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為什麽我改變了過去，一切還是會回到原來的樣子?”靠在弗洛伊德榻上的李清，對著鏡子怔怔地問。

　　邱今歎了一口氣，低下頭:“對不起。你的情況，跟之前的幾個人是一樣的。我只能說，很遺憾。”

　　李清忽然站起身，轉過來直視著邱今:“可是，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為什麽我用《蝸牛也有夢想》參加節目，會連海選都進不去，而林虹卻能借助它成功轉型，把它唱成經典?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邱今抿了下嘴唇:“嗯，可能是因為陳凱倫沒有達到目的，便從中作梗，使了些手段吧。”

　　“對，一定是這樣的！”李清再次激動起來，“他們是有權有勢的人，是制定規則的人，想逼迫我一個默默無聞的小歌手，簡直就像碾死一隻螞蟻！而我，無論如何抗爭，最後都只能乖乖就范！我能回到過去，讓自己重新作選擇，可我改變不了被他們壓榨的事實啊！呵，這、這就是我的命啊……”

　　李清掩面哭了起來，哭得特別絕望。邱今沒有說話，只是將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默默地陪著她。

　　良久，李清終於停止了抽泣。

　　“邱醫生，我該走了。”李清擦幹了眼淚，站起身跟邱今告辭。

　　這次，邱今沒有挽留她。

　　“好，我們來預約下一次治療的時間吧。就算改變不了過去，但請你相信，我還是可以幫助你走出傷痛的。”邱今邊說邊將李清送出了治療室。

　　候診區，魏前進還窩在沙發裡玩著《哈利和他的壞朋友們》，依舊時不時傳出“亞人格死掉！”的音效。而袁助理則已經開始吃午飯了。外賣盒裡的西紅柿雞蛋面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可她卻只是機械地一口一口往嘴裡送，仿佛品不出任何滋味。

　　“袁助理，麻煩幫李小姐預約下次就診的時間。嗯，你看一下，下周五下午三點，應該有時間。”邱今溫和地說。

　　袁助理放下筷子，先將屏幕上正在播放的那部幾年前紅極一時的宮鬥劇暫停，然後調出了登記系統。接著，她又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最後面無表情地說:“嗯，有的。”

　　“李小姐，這個時間，可以嗎?”邱今轉過頭帶著一絲歉意的笑容問李清，“我知道，那天是臘月二十九，馬上就過年了。但之前的時間已經排滿了，而且第二天就放假了……”

　　“可以。”李清裹緊了圍巾，不待邱今說完就馬上點頭，接著又補充了一句，“過年，對我來說和平常的某一天沒什麽區別。”

　　“好，那就定在那天吧。”邱今又衝魏前進喊了聲:“小魏，幫我送一下李小姐。”

　　魏前進應了一聲，放下了手機。

　　邱今的目光落在魏前進的手機上，然後再次轉向李清:“對了，李小姐，小魏玩的那款手遊，其實也挺適合你的。那是個解壓小遊戲，可以緩解焦慮和抑鬱。我建議你也在手機上安裝一下，有時間就玩一玩。”

　　“哦，好。”

　　李清本能地聽從醫生的建議，掏出了手機，可下一秒卻又遲疑了。她帶著些顧慮地問:“我、我不怎麽玩手遊，能學會嗎?”

　　“一點都不難！我教你！”

　　魏前進走了過來。

　　“好，就讓小魏教你吧。他現在已經玩得很熟練了。”

　　“那是，都過到第九關了。”魏前進有些得意地說。

　　就這樣，邱今將李清交給了魏前進。而魏前進也很盡職盡責地教會了李清如何玩《哈利和他的壞朋友們》。

李清學會了之後，魏前進便送她走出了邱今心理工作室。　　“哎，大姐，這回你是不是回去了?”

　　在走廊裡，魏前進壓低聲音問李清。語氣裡有掩飾不住的好奇。

　　李清微微點了一下頭，一團愁雲再次籠上眉心，隨即又歎了口氣。

　　魏前進見她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好像明白了什麽，也跟著歎氣，說:“你是不是也發現了?即便回到過去，也根本改變不了什麽。甚至，呵，甚至更糟糕。”

　　李清抬眸看了他一會兒，反問道:“你回去，也沒改變什麽?”

　　魏前進苦笑著點了點頭:“對，該窮還是窮。哎呀，我就是這麽個窮命，什麽也改變不了。”

　　“是啊，什麽也改變不了，什麽也改變不了……”

　　李清輕聲重複著魏前進的話，直愣愣走出了大廈，走進了冰天雪地之中。

　　魏前進望著那個微微佝僂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居然，有人和他一樣也穿越回過去了。那麽，這場所謂的時間旅行，就不是那個心理醫生耍的花樣了。他是真的回到了過去。

　　“小魏，你進來一下！”

　　邱今的呼喊， 將魏前進從思緒中喚醒。

　　“幹嘛?”他一邊問，一邊往回走。

　　邱今在治療室的門口，再次衝魏前進展露了可以融化冰雪的溫暖笑容。

　　“我現在有時間，可以給你做一次心理疏導。”

　　魏前進眨巴眨巴眼睛:“這玩意挺貴吧?”

　　“標價一小時八百。不過，對你免費。”

　　“好，有便宜不佔王八蛋！”魏前進嘟嘟囔囔進了治療室，乖乖坐在弗洛伊德榻上，面對著鏡子，“怎麽疏導?來吧！”

　　邱今淡淡一笑，對著鏡子裡的魏前進慢條斯理地說:“別太刻意，我們就隨便聊聊。”

　　“聊什麽都可以?”

　　邱今點頭:“當然。”

　　魏前進轉了轉小豆眼，忽然問道:“那，聊聊剛才那位燒傷的大姐呢?”

　　“你對她的情況很好奇?”

　　魏前進點點頭，接著又輕蔑地笑了:“我知道，問了你也不會告訴我。袁助理說了，不能透露病人的隱私，這是你們的什麽操守。”

　　邱今卻笑著搖搖頭:“不，我可以告訴你。因為，是‘我們’，不是‘你們’。”

　　魏前進沒聽明白，皺著眉問:“啥意思?”

　　邱今將雙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對著鏡子裡的魏前進微笑著說:“在我看來，你已經是自己人了。”

　　“自己人?跟袁助理一樣?”

　　“一樣！嗯，也不太一樣。因為，我們之間還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魏前進怔怔望著鏡子裡笑意融融的男人，一股暖流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