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這碗怎麽賣?”
我趕緊平複心情,可不能讓這老板看出我的異樣,這些人可眼尖的很。
“你開個價,合適就賣……”
“老板,價錢我說不好,還是你開吧。”
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開價不妥,萬一開低了對方一口回絕,那我再加價可就麻煩了,對方肯定能看出什麽,然後吃死不放口。
“你告訴我這碗是什麽來歷,你最高能出多少?價錢合適我就賣你。”
中年老板伸了個懶腰,這才將目光看向我。
我提高警惕,暗罵對方還真是老狐狸。
賣家討價正常,可問這碗的來歷,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古玩交易,買賣雙方各憑本事,再厲害的人物也有‘打眼’的時候,這是在所難免的。
我心想這老板,很有可能是想白嫖老子當‘掌眼’,然後偷摸去問價,再倒手賣了……
所以我下意識的就避開了這個問題,伸出了三個手指。
“三百,可以就成交。”
思前想後,我給出一個不高也不低的報價,對於這種沒眼見的倒爺,是最合適的價錢。
“三百……”
中年老板想了一會,這才點點頭:“可以,其他的還要嗎?”
“那就先說定了,我再看看其他的,要是物件好,一槍走都成。”
我表面鎮定,心底卻是樂開了花。
三百塊收了一個價值大幾萬的物件,回去我爸恐怕都得嚇著。
而我不知道是,這瓷碗在二十多年後,炒到了幾千萬……
接著,除了那四個不知道什麽材質做的牙狀項鏈,鐵疙瘩,玉佩,印章,我都上手瞧了一遍,全都是有厚實的包漿,是老物件無疑。
其中,就數那個鐵疙瘩我看不出一點門道,鐵又不是,銅又不是,反正是種很奇怪的特殊物質,出於好奇,我也就決定買回去給我爸看看。
他見多識廣,說不定能看出什麽異樣來。
最終,我給這中年老板又開了三百塊的收購價錢,算上瓷碗,鐵疙瘩,玉佩,還有印章,總共六百塊錢。
“小兄弟,這四條項鏈要不,給你便宜點,一槍走得了。”
中年老板瞅我都打包了一半的物件,索性想全都塞給我。
“加五十,可以就來。”
今天‘吃仙丹’,我心情特別好,也就不在乎這幾十塊錢。
“得嘞,我給您包好。”
很快,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東西拿到手,我趕緊往鋪子裡趕,畢竟這麽值錢的玩意,要是被人盯上,指不定得出亂子,雖說這是在‘天子’腳下,但90年代的治安,可不像現在這樣安全。
回到鋪子,我反手就是鎖了門,然後趕緊喊我爸出來。
“怎的了?撿大漏了?”
我爸笑呵呵的從鋪子閣樓走了下來。
他的意思就是問我,是不是低價買到價值不菲的古玩了。
“是啊,爸,您可別嚇著……”
說完,我小心翼翼的打開布袋,隨後取出那個乾隆禦窯琺琅彩瓷碗,故作神秘的說:“爸,您掌掌眼,看看這是啥……”
“琺琅彩,包漿渾厚,應該有兩百四十年頭左右,這是乾隆年間禦窯出的瓷碗吧?”
我爸一開口,不僅一眼看穿了這瓷碗的來歷,還道出了它的年份。
要知道,琺琅彩可是從康熙末年始有,到乾隆時期,可是歷經了三位皇帝,
雖然時間不長,但這期間的琺琅彩瓷器,可是層出不窮。 僅憑一雙肉眼,就想要推斷出這東西的大概時間,談何容易,可我爸偏偏做到了!
“爸,你到底怎看出來的?”我一臉好奇,我甚至都懷疑他是不是看到碗底了。
“你還差得遠呢,等你學了咱家的本事之後,自然就明白了。”
我爸並沒有多做解釋,轉而看向其余幾個物件,當他看見那幾樣牙狀項鏈時,整個人明顯恍了神。
隨後,他猛地上前一把抓起那幾條項鏈,急切問我:“小逆,這東西哪來的?”
“就……就和這個碗一起打包的啊!”
我從未見過我父親如此激動,難不成這還是什麽寶貝不成?
想到這裡,我就問他到底是怎回事,這東西是參兒(罕見的物件)嗎?
然而,我爸卻是沉默不語。
因為他的目光,已經注意到了那塊鐵疙瘩,還有玉佩和印章。
他顫抖著雙手,放下項鏈,拿起這三樣東西仔細查看,眼中居然有淚花。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我從來都沒見過我爸這個樣子,震驚過後,我也只是在一旁靜靜待著,等他回過神來跟我解釋。
良久,我爸終於是開口了。
“小逆,賣你這鬼貨的老板,在哪?”
我一聽到‘鬼貨’二字,整個人都愣住了:“爸,您……您說什麽?這是鬼貨?”
鬼貨是我們這一行的行話,指的是盜墓賊剛從地下‘刨’出來的物件,尤其是來路不明的,更是有可能帶著邪性,八字不硬的人要是去倒玩,準沒好事。
我爺爺還在世的時候,曾經就說過,一個人如果八字不堅挺,切莫從事走陰行業。當然了,這裡指的走陰,並不是那種跳大神,問婆,還有陰陽先生,趕屍人等等。
而是例如:火葬場的工作人員, 夜車司機,抬棺的,背屍的,哭娘,念齋和尚,河面撈屍的,最後一個便是倒賣古玩的這一行。
畢竟地下的古玩,說好聽點是文物,說難聽的,就是死人的陪葬品,你一個大活人去倒騰‘死物’,能有你的好嗎?
總之,這些行業,八字不硬碰不得!
“不錯,小逆,你不該收這幾樣東西的……”我爸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這幾樣東西剛掏出來不久,土腥子都還沒散去,你這……唉……”
我一聽,也是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我知道我爸是什麽意思,因為我剛出生的時候,我爺爺就給我測過八字,他說我命中八字陽弱,五行缺木。
但好在我家姓張,因為張乃帝姓,尊貴顯赫,上至玉皇大帝,下至流浪乞丐,集天地之靈陽於一身,勉勉強強能補缺我八字陽弱的問題。
至於五行缺木,我爺爺思來想去,又考慮到我們家從事的這個行業,最後替我選了這個‘逆’字。
我爺爺說‘逆’五行屬木,木克土(寓意地下古玩),木為君,土為臣,木犯土,屬官殺克身,身弱則官殺太過,主脾虛氣虧,但也不至於因此遭受反害,遏製木的能量即可。
但倘若木乘土,是指木氣盛而土,混雜其中,偏重於木從強勢,屬從強財星局,土為忌神,最終的結果只有兩種,或患土疾而終,或困於十之囚籠。
而我當年還小,根本不懂爺爺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直到我入行盜墓,期間險些被墓毒所害,再到最後鋃鐺入獄,我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