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時候，莫余也看起來像個真正的行商了。

　　他推著個舊獨輪車，那是在某個農戶家裡折價買的淘汰品，獨輪車上是幾個袋子，裡面是一些油料作物的種籽，可以用來榨油。

　　在軍隊裡面當民夫的日子，他早已經熟悉了如何操作這種獨輪車。同時，他還在路過的村子裡補充了給養，包括裝水的細口壇子和一小袋乾糧。

　　任誰從旁邊經過，也不會懷疑莫余的身份。

　　獨自出行，他才有機會仔細觀察腳下的道路，以及路邊的風景。

　　之前待在軍隊裡行軍時，注意力都被隊列維持和不挨鞭子吸引，加上人員遮擋和揚起的塵土，關注范圍只能聚集在附近很小的一塊。

　　看上去，這條小路是在茂密的植物之間硬生生踩出來的，下面的基質十分複雜。

　　路面十分不平整，大部分都是土路，有些水分大的地方，還有泥坑，不過這些泥土裡面往往夾雜著奇怪的碎礫。

　　只有很少一部分是鋪裝路面，看起來也年代悠久磨損嚴重，碎裂縫隙裡面都是雜草，讓可供前行的部分很是狹窄。

　　獨輪車嘰裡咕嚕的在路上前行，同時在不停晃動，需要很大臂力才能控制住它的穩定。莫余看看頭上的陽光和無風的天氣，問苔蘚道:

　　“這路況真差，苔蘚，有更輕松點的路麽。”

　　“無，該路線已是最優路線。”

　　“行吧·，我也理解你，畢竟這種情況，周圍也很難有更好的路能夠推車走。”莫余搖搖頭，繼續推車。

　　周圍的風景倒是不錯。

　　大部分地方，都是明媚的自然風光，很少人跡，看起來就是打家劫舍殺人滅口毀屍滅跡的好地方，怪不得這裡聽說匪患挺嚴重。

　　而且對於正常行商們來說，除了最危險的人類，還要小心各種自然風險，比如毒蟲猛獸、落石山洪之類……出行並不是個輕松活計。

　　偶爾有人煙的地方，也是一派田園風光。

　　凌亂的農田、錯落的屋舍、散養的禽畜，還有其間勞作的農人，遠看十分有意境，只是不耐近看。

　　莫余低買高賣，將收購到的一些雜貨於其它村落賣出去，竟然還賺了一些錢幣。

　　這裡的錢幣依然使用金屬，而且明顯出處不同，模樣各異，便是相同外觀的錢幣材質也有區別，估計是來自不同的私鑄。

　　在莫余體驗行商的過程中，太陽漸漸朝著地平線傾斜。

　　“苔蘚，幫我找最近適合過夜的地方。”

　　“好的，已經標注。”

　　莫余看了看，位置還不錯，就在前面沒多遠。

　　他埋頭邁步走過去，發現是個路邊倒塌的房子，殘缺不全的院牆，和周圍一些雜物灌木共同將風阻擋在了外面，果然是很不錯的宿營地。

　　不過這裡適合露營的情況，不止自己知道。

　　院落裡面已經坐了幾個帶著貨物的同行，已經燃起了篝火，正準備烹飪。

　　看見莫余過來，幾人緊張了一瞬間，不過看到他的裝扮還有推著的一獨輪車貨物，也放下了些戒心，有人開口笑著說道:“這位朋友來的有些晚了，再遲上一些，天非黑了不可。”

　　莫余笑道:“我帶了不少柴禾，還請讓我入個夥。”

　　幾人明顯見慣了這種事情，點頭道:“既然有柴禾，那便一起圍坐過來罷。”

　　將獨輪車靠牆放好，蓋上防雨的苫布，莫余扛著一小捆柴禾走到火堆前，將柴禾扔進旁邊的柴堆裡，

對旁邊人說道:　　“人多還是好，這下可以整夜燃著火堆了，安全許多。”

　　晚上一般沒有匪徒出來剪徑，倒是要小心毒蟲猛獸之類，面對它們時，篝火是十分有效的工具。

　　莫余打開乾糧袋，取出兩塊用樹枝挑了，小心地在火上烤熱，很快便有香氣傳出來。幾人各自小心地進食，沒有互相說話。

　　天色漸漸暗下來，繁星鋪滿夜空，天上還不時有流星劃過，只有這個小院裡，暖黃色的火焰跳躍著，給周圍人帶來溫暖和安全。

　　填飽了肚子之後，大家的話也多了起來。

　　都是萍水相逢，幾人互相之間也不問名字，只是閑聊。

　　莫余想了想，準備引領話題，他忽然開口道:“諸位可知道周圍哪裡有拾荒者聚居?”

　　旁邊一位略微上了年紀、身形瘦削的商人，正戴了個小帽，靠在自己帶的氈布上，聽見莫余問這個，好奇地說:“老弟你問這個做什麽?”

　　“也沒啥，傳聞他們手裡錢多，就想過去看看能不能搞點營生。”這個回答很是合理，眾人並未懷疑。

　　還是那位上了年紀的老行商抬起手來，指著一個方向說道:“那邊，往那邊走上兩天，就有一片大廢墟，裡面就有百十個拾荒人住著。不過你這車子很難過去，因為，沒有路。”

　　“沒有路?”

　　“是啊，他們人也不多，那旁邊還有兩個村子，吃用直接從村子裡買就行，平時很少出來行走，也沒有多少旁人過去，所以沒什麽定型的路可以走。”老行商說道:“所有過去的人，都是直插過去。”

　　“您去過那裡?”莫余看他講的十分熟悉，好奇問道。

　　“是啊。”老行商從口袋裡掏出個東西，推動開關，馬上有光柱射向一旁的地面:“前幾年去過一次，販了些東西進去，結果賺的錢都換了這個。”

　　莫余點點頭，然後讓苔蘚尋找那個方向上最近的廢墟。苔蘚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很快就在地圖上標注了位置。

　　“多謝，我準備等販完這趟後過去瞅瞅。”

　　“去看看也不錯，那裡新奇東西多，對於你這種年輕人來說，開開眼界總是好的。不過切記，別花太多錢買裡面的新玩意兒，很多東西只是看起來能用上，買來只會發現在手裡吃灰，得不償失。”老行商擺出一幅過來人的樣子，叮囑莫余道:“真有那精力，還不如直接轉行去拾荒，只要腦子快，沒準就能發家致富賺大錢。”

　　莫余道了謝，然後走到自己的獨輪車旁邊坐下。

　　他在村子裡買苫布時候順便搞了個坐墊，準備坐在上面靠著獨輪車湊合一夜。

　　然後明天轉向去那個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