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來說,美國刑法對未遂犯的認定,是被告人必須向目標犯罪實施到一定的程度行為方可,對未遂犯不能處罰單純的犯罪意圖。
即一個人有犯罪意圖,卻還沒實施犯罪,那麽法律不能懲罰這個未遂犯。
當然,美國刑法對犯罪行為實施到什麽程度才符合未遂犯的構成要件,在判例上還沒達成一致,其中責罰未遂犯的依據是犯罪行為的實行,但認定未遂犯行為要件的標準法系學說派系林立,爭論不休,沒有什麽統一的標準。
唯一有共同認知的,乃實行著手之行為是可罰的起點,是罪和非罪的區分原則與標準,純粹的預備行為是著手之前的行為並非犯罪。
根據巴德曼警長多年來的經驗判定,這次事情中,倘若凱文·丘奇已經把白糖倒入了池衡皮卡車的油箱內,那麽就可以認定為已經展開實行著手之行為的客觀事實,那凱文·丘奇就遭殃了,有了判罰他的依據。
然而凱文·丘奇既然還沒把白糖倒入油箱內,只是放在他的衣服口袋中,就不能以此判定他是打算謀害池衡,萬一他僅是想帶回家呢?
至於凱文·丘奇對池衡的口頭威脅,就算有錄音筆錄下來,在沒有實施對池衡的犯罪之前,也最多是警告他罷了,並不能判定他有罪。
另外三個孩子的口供,在沒有錄音證據前,也做不了數,最多可以稍微佐證,仍舊判罰不了凱文·丘奇。
池衡聽呆了,所以說,這次他設下的釣魚陷阱看似成功了,可依然算是失敗了,是他吃了沒有法律常識的虧,若當時他任由凱文·丘奇進一步行動的話……那就得拿他的皮卡車報廢為代價了,想想也不心甘。
“以上的前提是正常情況,”巴德曼警長幽默地開玩笑,“如若你很有錢,請得起紐約的大律師,也許浪費個半年一年,還是能把他定罪的,判個兩三年。”
池衡無語。
“另外,”巴德曼警長忠告池衡,“除了以上原因很難給他定罪外,你別忘了,他才死了兒子,就憑這個,陪審團也會出於同情放過他。”
池衡恍悟,對,差點忘記了這個,美國的法律判定,來自陪審團的影響因素絕不能忽視。
“我會警告他,”巴德曼警長歎息,“讓他離你遠點。”
這是默認池衡不會指控凱文·丘奇了,而實際上,就算池衡指控對方,在沒有明確進一步證據前,巴德曼警長也最多羈押對方24小時。
“除此之外,我會讓奧康納負責監控他。”
這是巴德曼警長能做出最大的幫助了,池衡理解他的苦心,點點頭,又問:“警長,假如凱文·丘奇私自入侵我的房屋,我可以擊斃他嗎?”
“出於自衛原則,當然可以,前提那是你的房屋。”
巴德曼警長意有所指。
池衡略微色變,他想起來了,老屋雖然是他居住,可他並沒獲得老屋的繼承權證明,只要那位阿勒達斯莊園的主人從中作梗的話……
心思重重的池衡走出了警局,門外的威爾博三人還在等他,見他出來了,蜂擁而上,興奮莫名,估計是認為把凱文·丘奇這個巨大的威脅解決掉了。
“孩子們,這事沒那麽簡單。”
池衡一開口,就讓三人的表情一僵,“找個地方,和你們聊幾句。”
他讓三人上車,開到小鎮郊外的偏僻處停下,回過身,把方才和警長的對話大致重複了一遍,主要是讓三人明白,
想給凱文·丘奇定罪恐怕做不到。 “該死!”
威爾博聽完以後,忍不住咒罵一聲。
達維德和莎拉能理解威爾博的憤怒,本以為事件得到了解決,沒想到只是空歡喜一場。
“我認為凱文·丘奇不會放棄報復的打算,”池衡想了想,說,“反而他會更加小心的謀劃,從今天看他沒有直接找上我,而是試圖用其它方式謀害我,就說明不能把他當成一個簡單的瘋子,至少他是有謀劃的打算。”
“先生,請您幫幫我們。”
在莎拉看來,今天的事證明了,池衡有能力解決凱文·丘奇這個瘋子,只不過時運不濟,或者說這個瘋子運氣太好了。
池衡卻認為是自己準備不夠充分,沒有事先了解相關法律,而是想當然做事了。
“不是不想幫你們,”池衡歎氣,“而是我不可能24小時陪伴你們!我也沒辦法24小時來防備凱文·丘奇。”
三人頓時愁眉苦臉,是這個道理沒錯。
作為學生,他們目前也沒太多的手段防備一個瘋子,不,就算是成年人,又豈能24小時防備一個打算報復你的瘋子?這就像一個定時炸彈似的,除非你每時每刻都有複數級別的保鏢。
“那我們該怎麽辦?”
達維德哭喪著臉, 他越來越想離開這個小鎮了。
“你們能做的就是不要單獨行動,如果在家,就緊鎖門窗。”
池衡安慰地說:“有了這次的教訓,凱文·丘奇會更加小心,不會輕易出手了,只要你們不落單,不去人少的地方,就不用有過多的擔心。”
“該死,難道我以後走哪裡都要注意會不會被瘋子跟蹤嗎?”
威爾博急躁地抓扯著頭髮。
池衡沉默了下,他也有這種擔心。
“也不要自己嚇自己,”池衡下意識摸了摸暗格,“凱文·丘奇現在最恨的估計就是我了,他會拿我作為下手對象,你們可以暫且放心。”
不知怎麽的,聽到池衡這麽一說,三人忽地心生寒意,總覺得池衡不是簡單地應對措施。
把三個孩子開車送回去,池衡往回趕路,心中在琢磨著方才的想法。
他本來打算利用釣魚陷阱,利用法律的武器對付凱文·丘奇,奈何失敗了,接下來如何應對?
再用一遍釣魚陷阱?
只怕凱文·丘奇沒那麽容易上當了。
而且就算使用法律武器把對方坑進去了,也要池衡耗費大量的金錢和時間來給對方定罪,仔細一想,實在沒那個精力。
“既然這樣,就別怪我心狠了。”
池衡下定了決心,心臟砰砰直跳,不禁口乾舌燥,左手持著方向盤,右手放在暗格處一動不動。俗話說,身懷利器,殺心自起,這話真不是胡說八道,當可以用某種暴力方式簡單解決問題時,人類就不會傾向於更加複雜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