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酒樓,建造於建安元年。
酒樓上下四層,高十余丈,也是城內最高的人工建築。
酒樓位於許都最繁華的霸陵橋、潁水河畔,酒樓內售賣天下最好的白酒,茶茗,以及最美味的炒菜、火鍋。
從成立開始起,便火爆全城,下至販夫走卒,上至王孫貴族,無不以在太白酒樓吃喝為榮。
南來北往的過客也常常慕名而來,點一壺小酒,四盤風味小炒,望著樓外清澈的潁水,色香味俱全,等他們離開許都後,又將太白酒樓的故事傳遍九州各地,導致太白酒樓的聲譽一日高過一日。
“這太白酒樓酒好菜好景也好,就是名字太差,太白太白,嘿嘿~難道是說美人的肌膚太白?”
“哈哈哈~”
“說得有理!”
二樓臨窗的酒桌上,一群富家公子借著酒意說說笑笑。
“無知!”
旁邊酒桌有一位青衫文人呵斥道,
“詩經小雅有雲,東有啟明,西有長庚,這啟明與長庚,便是太白星,若是沒讀過詩經,各位也該讀過班令史的漢書,漢書有雲,太白經天,乃天下革,民更王。
如今天下動蕩,戰亂不休,正是太白星主權柄之時,此樓在許都,稱作太白酒樓,乃是大大的妥當,大大的精妙,為酒樓取名之人,必是天下大才。
爾等愚夫,不學無術,連太白之意也不明白,也配在樓中宴飲,真正糟蹋東西。”
青衫文人仰頭感歎,將杯中美酒倒入口中,長長地出了口氣,大喝一聲妙哉!
“混帳!哪來的酸儒,也敢管耶耶的閑事?”
幾個富家公子拍案而起,腳踩在椅子上,齊齊瞪向青衫文人。
青衫文人倒也不慌張,他瞥幾人一眼,“耶耶在品嘗美酒美食,身邊卻坐著幾個濁物,心情不好,牢騷幾句又如何?”
“敢當我們耶耶!兄弟們,毆他!”
幾個富家公子摟起袖子就要動手。
嗆啷~
青衣文人不知從何處拔出一柄短劍,橫劍於胸前,冷冷地盯著幾人,大有一言不合,血濺五步的態勢。
“噅!你們幾個!”
對面桌上一個身材壯碩的中年男子,虎目掃視幾人一眼,“此乃六將軍的酒樓,你們也敢在此撒野?”
幾個錦衣公子臉色一變,輕哼一聲,重新回到座位上。
青衫文人衝著男子抱拳,也收起短劍坐下。
六將軍曹信在許都乃是在中原都是數得著的名將,他先後參加過湮城之戰,徐州之戰,宛城之戰,新野之戰,淮南之戰,屢立戰功。
特別是在後三次大戰中,表現神勇,在宛城他力挽狂瀾,救曹軍於敗軍之際,在新野他先後擊潰荊州八萬兵馬,平定南陽,在淮南他再次救下曹丞相,收攏曹軍,奪取淮南廬江之地。
戰必勝攻必取,曹信將軍與他麾下琅琊軍名震中原,受到中原文武的崇敬。
聽到六將軍之名,雙方立即罷手,以示敬意。
轟隆~
哢嚓~
兩人剛坐下,就聽到樓下一陣喧嘩。
“有人打架了!”
“樓下有人打架!”
樓梯口有人大聲呼喊。
樓上眾人安靜了一下,有人敢在六將軍酒樓裡打架?有趣!眾人齊齊起身,朝著樓下走去。
“這樓裡真熱鬧,公明兄,不下去看看?”
夏侯淵看了眼樓下問道。
“打架有甚意思,
戰場上到處都有人打架,早就看膩了。” 徐晃徐公明拿起酒碗,一口乾掉燒刀子,咬著牙齒慢慢吐了口氣。
“這酒,真他娘夠勁兒!我原來喝一壇糟酒,還能上陣殺敵,這酒喝兩瓶就開始打晃,站也站不穩。”
“哈哈,可不是麽,這酒我一瓶就倒,我大哥說,張飛那廝一口氣能灌三五瓶,還能騎馬打仗,真他娘是個酒桶。”
夏侯淵哈哈大笑。
徐晃也哈哈大笑。
轟隆隆~叮鈴哐啷~
樓下的打砸聲更大了,夏侯淵和徐晃皺起眉頭,之前他們以為小打小鬧,可聽這動靜是想把樓給拆了。
“那店傭,樓下誰在鬧事?”
夏侯淵衝著路過的酒樓夥計喊道。
“回兩位客官的話,是劉豫州家三弟耍酒瘋不給錢,掌櫃說免了他的酒錢,他也不依不饒還打人。”
酒樓夥計躬身說道。
夏侯淵和徐晃對視一眼,說張飛,張飛到,這名字不白叫,兩人吃掉盤子裡的炒菜,喝掉瓶中酒水,起身去樓下看看。
“聽說張飛張翼德在打架,我們要不也下去看看?”
三樓酒桌上,郭奉孝衝著對面的荀攸、鍾繇說道。
“不去!”
鍾繇攏著袖子,撇撇嘴角。
“無趣!”
荀攸閉著眼睛搖搖頭。
郭奉孝咬著牙齒,瞪著兩人,“混帳,你們來酒樓不點酒,就只要了一壺清茶,有熱鬧可看又不去,那你們來酒樓乾甚,在家抱著小妾暖冬不美麽?”
“來酒樓一定要喝酒?”
