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這老宋說的漢什麽蟬……真的假的?”

　　諸葛狄看了一眼老宋手上的物件，爾後扭頭問我。

　　我則是順勢望了過去。

　　只見老宋此刻，正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著他口中所說的漢八刀玉蟬。

　　而這個漢八刀玉蟬，並非是這個玉蟬的專用名稱，而是一種簡練刀法的工藝風格，出自漢代，俗稱漢八刀，寓意寥寥幾刀，便可給一樣工藝品，注入飽滿的生命力。

　　而我眼前所見的這個漢八刀玉蟬，並不大，約莫只有兩指寬，長度跟成人尾指差不多。

　　玉蟬通體晶瑩，線條平直有力，雖刀法簡潔，卻將玉蟬雕刻的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一對蟬翼，更是惟妙惟肖。

　　整體看上去都還不錯，只不過唯一的敗筆，就是這玉蟬表面，有一半呈血紅色，也就是老宋口中所謂的‘血沁’。

　　而道上將這類物件，統稱為血玉。

　　說起血玉，我爸之前就和我講過，這玩意造假容易，形成難。

　　因為這血玉，在傳聞中是指透了血進去的玉石，而並非天然玉。

　　民間最多的說法，就是認為這血玉，是由屍體腐血沁入玉中所形成。

　　但我認為這不太可能，因為血在地下很快就會碳化，它不會像有機物那樣，能沁入堅硬的玉體當中。

　　所以我認為，這古玉中的血沁，多半是某種礦質物氧化分解之後，方才沁入玉體，最後形成這種獨一無二的血沁。

　　而我之所以說老宋手中的玉蟬是假的，就是因為這血沁有問題。

　　通常市面上所見的血玉，它們的沁色，基本上是暗紅色或是紅褐色。

　　可老宋手裡那隻玉蟬，沁色卻是血紅的，顯然是人工所為。

　　最常見的辦法，就是利用鐵鹽的水溶液，或是紅色染料，將事先造假好的古玉浸泡其中，只不過這種方法，時間周期較長，沒有個三五年，出不來沁色。

　　快速一點的，就是找一頭羊，割開它的大腿，把古玉放入其中，然後縫好傷口，等到一年之後取出，便能得到一塊血紅色的沁玉，正如我眼前所見一般。

　　而諸葛狄聽完我的解說之後，如同發現了新大陸。

　　與此同時，老宋那邊的討價還價已然接近尾聲，那位外國友人似乎在猶豫，最終說了幾句我聽不懂的英文之後，就帶著皮夾包離開了鋪子。

　　我和諸葛狄這才走了過去。

　　“怎了老宋，我看你剛剛說的挺好啊，人怎就走了?”諸葛狄自顧自地到茶桌前坐下。

　　“嗐……不說了，常有的事。”老宋不以為然，轉而問我們:“逆爺，您倆怎有空到我這來了，昨晚行動可順利?”

　　“別提了。”

　　我還沒說話，諸葛狄那家夥倒是先罵罵咧咧起來:

　　“撞上個二百五，也不問清楚人家到底要買啥，稀裡糊塗的就做了一單買賣。”

　　“你還有臉說?”一提這個我就來氣:“你也好意思說人家，你這五十步笑一百步，有意思嗎?”

　　諸葛狄壓根不敢頂嘴，只是嘿嘿的傻笑。

　　老宋聽得稀奇，於是就問我發生了什麽事。

　　我便將那個軍火販子的事，跟他說了一遍。

　　老宋聽後，也是哭笑不得:“我說諸葛兄弟，您這跨行的本領可真強，都搞上噴子了都，牛！真牛！我老宋牆都不扶，就服您。”

　　“滾滾滾……”諸葛狄沒好氣道。

　　老宋接著又問我:“那後來呢?逆爺您找到那藥攤沒有?”

