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啟奏,無事……”
“咚!咚咚咚!咚咚!咚!”
邵成章心底鬱悶,自己今天是不是犯了水逆,不然為何總是被搞的不上不下,難受死了。
“這是?”
趙桓小聲詢問一旁的邵成章。
“陛下,這是有人敲響了登聞鼓。”
登聞鼓,聽邵成章這麽一說,趙桓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古代帝王為了表示自己是個明君,願意聽取下屬臣民的諫議或冤情,在朝堂外懸鼓,允許臣民擊鼓上聞的制度,就是所謂的登聞鼓。
驢糞蛋子,表面光。
大多數的情況下,登聞鼓就是個擺設,民告官在古代那叫以下犯上,本身就是一種罪。
民告官如子殺父,先坐答五十,雖勝亦判徙二千裡。除非逼到萬不得已,民告官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
“把人請到大殿裡來,正好文武百官都在,我倒要看看是誰欺壓善良百姓。”
“是!”
“大概不是普通百姓……”
邵成章小聲嘀咕了一句,悄悄出了大慶殿。
大慶殿之南,是三省官員辦公的政事堂,政事堂前面的廣場上,設有一面離地一米高的登聞鼓。
這個和尋常的登聞鼓又有不同,這個真是象征意義,宋朝建立一百六十五年以來,從未有人敲響此鼓,畢竟普通百姓哪能跑到汴京宮裡來呢。
“咚!咚咚咚!咚咚!咚!”
高台之上,一身縞素的女子手持鼓槌,有節奏的敲擊在登聞鼓上,哪怕只是個背影,也難以掩蓋她風姿綽約的體態。
高台之下,一群帶刀披甲的禁衛站在兩米開外的位置,目不斜視,好言相勸。
“李姑娘,上面風大,您快下來吧!”
邵成章走到近前,拉過一個值班禁衛,訓斥道:“怎麽不攔著點,陛下和太上皇今天在大慶殿設宴款待群臣,耽誤了正事怎麽辦?”
“大總管,我不敢啊!”
值班禁衛荊超無奈的看著邵成章。
“她帶陛下的金牌來的!”
“這人是誰啊?怎麽還有金牌。”
“她自稱是李師師。”
“…………”
這下事情可難辦了。
李師師是誰,想必不用多說,東京城裡的第一名妓,宋徽宗的小情人。
邵成章走到高台之上,滿面春風。
“李姑娘,陛下安排我請您過去。不知敲鼓狀告何人?所謂何事?”
李師師將鼓槌放回原處,微微躬身行了一禮,開口道:“麻煩了。”
李師師不願多說,邵成章隻得在前面引路,不一會就來到了大慶殿。
“民女見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說話,你敲登聞鼓,狀告何人?所謂何事?今日殿內文武百官俱在,一定能為你申冤。”
“民女不為申冤而來,民女過來只是為了一吐心中不快,然後和某人做一個了斷。”
李師師從地上起身,一把扯下頭上遮擋容貌的面紗,慷慨激昂,環視朝堂。
“民女李師師,不過是一個身份卑微的青樓女子,承蒙皇帝聖眷,得了不少錢財,如今金國入侵,大宋生死存亡一線,已將全部錢財捐給抗金守禦使作為抗擊金人的軍餉,城若破,除以死殉國外,師師別無她想。”
“朝堂之上,個個高官厚祿,朝廷可有對不起你們的地方,現在金國入侵,不思守家衛國,一個個就想著賣國求榮,
保全自己,你們也配說自己是宋朝的臣子。” 這就是李師師?
太剛了!一個人就敢懟滿朝文武。
太颯了!比連著做十個後空翻的小姨媽還颯。
趙桓扭頭看了看一旁的便宜老爹,宋徽宗的臉色也是青一陣白一陣。
罵過了朝堂求和派官員,李師師又回頭開始朝宋徽宗開炮。
“聽說太上皇不日就要啟程前往洛陽,妾身以為這相當不妥。金國入侵,太上皇豈能一走了之,棄全城百姓於不顧。金人再怎麽強大,也並非無法戰勝。”
“正如陛下昨日頒布的旨意中說的一樣,金國彈丸之地,人口不過百萬,不足大宋的百分之一,何以如此畏懼金人哉。”
“汴梁城百五十萬人,若個個悍不畏死,金軍六萬人如何能贏?”
“昨日城中,殿前司指揮使王宗濋、原東宮內侍首領梁辰、普通大宋百姓牛皋,三人聯手將金國的第一勇士完顏宗輔斬首,當真大快人心。”
“民女身份卑微,影響不到太上皇的想法也屬正常。但是民女曾受太上皇恩寵,才得以為父母報仇雪恨,大恩不可不報。”
“太上皇倘若前往洛陽。金軍攻打汴梁之時,李師師依舊會一身縞素,願替太上皇豎起一杆“太上皇”的大旗,為所有抗金將士擂鼓助威。城若能守住,太上皇以後回來也不至於尷尬;若城破則人死,別無他途。”
李師師說的是斬釘截鐵,顯然是已經做了赴死的準備。
“說得好!”
站出來說話的是李綱,前些日子,李師師確實曾找到過他,捐出了全部身家兩萬兩銀子。
可能不多,卻已經是她的全部。
抗金,當有必死之心。
李師師彎腰行了一禮,然後轉頭對龍椅之上的趙桓說道:“陛下為國為民,真乃大英雄也,師師敬佩。”
說罷,頭也不回的就要離開。
“誣陷了我等就想這樣一走了之麽?”
中書侍郎王孝迪,指著李師師大聲呵斥:“我等何時賣國求榮, 保全自己了,你有什麽證據在這裡大放厥詞。”
李師師看都不看王孝迪一眼,和這種人說話,她只會覺得惡心。
王孝迪還要開口,卻發現周圍的人俱都冷冷的看著自己,低著頭不敢說話了。
他媽的,豬隊友。
李師師炮轟了那麽多人,你非要出來對號入座,傻逼,當什麽官。
你還說的那麽難聽,你當上方的太上死了,還是覺得當今的皇帝陛下好欺負,陛下,可也是堅定支持抗金的。
“且慢,說到了朕的心坎裡,朕提詩一手給你,就叫大慶殿趙桓贈李師師。
苦雨西風歎楚囚,香銷玉碎動人愁。
紅顏竟為奴顏恥,千古青樓第一流。”
紅顏竟為奴顏恥!
陛下這話說的太狠了啊。
文武百官皆都跪倒在地,“臣等有罪。”
“知罪便好,有羞恥心,還有得救。不像這個王孝迪,不仁不義,毫無廉恥。”
不仁不義?毫無廉恥?
下方,跪著的王孝迪心中膽寒,竟是一下子昏厥了過去,其他人都像沒看見一樣。
“朕允許了,以後但凡宋金交戰,都由李師師在鼓樓上擊鼓助威,送軍出征。”
“邵成章,你送師師姑娘回去,順便告訴王宗濋,讓他保護好師師姑娘,師師姑娘要是在城裡出了意外,他就等著被誅九族吧。”
“至於你們!”
趙桓恨恨的看了眼下面跪著的大臣,“都在這好好想想,跪夠了半個時辰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