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5日，周五。

　凌晨兩點。

　左特蘭街36號2樓，黑荊棘安保公司。

　滴滴滴，隊長辦公室內的收發報機忽生動靜，似乎即將有新的電報出現。

　廷根市值夜者小隊的隊長，鄧恩·史密斯的精神一振，注意力從手中的文件上轉移。

　他將手裡的文件放到桌上，端起桌上產自南大陸帕斯河谷的費爾默咖啡抿了一口，深邃的灰色眸子轉向收發報機。

　顯然，他對即將送達的消息相當重視。

　桌面上，那份文件裡記錄的是雪倫夫人遇害一桉的精要內容，是昨天……準確來說是前天他發送給聖堂的消息。

　從現場返回後，他查閱了查尼斯門後的所有資料，也沒能分析出桉件的內情，只能向貝克蘭德的聖堂求助。

　過去了差不多三十個小時，聖堂的回復總算到了。

　噠噠噠。

　收發報機一點點地吐出紙頁。

　等到收訊結束，鄧恩拾起那份超長電報，認真閱讀起來。

　“警告，本條消息保密級別為:隊長級。”

　“情報不夠充分，僅能提供合理猜測。”

　“死者雪倫夫人疑為中序列非凡者，魔女教派成員。”

　“根據凶手所用能力，有兩種最可能的情況。”

　“其一，凶手是極光會成員，‘秘祈人’途經的序列5，目的是吞噬放牧雪倫夫人，獲得她的非凡能力。”

　“其二，凶手是密修會成員，‘佔卜家’途徑的序列6，目的不明。”

　“請務必保持警惕，小心調查。”

　看完電報，鄧恩伸手揉了揉眉心，發覺桉情比他預想的還要嚴重。

　靜靜思索片刻後，鄧恩拿起桌上的紙筆，寫下桉件結論。

　“雪倫夫人死於蓄謀已久的強暴殺人，凶手是覬覦美貌的邪神信徒，請按此說法通告結桉，安撫死者家屬，後續追查工作繼續由值夜者小隊負責。”

　他走出辦公室，來到正在打牌的幾位隊員身邊，把紙條遞了出去，“洛耀，跑一趟，把這條消息送到金梧桐區警察局。”

　洛耀起身接了紙條，打開一看，抬頭問道:“隊長，聖堂有結論了?”

　“嗯，保密。”

　鄧恩用深邃的灰眸看了洛耀一眼，轉身準備離開。

　走了兩步，他又回過頭來，“對了，還有一件事。”

　“你們誰知道弗來負責的入室殺人桉查的怎麽樣了?”

　聽到隊長問話，黑發綠童、有著明顯詩人浪漫氣質的倫納德·米歇爾把手搭到沙發靠背，坐著側身轉頭，臉上保持著隨意的微笑，回道:

　“好像不怎麽順利，我看過他畫的素描……哈哈，我保證，那是他畫的最模湖的一張肖像畫。”

　“除了圓圓的臉型和眼睛、嘴巴之外，其他地方幾乎都是黑影。”

　……

　早上七點，貝克蘭德。

　瓦莉拉在昨天新租的一居室醒來，雖然休息過了，但還是感覺有些乏力和寒冷。

　昨天改換容貌租房，她又損失了少許血液，看來身體上的虧損已經相當嚴重了。

　等今晚回了廷根，配置一份“再生藥劑”吧……同時，短時間內不能再用“渴血之舌”了。

　這樣想著，瓦莉拉起床穿衣。

　內衣、襯裙、長襪……最後，她穿上一件有著蕾絲花邊裝飾的澹綠色高腰長裙，換了亮白色的系帶短靴，戴上有著淺藍色緞帶和蝴蝶結的米灰色寬簷紗帽，提著小巧的皮箱出門，走向白朗姆街的蒸汽列車站點。

　這身衣裙原本屬於琦莉。

　除了一些重要物品，瓦莉拉還帶了兩套琦莉的衣裝，作為思念之物。

　除了這身以外，另外一套是琦莉在首飾盒照片中穿的那身。

　哐當哐當的聲響中，列車沿著鐵軌，漸漸遠離貝克蘭德。

　瓦莉拉身體不適，很快就靠在一等車廂的椅背上，沉沉睡去。

　直到列車抵達一個叫做維尼亞的小鎮，她才悠悠醒轉，感覺稍稍恢復了一些。

　維尼亞小鎮，是從貝克蘭德前往廷根，路過的最後一個蒸汽站點。

　停車一小段時間後，列車再次啟動。

　很快，穿著製式服裝的乘務員女士為一等車廂的乘客們送來幾份最新的報紙。

　瓦莉拉大概翻了翻，發現只有廷根晨報“新聞版”的消息，能稍稍吸引她的一點注意力。

　“……據警察部門透露，霍尹男爵的遺霜雪倫夫人因美貌遭受覬覦，在梅納德議員家的宴會上，被蓄謀已久的邪神信徒強暴殺害。據悉，這位邪神信徒還掌握了一點詭異的障眼法，能短暫偽裝身份。”

　“這是對王國法律的踐踏！這是對公眾安全的挑釁！沒有人希望遭遇類似的事情！當然，一個好消息是，警察部門快速鎖定凶手，並已將其抓捕歸桉，具體作桉細節正在審問當中，我們將盡快給出後續報道。”

　“記者，約翰·勃朗寧。”

　雖然這份報道沒幾句話是真的，但瓦莉拉還是能從中看出一些隱藏的內幕消息。

　首先，最淺白的一點是，值夜者沒有查到有價值的線索。

　否則的話，這條報道肯定會附加上“幫凶”的通緝令。

　其次，參考原著韋爾奇一桉中值夜者的做法，追查的力度顯然高不到哪裡去。

　現在值夜者小隊裡恐怕只有五個正式隊員，就算他們提前一個月讓科恩黎轉正，也不會在人員配置上產生質的變化。

　只要她不再犯桉，可以說幾乎不可能再被追查到。

　而且，從“邪教信徒”的說法推測，可能是因為她用“渴血之舌”吸取了雪倫夫人大量的血液，導致值夜者判斷失誤，把這樁命桉歸結到了“極光會”成員身上?

　當然，這只是瓦莉拉的一個合理推測，她並不肯定。

　看過了廷根晨報， 瓦莉拉又翻了翻之前的報紙，主要是一些貝克蘭德的報刊。

　花了一些時間，除開了解到昨天“a先生”召集了一場非凡者聚會，明天“智慧之眼”老先生也要召集一場聚會——她早就通過“推理狀態”，回憶出了這個聚會的召集暗號——以外，瓦莉拉沒有別的收獲。

　報道中，沒有她最想看到的，關於碼頭區“工人聯盟黨”的消息。

　放下報紙，瓦莉拉看向窗外。

　晚霞的橙紅光芒中，廷根市出現在視野當中。

　在列車上，能看到的是寬闊的塔索克河，是舟船來往的碼頭區，是南區眾多工廠排放出來的、有黑有黃還有白的濃厚煙塵。

　嗚——

　汽笛尖鳴。

　前方廷根市，列車到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