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三、兩、一……”
“唰——”,李師傅話音未落,一支“飛箭”朝他身上發來。
李師傅抬起左手,一股淡黃色的光縈繞在手上。
“飛箭”在碰到光暈的瞬間被折斷,掉在了地上。
這不是葉榮手中的草藥嗎?
李師傅走近一看才發現——葉榮正雙手環抱木樁,雙腿也夾在木樁上面,隨著木樁的轉動,他整個人也被串起來翻動,底下的數千發鋼針仿佛離他只有咫尺。
原來葉榮在往下墜落時左手勾住了木樁,然後以左手為支點快速拉回右側身體夾住木樁,在倒計時最後一秒用最後一股力氣把手裡的草藥扔向了李師傅。
李師傅被葉榮像考拉粘住樹木的樣子給逗樂了,心想:真有你的。
葉榮回到了岸上,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粗氣,一陣後怕。
“很可惜,你沒有在規定時間內回到岸上來,所以我遺憾地宣布,你測試失敗!”
“等一下!”葉榮抬起右手,指著李師傅腳邊的草藥說:“我已經把草藥在時間耗盡之前帶到你的身邊了。”
“沒錯,但是你的人沒回來,不能算通過。”
葉榮一臉錯愕地說:“誒,李師傅,您測試前說的標準是把草藥帶回你身邊,並沒說非要我人也回到。重要的是這棵藥我采到並送到你這裡了,也沒有誤了時間,至於是我有沒有回來,是生是死都關系不大!”
李師傅一時間被懟得啞口無言。
葉榮又說:“剛剛木樁怎動起來了,李師傅是不是您做的手腳?”
李師傅結結巴巴地說:“咳咳…這個……采藥過程總會遇到各種情況,這是模擬采藥過程中的突發事件。”
葉榮翻了一個眼白,“為了保住藥我差點死在這!”
“放心,萬一真的掉下去我會救你的,你現在不是沒事嗎,你砸爛我的玻璃我還沒跟你算帳呢……至於這關測試,從某種程度上講你的表現還算不錯,我覺得給你通過也不是不可以。”
“此話當真?”
“嗯……我收回剛剛的話,我決定判你的測試結果為:通過!”
葉榮已經跪拜在李師傅面前,“謝謝師傅,請受徒兒一拜!”
李師傅扶起葉榮:“明天一早過來,做好漫長艱苦的修煉準備。修煉成一個及格的采藥師,至少需要三年時間,你想快點治好母親,從今往後就一直待在這吧!”
葉榮興高采烈地從房間出來,眼神正好跟母親對上。
母親此刻正一臉擔憂地探著脖子望向他這邊。
葉榮難掩喜悅之情,擁抱著母親說,“媽媽,我通過測試了!”
母親雖然不知道狀況,但也喜極而泣地撫摸著葉榮的頭。
葉榮跟母親回到家已經天黑了。
走進家門,父親葉品正在客廳喝悶酒。
葉榮很討厭跟父親交流。
父親看到葉榮回來了,把手中的酒杯“啪”的一聲敲在桌面上,問道:“去哪了?”
葉榮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去了藥鋪……幫媽媽看腿……采藥師收我為徒了……”
“你到底在說什麽!”葉品厲望了眼坐在輪椅上手臂滿是傷痕和淤青的妻子厲聲質問。
葉榮害怕得把脖子縮了起來,他想起今天自己驚險的測試經歷,他希望自己辛苦的努力得到父親的認可。
“我要當采藥師,我今天通過了李師傅的測試,我能幫媽媽治好雙腿!”
葉品冷笑一聲,
“又在亂搞,人家騙死你了,腿都成這樣了,怎麽可能治得好。”說完,又拿起酒杯嘬了起來。 葉榮聽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想到今天自己今天拚死拚活,父親卻在這若無其事地喝酒,他積壓在胸中的怨氣就要徹底爆發。
“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把媽媽的雙腿鋸下來的!一切都是因為你,媽媽才受盡冷眼,痛苦煎熬,終日萎靡不振,我才跟你不一樣,成天就知道喝酒,我要成為采藥師,我一定能幫媽媽恢復雙腿!”
母親在一旁扯了扯葉榮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葉品哪受得了兒子這般忤逆,他把酒杯重重摔到地上,碎片四濺。
他跳起來,指著葉榮的鼻子大罵:“就你?你能幹什麽,一會兒想當畫家,一會兒想當采藥師,一天換一樣,我看你屁事都乾不了!”
