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娘的，襄陽的茶葉為甚比宛城貴那麽多，一斤爛樹葉100貫，搶錢呐！”

　　穰城，城主府，張繡喝著滋味寡淡的二道茶吐槽道。

　　對面坐著個長著酒窩的胖老頭，正是賈詡賈文和。

　　賈詡搖著黑羽扇笑道，“將軍近日暴躁易怒，可是在後悔當初舉兵反叛曹孟德?”

　　“後悔個毬！”

　　張繡呸地一口塗掉嘴裡的茶葉，“人活一口氣，樹活一張皮，那曹洪小瞧我，就上門欺我辱我，那曹軍小瞧我西涼軍，待我西涼軍如窩囊廢，我們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還真以為我西涼男兒好欺負。”

　　賈詡微微點頭，“將軍也不必心急，近些年曹孟德崛起速度很快，三年前尚需依附袁紹求活，如今卻有抗衡袁紹之氣象，而那袁紹外寬內忌，必不能容忍，將來兩人必有一戰，將軍只需靜坐穰城，以待其時，待風雲變化，將軍必能脫困而出。”

　　“甚意思?老賈我不是說過了嗎，跟我說話不太文雅，你說的費勁，我聽著也費勁。”

　　張繡撇嘴說道。

　　賈詡扯了扯嘴角的酒窩，正要用大白話解釋一下，就聽到有人小跑著進來。

　　“報~將軍，有宛城消息。”

　　西涼軍主薄邊器走進來，衝兩人拱拱手，“探子來報，兩日前曹信已從許都返回宛城，隨行帶來大量糧草、軍械。”

　　“哦～曹信回來了?”

　　張繡挺起身板，皺起眉頭，“這混帳喜歡打仗，天性好鬥，此前一百人敢衝我五千，他手上有一萬多人，肯定不會乖乖呆在宛城，守瑜，你叫人盯著宛城，如有異動，速來稟報。”

　　“是，將軍！”

　　邊器邊守瑜拱手退下。

　　張繡看向沉吟不語的賈詡，“老賈，你猜猜曹子玉接下來會做啥?會不會來打穰城新野?”

　　賈詡微微搖頭，“猜不到。曹子玉此人是個異類，做事天馬行空，出人意表。當初宛城降曹之後，我不知他為何主動接近將軍，在曹洪搶奪鄒夫人後，我也不猜不出他為何冒著被曹孟德猜忌的風險，主動保護鄒夫人。”

　　“呃，當初他來找我，難道不是想學百鳥朝鳳?他搶鄒夫人難道不是好色?”

　　張繡覺得老賈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

　　“怎會如此簡單?此人若是個莽夫，我寧願相信他是來學槍術，但從此後種種跡象來看，他絕不是個莽夫。

　　那晚我提議將鄒夫人交由曹子玉安置，他答應了，並拒絕將鄒夫人交給曹孟德，像是了我的美人計，但在第二日他主動找到曹孟德解釋，並提出要嚴懲曹洪，以此來緩和西涼軍和曹軍的矛盾，若是曹孟德采納他的建議，宛城之事會是另一番景象。

　　在琅琊軍被調派到金陽駐守後，曹子玉派人在霍山上布置狼煙篝火，似乎預料到西涼軍會叛亂，最後曹子玉及時來援，一舉改變曹軍的頹勢。此人，難料！”

　　賈詡凝眉歎道。

　　“曹子玉經常巡視四大營，應該從中看出西涼軍和曹軍關系緊張。”

　　張繡說道。

　　賈詡微微點頭，“不止他一人看到，卻只有他一人重視，此人觸覺敏銳，外粗內細，胸有城府，又作戰勇猛，擅長帶兵，算是個智勇雙全的將領。將軍以後再遇到曹子玉，當謹慎行事。”

　　張繡認真點了點頭，目光裡多了份鄭重。

　　——

　　“報！將軍，快馬來報，南陽太守曹信已於三日前抵達宛城，城中大小官吏在城門處迎接。

”　　新野城主府，一個穿甲的軍士單膝跪在門檻外稟告道。

　　“我知道了，叫人繼續盯著。”

　　“是，將軍！”

　　大廳中，平北將軍鄧濟回應一聲，放下手中的棋子，對面主薄伊籍看了眼鄧濟，笑道，“將軍心亂了。”

　　隨即在上手位放下一顆白子，鄧濟愣了下，才發現一著不慎，兩條大龍被屠，輸個乾淨利索。

　　“哈哈，是機伯贏了，正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鄧濟拍拍額頭大笑。

　　主薄伊籍拱手笑道，“是屬下僥幸，將軍可是在擔心那曹子玉?”

