的手帶到水龍頭底下，讓流水衝走泡沫。

　　“好了好了，吃水果咯！”

　　周詩忱一邊說，一邊想要甩去手上的水，被王雪茹按住，拿毛巾裹住細細地擦乾。

　　“你跟李悅最近是怎麽個情況?”

　　“哎呀，媽……”周詩忱開始扭扭捏捏了起來。

　　王雪茹看見自家女兒這個樣子，一猜就知道這倆人沒什麽單純的朋友關系。

　　“女兒呀，媽媽不反對你們，”王雪茹正色道，“主要是你們暑假過後就高三了，還有一年時間，就要高考了，只要不落下成績，媽媽就無所謂。”

　　“媽媽你最好了，”周詩忱抱著王雪茹，親了一口王雪茹的臉頰，“肯定不會落下成績的，李悅的英語還是我教他的呢！”

　　王雪茹笑了，摸摸女兒的頭，雖然也四十多歲了，但由於保養的極好，讓她看起來只是二十多歲的樣子，這一場面也很像姐妹情深的樣子。

　　回到房裡，周詩忱坐在書房盯著窗台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仙人球，就像是周詩忱，在大多數人面前習慣保護自己，是一隻安靜有禮貌的小刺蝟;熊童子，也像是周詩忱，可愛的，善良的，不帶攻擊性的。可能我們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兩面，在信任的人面前，才坦蕩蕩地表露無遺。

　　……

　　第二天，到了約定的時間，在公園裡，周詩忱一眼就看見揮著手戴著墨鏡的李悅。

　　她剛走近，就看見李悅腳邊堆了很多購物袋子。

　　“去逛商場了嗎?”周詩忱隨口地問。

　　“嗯，給你買的連衣裙。”李悅點頭

　　“嗯?”周詩忱揚起唇，又往李悅身後瞥了一眼，“哪一條呀?

　　李悅老老實實地道:“全部。”

　　周詩忱:“……”

　　她瞪大眼睛數了數，七八九……總共裝了有九個袋子?！周詩忱驚了，“你……你給我買這麽多裙子幹什麽?”

　　李悅語氣無辜:“你不是讓我賠你的嗎?”

　　“我是讓你賠，賠蝴蝶結被拽下來的我的精神損失——”

　　周詩忱側身去伸手勾了兩袋，坐在椅子上，把袋子放在腿上，打開袋子粗看了幾眼，裡面像全部是連衣裙，“你這是買了多少?不會商場裡腰後有蝴蝶結的連衣裙全在這兒了吧?”

　　“沒找到那麽多設計的，”李悅望著前方的路，撓撓頭，笑得有點不好意思，“本來隻想挑兩件的，但看見掛在衣架上的裙子，就想像著你穿上的樣子，回過神來手上就拿了好多。”

　　這話平凡，但聽著怎麽覺得李悅對自己也有意思呢?

　　周詩忱不自覺地彎了眼。

　　隨即看見好幾個袋子都是大牌，這種裙裝，最便宜的也要幾千塊。

　　“大球星，你就算有再多錢也不至於這麽買吧?”周詩忱心疼他亂花錢，但收到禮物的第一反應總是喜悅，臉上帶著滿滿笑意。

　　又嗔他一句說:“你知道我穿的碼嗎?就買那麽多。”

　　“店員說，連衣裙一般只需要參照胸圍來選，”李悅語氣很平常，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語氣說，“所以我直接讓她們拿的最小碼。錢的話沒問題，你也知道我在國外，聯賽工資很多的不用擔心這點。”

　　周詩忱:“……”

　　她笑容收斂，無言地張張嘴，感覺自己被他羞辱了，卻根本無言反駁。

　　李悅看周詩忱這模樣，還不解地問，“怎麽了，難道這個碼數不適合嗎?”

　　“不是！”周詩忱很快氣成河豚，腮幫子鼓鼓的，半晌從牙縫裡往外冒字地說，“……我平常確實隻穿最小碼，但那是因為人瘦！”

　　“嗯?氣什麽?”李悅撓撓頭，忍不住伸手去戳她鼓起來的臉頰，“我又沒說你胖。”

　　被李悅手指一戳一戳的，小河豚更鼓了。

　　周詩忱垂眸，偏過臉就想咬他的手指。

　　李悅“哎呦”了下，忙眼疾手快地收回手，啞然失笑，“你怎麽回事，一急就亂咬人呐你?”

　　周詩忱立刻回嘴:“咬你能算是咬人嗎！”

　　罵李悅不是人的意思，真急了，顯得伶牙俐齒的。

　　“……”李悅一怔，緩緩地笑了笑，“確實也不算……亂咬。”

　　周詩忱胸腔裡的氣鼓鼓頓時消失，無奈地哼了聲，唇角忍不住地浮現笑意，“走吧。”

　　大球星就是會說話……

　　兩人都沒注意到對方的下意識舉動，或許是太過熟悉，亦或是好感作崇，默許對方的舉動。

　　李悅看到周詩忱的鞋帶開了，他就自然地蹲了下去，想要替周詩忱系鞋帶。周詩忱習慣性地往後躲閃了一下，李悅笑:“幹嘛，還不放心我嗎?”