葉榮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怒氣衝衝地摔門而出。
葉榮疾步如飛地來到村裡小山包的平壩上,坐在草地上發泄怒氣。
他不知道為什麽就走到了這裡,他隻記得小時候爸爸媽媽會帶自己來這裡玩耍、野炊,一起在壩上數星星,一起畫畫,他第一次寫生就是父母帶他到這裡看日出,那些瞬間都是他小時候最歡樂的時光。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和父親的隔閡越來越大了,每次交流都會吵起來。
葉榮倒在草地上想著想著很快就睡著了,今天的測試把他累壞了。
第二天早上,葉榮發現自己躺在了家裡的床上,他依稀記得昨晚有個人把他抱了回來,透過朦朧的睡眼他看到那人是父親。
父親把自己的外套大衣脫下來裹在了他身上,後面葉榮就睡著不記得了。
“榮兒,醒了嗎?”母親在房外敲門。
葉榮趕忙起身開門,把母親和輪椅推了進來。
“榮兒,昨晚睡得好嗎,媽媽有些話想跟你說。”
“嗯,媽媽你說。”
“昨晚爸爸喝醉了對你發那麽大脾氣,他酒醒後很懊悔對你說了那樣重的話。他其實昨晚一直很擔心我們母子倆。”
葉榮不置可否。
母親接著說:“你還在怪爸爸嗎?雖然那段往事不堪回首,但是你要明白,那天媽媽被壓在了大樹底下,是爸爸趕過來救了我們。媽媽的腿受損很嚴重,神經都全爛了,如果不把腿截掉很可能危及生命。爸爸也是為了保住媽媽的性命才做出艱難的決定。”
葉榮連忙說:“媽,你不要再說了,那天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媽,我今天還要去李師傅那,不說了,我先過去了。”
“榮兒,就當是你跟爸爸打個招呼,昨晚你出去後爸爸很擔心你,到處去找你,答應媽媽去爸爸店裡一趟不要讓他擔心好嗎?”
看著憔悴的母親在懇求自己,葉榮內心很不是滋味,默默地點了點頭。
“匠心器械店”——葉榮來到了父親的器械維修店前。
父親平時在這裡一忙就是一整天,葉榮是個器械白癡,所以很少來這裡。
走進店鋪,葉榮看到父親穿著一身藍色工裝,正在一塊黑板前講解一種新式鉸鏈的原理,黑板上方的牆上掛著一條書法橫幅——“匠心品質”。
店裡包括學徒、工人在內的三十幾人圍坐在幾張長桌拚接成的流水線上認真聽講。
葉榮找到一個空位置坐下,他發現他旁邊是一個跟他年紀相仿的男孩,生面孔,身披軍綠色外套,大高個,目測有一米八五,身材壯實,長臉方下巴,一對英氣的劍眉,留著一頭清爽幹練的短發。
“你是新來的?”葉榮低聲地問。
男孩轉頭看到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一個人,虎軀一震。
但旋即,他露出滿嘴大白牙微笑著說:“是的,我是這裡新來的學徒。”
“我叫葉榮,上面那個講解的人是我爸爸。”
男孩一臉驚訝,“哦哦,葉師傅原來是你爸爸啊,我叫許諾,請多多指教,你也是來學器械的?”
“噢不不,我找我爸有點事,沒事你繼續聽。”
兩人討論的聲音引起了王工的注意。
王工姓王,是葉品店裡得力的老師傅,大家都尊稱他為“王工”,這是對他實力和資歷的認可。
這家店有的時候他就在這裡了,他自然也是一眼就認出了葉榮。
“喲吼,這是哪陣風把我們的大畫家刮來了?”
店裡的所有人紛紛看向了葉榮。
葉榮被那麽多人注視著有些尷尬地說:“額……我來找我爸有些事……”
葉品也是沒想到兒子會到店裡來,他及時打斷大家說:“講解到這,大家各自回位接著工作。”
“什麽事?”葉品跟葉榮講話總是簡單的冷冷的。
“我來告訴你,我決定我要當采藥師,從今天起就要到李師傅那了,一直在那修煉不回家,以後媽媽你來照顧了。”
這話被王工聽見了,他突然大笑起來對葉榮說:“大畫家,你又要當采藥師啦?那你是不是明天要當裁縫,後天要當國王啊?”
店裡的人聽到王工的調侃都笑了起來, 笑葉榮的天真。
葉榮被嘲笑得面紅耳赤,他極力解釋道:“放棄當畫家的夢想對我來說很痛苦,但是我不想當畫家不是因為我沒有實力,而是我有更高價值的追求,我要成為采藥師,還要救治我的媽媽!”
哪知王工根本不理葉榮說了什麽,他用長輩教育孩子的口吻說道:“你呀就應該跟你爸爸學學,你爸爸是花城裡數一數二的器械師,你跟著他學準能過上安穩的日子,做器械師社會地位高,將來丈母娘也會高看你一眼。采藥師在外工作靠天吃飯,沒有保障,到頭來還是跟你爸學器械最實際!”
葉品聽到有人誇他,揚起的下巴掩飾不住心中的竊喜。
葉榮可不吃那套,他反駁道:“不!我不要當器械師,我對這些東西一點也不感興趣,管你是花城第一還是全國第一,都不關我的事。我要救媽媽,我已經下定決心要當一名采藥師,我要做全世界最好的采藥師!”
話音剛落,店裡鴉雀無聲,葉榮也沒想到剛才自己頭腦一熱說了那麽多。
“哈哈哈哈哈——”驀地王工仰頭大聲譏笑。
他一邊擦拭笑出來的眼淚一邊說:“就你一個小屁孩,還最好的采藥師,采泥巴糊糊還差不多,不要白日做夢了,你媽媽的腿這輩子都治不好的,不要搞不好你出去一趟把自己也搞得缺胳膊斷腿的,到時候你媽倒是不寂寞了,有人陪她一起坐輪椅了……”
“我他媽……”沒等王工說完,葉榮已經脖子通紅地抓起桌上的一個五斤重的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