　　我搖了搖頭，

說:“藥攤沒找著，倒是遇上了一位羊倌。”　　“羊倌?”老宋怔了怔，隨後驚訝道:“難不成是傳聞中的憋寶人?”

　　“不錯。”我點點頭，看來這老宋，還真知道不少事。

　　隨後，我說出來意:“只不過那羊倌價錢咬的太死，我手頭差點，攤市和賭市最近沒有生攤，不好搞，今天來，我是想跟你打聽一個地方。”

　　“逆爺，您說。”

　　“你聽說過仙露居嗎?”我問。

　　“仙露居?”老宋微微驚訝:“逆爺您是從哪聽說這地的?”

　　對於他這反應，我和諸葛狄都很好奇。

　　“老宋，難不成這仙露居還有什麽說法不成?”

　　老宋解釋道:“逆爺，諸葛兄弟，你們有所不知，如今的仙露居，早就不是當年的京都三居了，明面上，這仙露居是一家飯店，叫做京都飯店！

　　但暗地裡，其實就是一家地下古玩交易所，專門倒騰鬼貨和一些來路不明的物件，當然了，假貨，傳世品(出土三年以上)也有。”

　　“難怪……”我恍然，爾後拿出鬼眼梨木盒，放到桌上:“老宋你瞅瞅。”

　　聞言，老宋立馬上手端詳。

　　不一會，他便激動的說:“逆爺，好寶貝啊這是，鬼眼黃花梨，手工一級，品相極佳，看樣子年頭也不小，您是擱哪收來的?”

　　我也沒有隱瞞，將那女子的事情說了出來。

　　老宋聽後嘖嘖稱奇，道:“沒想到這仙露居裡的主，也就這樣，我一直都還以為是些能人，愣是沒敢去趟一遭，可惜了。”

　　“不可惜，和我們走一趟唄。”我提議道。

　　“那敢情好啊。”老宋來了興致:“不過我聽說這仙露居只在夜裡開市，好像是凌晨十二點到三點，而且去之前，咱們還得走一趟趙錐子胡同，去駱記掛貨鋪買一樣東西。”

　　掛貨鋪，也是古玩鋪，不同的是，尋常古玩鋪的一些特殊物件，或是值錢物件，都會由掌櫃收藏，而且交易也只有掌櫃知道。

　　但掛貨鋪不同，它的所有物品都是掛在鋪內牆上，無論值錢與否，任人觀看，以及交易，簡單的來說，就是掛貨鋪的實力雄厚，不怕招人惦記。

　　“去掛貨鋪幹啥?”諸葛狄不解，我同樣也不明白。

　　“你們有所不知，去仙露居必須得有一樣信物，只有駱記掛貨鋪才有。”老宋解釋道。

　　諸葛狄一愣:“這麽講究?”

　　“那是，人仙露居可謹慎了，入市只有兩法子，一是手持信物，二就是他們主動邀請，不然的話，你連門都進不去。”

　　“原來如此，事不宜遲，走吧?”我說。

　　“別急啊。”老宋指了指桌上的鬼眼黃花梨，問:“逆爺，您這是準備入庫(寄售)，還是出庫(急出)?要是入庫的話，找個好賣家，價格能翻個番。”

　　“先放你這吧，今晚要是能撿到好物件就留著，撿不到就只能出了。”

　　與我而言，當下最急之事，便是拿到棺材菌。

　　畢竟齊瞎子明確說過，我身上這巫毒，頂多撐一個月。

　　錢沒了，可以慢慢賺，但命沒了，可就什麽都沒了。

　　雖然我現在也恨不得馬上就去皖西，找齊瞎子口中所說之人醫治，但徐家兄弟的監視，從未離開，一直都有人暗中跟著我們。

　　只能是等辦完他們這件事，我才能抽身。

　　只不過誰也不清楚，此行到底需要多久，而且到了皖西，還不一定能直接找到人。

　　所以，我必須拿到棺材菌，能拖一天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