荀攸睜開眼睛,淡淡地道,“聽說太白酒樓新推出一道菜,叫做包子,皮薄肉嫩多汁,味道極其鮮美,我五叔吃過一次,當場就哭了,說他吃了幾十飯菜,從沒吃過這麽精細的食物。”
“太誇張了,吃個菜就哭,是不是茱萸吃多了,嗆到了?”
郭嘉咧著嘴笑道。
荀攸輕哼一聲,正要說話,酒樓夥計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蒸籠走過來,邊走邊大喊著‘包子~~’。
郭嘉三人目視蒸籠,這食物仙氣飄飄,造型不錯。
“三位客官小心燙!”
酒樓夥計放下蒸籠,看了看三位客官,問他們要開嗎?荀攸點頭說開。
“開籠嘍!”
夥計吆喝一聲,揭開蒸籠。
轟~
蒸籠裡的白霧撲面出來,遮住他們的視線,等白霧散開,露出一個個白白嫩嫩,肥嘟嘟,嬰兒拳頭大小,帶著褶皺花紋的團子。
三人對視一眼,看向酒樓夥計,
“怎麽吃?”
“是不是跟啃饅頭一樣,我吃過饅頭。”
郭嘉略得意地說道。
“好叫客官知曉,饅頭是實心的,直接吃就可以,包子有餡兒,有湯汁,容易燙嘴,吃的時候盡量仔細些,先咬一口,待熱氣散開,再嘗一口湯汁,品嘗湯汁的鮮美,再吃包子和餡兒,我們酒樓也為客官們備好蘸醬,沾著醬汁吃,也別有風味。”
酒樓夥計邊解說邊比劃,有點陶醉其中。
“太麻煩啦,吃個飯而已,有必要那麽過細麽,你們酒樓跟你們老板一樣,淨喜歡搞些花裡胡哨的東西。”
郭嘉忍不住了,伸手抬起一個包子,按照酒樓夥計的講解,他小心地咬了一口,吹了吹,吸一口湯汁,眼睛頓時一亮,
“這味道...”
“怎麽了?”
荀攸和鍾繇也連忙伸手,抬起一個軟乎乎的包子,咬一口,閉上眼睛。
轟~一種極為新奇的感受湧上心頭,那是面食與肉食在包子裡進行最完美的交融,也種植文明與狩獵文明在食物中交相輝映最完美的體現,這種樸實又融洽的味道,往往能給人最深的感動。
荀攸睜開眼睛,卻看到郭嘉在用袖子擦眼睛,
“你哭了?”
“別胡扯,不就是帶餡兒的饅頭麽,有甚稀奇。”
說著郭嘉把包子塞進嘴裡,又伸手抬起第二個。
“你吃慢點,沒人跟你搶,吃這種精細食物,要慢慢來,仔細品味。”
荀攸呵斥道。
“公達說得對!”
鍾繇吃著包子,伸手抓第二個。
荀攸不屑跟他們爭搶,看向夥計問道,
“店傭,這包子怎麽做的,能不能說?”
“回客官的話,沒啥不能說的,客官你看,這包子有皮和餡兒,這皮和餡兒可不簡單。
想要把皮擀的這麽薄,麵粉一定要精細,製作這種麵粉需要選用顆粒飽滿的乾麥,麥粒大,出粉多,再用上千斤的青石大磨,反覆碾壓,反覆篩粉,來回九次。
最後一次用絲帛篩面,曬出最精細的麥面,才能擀出這麽薄的皮。
再說這餡兒,我們的肉餡兒,采用兗州農莊出品的香豬前腿肉,這種肉不腥不膻不騷,用來做餡兒最好,再配上我們酒樓特有的八種香料攪拌攪拌再攪拌....”
酒樓夥計邊說邊比劃,興致勃勃,面紅耳赤。
而荀攸三人也聽得目瞪狗呆。
“一個包子,如此繁瑣?”
郭嘉驚訝道。
“回客官的話,就是這麽繁瑣,客官聽到小人講解,肯定覺得回家裡也能做,可小人要提醒客官,就算客官家裡有上好的麥面, 也擀不出這麽薄的皮,就算有香豬肉也做不出這麽鮮美的餡兒,此外我們酒樓有十九種餡兒包,天天吃也吃不膩,這包子看著小,裡邊學問可大了。”
酒樓夥計略得意地說道。
“十九種?!”
荀攸三人再目瞪口呆。
“這包子也是六將軍府流傳出來的?”
荀攸問道。
據說六將軍曹信在府中召集數百能工巧匠,天天為他研究新式吃食。
譬如饅頭、炒菜、火鍋、鹵菜、炸雞等等,都是從六將軍府流傳出來,再經太白酒樓傳遍四方。
“客官說的不錯,我們酒樓的三位主廚曾經在六將軍府上當過幫廚,是將軍府幾個主廚的徒弟。”
酒樓夥計說道。
“嘖嘖~曹子玉真是太奢侈了,窮侈極奢,說的就是他,他肯定天天在家吃包子。”
郭嘉咬著牙齒,一臉的羨慕嫉妒恨。
“酒色財氣,吃喝玩樂,六將軍活成了攸最羨慕的樣子。”
荀攸感慨道。
“這包子確實好吃。”
鍾繇邊吃邊點頭。
郭嘉和荀攸連忙看向蒸籠,十個包子竟被鍾繇吃了六個,兩人幽怨地看著他。
“哈哈,公達奉孝,要不再叫一籠?”
鍾繇打著飽嗝笑道。
轟隆隆~
“好!!”
“打打打!”
“典將軍威武!”
樓下打鬧聲更大了,叫好聲震耳欲聾,三人對視一眼,還是忍不住好奇起身下樓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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