　　周詩忱的臉有點發燙，說:“就是有點不好意思，這麽大的人了，還讓別人系鞋帶。”

　　李悅笑笑沒說話，低頭認真系鞋帶的樣子，讓周詩忱一瞬間錯覺自己還是個小孩子。心安理得地接受父母的關愛，是小孩子的幸福，而心安理得地接受愛人的寵溺，卻不是每個人可以做到的。周詩忱難以想象，如果兩人在一起了，李悅會是個怎樣的愛人，怎樣的男朋友，而他愛的人，如果不是自己，自己心裡會是多麽難受。

　　李悅如此溫柔的對待，哪怕他只是出於對朋友的關懷，周詩忱也寧願這樣的對待再多一些。

　　愛情的魔力在於它既可以讓你變得勇敢，也可以讓你甘心卑微。

　　走在公園裡的小路上，周詩忱閉著眼睛靜靜享受著微風拂面，而李悅想起了校賽那天受傷，周詩忱緊緊抓著他的手的感覺。

　　公園種的行道樹最多的便是香樟，香樟四季常青，冬天也不落葉。等到天氣回暖，便會進入一個換葉的過程，老的葉子落下，嫩綠的新葉不斷抽出，所以我們看到的香樟樹一年四季都是鬱鬱蔥蔥。周詩忱喜歡香樟樹的悄無聲息默默無聞，這裡的一草一木，周詩忱都心生歡喜。

　　“對了，最近那兩盆盆栽怎麽樣了?”

　　“很好啊，前幾天不是才問過。”

　　“哦，也是。”

　　“那最近福寶怎麽樣了?”

　　“還不錯。”

　　兩人簡單地在城樓下和廣場逛了一圈。期間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走過來請李悅幫忙拍張照片，李悅欣然應許。

　　“謝謝李悅先生。”女孩說道。李悅很驚訝女孩認出了自己，他笑著豎起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上，女孩會意。

　　拍完之後熱心的女孩問，要不我也給你們照一張吧?周詩忱看向李悅，李悅毫不猶豫就掏出了手機遞給了那女孩，摘下墨鏡口罩，拉過周詩忱站好。

　　女孩:“一二三，茄子！”

　　這便是兩人第一張合照。相片中的兩個人，左邊的李悅比往常笑得燦爛，頭髮打理清爽，單肩背著一個雙肩包，右手輕輕挽住周詩忱的右肩。當李悅把手輕輕放在周詩忱的肩上時，她渾身一抖，李悅的手僵住了，周詩忱轉頭輕聲說著，“沒事。”

　　周詩忱頭戴一頂灰色的棒球帽，雙手放在前面，緊張地扣在一起，站得筆直，嘴角一如既往揚起漂亮的弧度。

　　天很高，也很藍，萬裡無雲。

　　走著走著，聽見雜亂的嬉鬧聲，李悅和周詩忱一起往聲源看，原來是一群小孩和一幫高中生還是大學生在爭搶著足球，而一旁的籃球場也人滿為患。李悅不由得笑了，中國體育環境還是有救的，中國這麽多人在踢球打球，他們只是缺少鍛煉的機會，缺少往上爬的機會。

　　看著時間臨近晚上，李悅忍不住說道:“你要不要再體驗體驗踢足球的感覺?”

　　周詩忱看著李悅偷偷摘下墨鏡看著她，她看見李悅興奮的樣子，彎唇同意了。

　　兩人在簡單熱身後，就開始了，李悅依然全副武裝，畢竟人越來越多，他不想造成擁擠。

　　足球是周詩忱除了羽毛球之外，為數不多的感興趣的項目了。畢竟李悅踢球也潛移默化了她，而且黃穎在耳邊也時不時地推薦，讓她也對這個運動感興趣了。

　　面對一個女生，而且是讓自己心動不已的女生，李悅自然不會那麽認真，放水地和她踢。周詩忱有點力不從心，她緊盯著李悅腳下的皮球，不斷地轉變方向，想斷下男孩腳下的皮球。但皮球就是有魔力似的，在他腳下來回擺動，但就是斷不下來，然而有時候皮球脫離出他的操控，周詩忱就很輕易地斷下。

　　不到半個小時，周詩忱叫停，坐在椅子上喝水，汗水都浸濕了額前的頭髮。周詩忱有點力不從心，大概是真的很久沒有運動了。

　　“鍛煉身體總是好的， 大小姐。”李悅拿出紙巾，在周詩忱喝水的時候，摘下墨鏡，蹲下伸手擦了擦她的汗水，周詩忱看見李悅這麽體貼，心裡開心得要命。

　　“不要逞強，吃不消要說。”李悅道。

　　“哈哈哈哈哈！”周詩忱看著李悅的眼睛笑了。

　　“幹嘛笑得那麽開心?”

　　“哈哈哈哈哈哈！”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繼續開打，李悅狀態依舊不錯，喘氣和心跳的頻率也控制得很好。周詩忱頻頻撿球，漸漸的，腳步越來越沉。已經入夜了，一抹夕陽也被黑雲吞下，小型球場的燈光很亮，周詩忱覺得有些晃眼。漸漸的，球場的踢球聲，歡呼聲，足球鞋和人造塑料草皮的摩擦聲，變得有點不真實，充斥在耳邊的只剩下自己的喘氣聲。

　　一個伸腳，突然斷下了男孩腳下的皮球，皮球滾出老遠，站在後面的李悅急忙上前，卻被周詩忱搶先一步踩住，李悅無法，隻好舉起手示意自己認負。

　　周詩忱疲憊地彎下腰，心跳很快，呼吸急促，沒有把球給李悅，而是雙手拄著膝蓋緩口氣。

　　李悅也在這間隙走到休息區，拿起紙巾和水，走在周詩忱面前遞給她。

　　周詩忱接過李悅手裡的紙巾，偷偷勾起嘴角，慢慢直起身子，走到李悅面前，對著他叫了一聲。

　　“李悅。”

　　“嗯?”

　　“我喜歡你。”

　　你微笑地看我，不說一句話，而我知道，為了這個，我已經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