　　“正是！”

　　鄧濟飲了口熱茶說道，“那曹子玉做事毫不講規矩，粗魯無禮，為人貪婪無恥，喜歡恃強凌弱，奈何他手握強兵，有此人在南陽，南陽必然會重起波瀾，叫人清淨不得。”

　　伊籍點點頭，“將軍所慮甚是。”

　　“大哥！大哥！”

　　一個身材魁梧的將領大步走進廳中，衝著鄧濟喊道，“大哥，聽說曹子玉回了宛城，我們何時起兵討伐此賊。”

　　鄧濟瞥了他一眼，“你的傷好了?”

　　那將領頓時臉色通紅，牙根也不禁狠狠咬在一起，滿臉憤怒，他正是不久前被曹信俘虜的荊州將領鄧先，鄧濟堂弟。

　　鄧先年輕時以勇武聞名於襄樊，被劉表委任為偏將軍，隨同鄧濟出鎮新野，他來新野本想著建功立業，封候拜將，可萬萬沒想到，第一次對陣曹軍將領，隻兩個回合即被對方擊落馬下。

　　當時他以為死定了，像英雄一樣戰死沙場，但沒有，他被俘虜了，對方沒問他願不願意投降，直接把他和其它將領打包賣給荊州，五萬貫！

　　消息傳出後，荊州文人拿他打趣，叫他‘萬貫將軍’。

　　一想到那些流言蜚語，他恨不得將那曹賊捅上五萬刀，以泄心頭之恨。

　　“大哥，小弟的傷沒有大礙，聽說曹信那狗賊在宛城坐鎮，小弟想問問大哥怎麽應付那曹賊。”

　　鄧先咬牙問道。

　　鄧濟微微搖頭，一顆顆地撿起棋子，

　　“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大哥三思啊，宛城本屬於我荊州城池，我們該主動出擊，將宛城奪回來。若是等曹信在宛城站穩腳跟，將來新野、穰城，乃至整個南陽郡都會被曹軍所得，大哥不得不防。”

　　鄧先揮著手掌說道。

　　“怎麽趕?曹信兵力不弱，依托堅城，糧草充足，我荊州在南陽僅有三萬兵力，那穰城張繡也不是個肯盡全力之人，對付宛城曹信，我軍毫無優勢，盲目出戰，有敗無勝。”

　　鄧濟淡淡道。

　　“大哥，在城內無法擊敗曹信，在城外必定可以。小弟有一計，必能賺那曹賊出城。”

　　“哦?”

　　鄧濟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元宗也學會使計謀?”

　　鄧先尷尬地摸了摸頭，“大哥，人說吃一塹長一智，小弟吃了一次大虧，哪能沒點長進。小弟敗給曹信之後，仔細思量過此人，曹信年紀輕輕當上南陽太守、威虜將軍，必定年輕氣盛，目空一切，小覷天下英雄，此前他打敗過我荊州兵馬，肯定更瞧不起我等。”

　　鄧先看了看鄧濟和主薄伊籍笑道，“大哥，機伯，若是由我這敗軍之將領兵前去騷擾宛城下轄縣城，以那曹賊的心性，定會率兵前來攻打我，待兩軍交手之後，小弟佯裝敗退，將他引入伏擊之地，大哥再領伏兵出擊，必定能擊敗曹子玉，叫他有來無回。”

　　鄧先狠狠地揮下手掌，臉上閃過一絲快意和亢奮。

　　鄧濟停下手中的棋子，微微皺起眉頭，“機伯，以你之見，此計如何?”

　　“此計針對曹子玉心性弱點，施展得當，當有奇效，只是曹子玉身為南陽太守，領兵萬余，手下有將領數十，元宗領兵襲擾宛城下轄縣城，曹子玉可派遣其它將領出戰，將軍不得不多加思量。”

　　伊籍緩緩說道。

　　“哈哈，機伯，你說的我考慮過。那曹子玉手下將領全是黃巾余孽，農戶出身，有幾個會打仗?若是曹子玉親來便好，曹子玉不來，我定叫那群黃巾余孽有去無回，等殺掉那幾個將領，曹子玉還能坐視不理?”

　　鄧先哈哈大笑，異常快意。

　　鄧濟微微點頭，忽然看向鄧先，“元宗，此計果真出自你手?”

　　“呃~”

　　鄧先撓了撓臉，“也不全是我想出來的，我手下有一小校，姓魏，腦瓜子靈活，會想出一些鬼點子，是我們一起想出的主意，大哥你覺得怎麽樣，若是可行，我們就趁著曹子玉在宛城立足不穩，前去騷擾，必能叫他有去無回。”

　　鄧先興奮地說道。

　　“不急不急，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鄧濟拿起一枚棋子，摁在棋盤上，

　　“你先派人去宛城盯著曹信，收集情報，若是有機會，將曹子玉抓來換錢也不錯。”

　　“哈哈，大哥所言正是小弟心中所思所想，小弟這就派人去盯著曹信。”

　　鄧先抱了下拳頭轉身走人，來得快，去得也快。

　　鄧濟搖搖頭，繼續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