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官二代和兵聖孫武的後人,孫策當然要好好利用自己這幾個身份來為自己搏個未來,只因為再過一年,自己的老爹會死在黃祖那個癟三的箭下,而他則是只能無奈投奔那個只會大喊叉出去的骷髏王。
他的一生故事只有幾幅畫面:投奔袁術、滅袁術、平江東、被許貢門客殺死。短短幾年,就把孫策那本應該輝煌的一生全部掩蓋住,成就了他英年早逝的典范。
更可氣的是,自他死後,弟弟孫權執掌大權,為了能夠穩固他日後的地位,居然把他大嫂和猶子關在深宮大院裡,等到他穩定權力後,大嫂喬氏早已去世,猶子只剩這麽一個“長沙桓王策子”的身份,出任孫權麾下官職。
好嘛,你孫權這個小王八犢子不給你大哥上個帝號就罷了,還讓我的妻和子遭罪十數年,最後我的子一無權,二無勢,連個正經官職也不給……
回想起這些來,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就是孫策,從出生至此,他一直都是孫策。
“…………”
他怔了怔,臉上表情有些微妙變化。
是啊,我在那個世界已經是個死人了,來到這個世上,給了他第二次活下去的機會,更有意思的是,那個世界的記憶和所攜帶的知識,居然一同隨著他從吳夫人的腹中帶了出來。
他既是孫策,又是孫策。
有了這麽一個劇本的孫策,還想著什麽投奔骷髏王?自己打個基礎盤它不香嗎?
“策兄,你把趙至打了,他可能會來找麻煩,你闖大禍了。”周瑜跟在孫策的身後不慌不忙地說道。
當然,孫策自然知道自己闖下了大禍,而且他一個黃口小兒,將一個大漢縣尉在舒縣的擂台場上用實力擊敗了。不過這不應該嗎?縣尉不思如何應對下次賊寇來襲,反而依舊拿竹劍練兵,這是在練兵還是在坑害那些有爹有娘有家人的淮南子弟?
他的雙眼堅定毅然,瞥向身旁的周瑜:“瑜弟,這禍掀不起來你我二人,明日或許片刻後,他會親自登門。”
“興師問罪?”
“呵……道歉!”
這倒是怪了,難不成他這個兄長的腦袋被砸壞了?他把人給打了不說,你還想讓人家來登門給我們道歉謝罪?這開什麽大漢玩笑!沒把你我二人上告到縣令那裡就已經很不錯了,不過……
周瑜向來是個足智多謀的家夥,當孫策說了這句話後,他呆愣了片刻,那雙靈動的眼眸陡然犀利。
“莫非……原來如此!”
…………
周府。
得知孫策把縣尉趙至打了一頓的吳夫人罕見地面露慍色,她與周母二人同堂高坐,相比之下,吳夫人顯得頗為難為情,但周母卻讓吳夫人莫要如此,畢竟孫策與周瑜兩人結義為金蘭兄弟,這孫周兩家自然是一家人。
二母同時瞥向跪在地上的孫策和周瑜兩人。
周母首先開口道:“瑜,你這個弟弟怎麽做的?兄長做錯事,你不思阻攔,反而在台下為兄長助威……唉!從今日起,你兄弟二人不要出門走動了,阿母與你義母想辦法……”
周瑜跪在地上,他想反駁,但卻被阿母的眼神給瞪了回去,無奈,隻得從命。
“阿母,兒知錯…”
吳夫人緊隨其後怒斥道:
“策!為母先前如何對你說的,不要給你義母添麻煩,不要給你義弟添麻煩,若是你兄弟二人出了事,我與你義母,如何同你二父交代!”
“阿母,
趙至此人害我淮南子弟,死傷過半,兒豈是去禍事?您看見過那些士卒用的都是什麽軍械練兵,竹劍!竹劍啊!不然能死那麽多人嗎!?”孫策不服道。 這話一出,周瑜也來了脾氣。
“阿母,義母!策兄之言有理啊,我周家乃廬江望族,家中兩代皆是朝中重臣,縣尉拿我淮南子弟當作他升遷的工具,那些死去的將士,又有誰能為他們討回公道啊?!將不恤卒,又何談帶兵呢?!”
兩個十多歲的孩子,性情如火,可以理解。
兩個母親同樣也擔心自己的孩子,也可以理解。但舒城令和周異有舊交,若不是有這層關系,他們兄弟二人去大校場的第一天估計就得被送到縣衙處理了。
“唉——”
吳夫人欲言又止,一旁的周母也是如此,婦道人家不懂何為刀兵,但她們也聽說一個月前廬江盜賊又起,太守陸康召舒城令麾下縣兵平亂,整整一個月,消耗庫糧巨大,傷亡慘重。
老百姓中,沒有人在意他們的死活,只在意結果,更別提他們是因為什麽而死了這麽多人。
“阿母,趙至根本就不懂練兵,也不懂帶兵,他雖是縣尉,但他依舊按著自己是兵的那一套辦法來練兵,打仗時麾下士卒聽不懂號令胡亂衝撞,這樣的人,只會讓更多本應該成為精兵的人,毀在他的手裡!!!”
孫策看的是最清楚的,他不否認趙至的為人,但他執拗到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性格,著實是害了一群人啊。
待片刻,二母怒火平息,兄弟二人也起身侍立左右分別安撫彼此阿母。
“主母!夫人!”
“趙…趙縣尉帶了十多個人前來,說…說是要找二位公子!”
管家的口氣很急促,這兩位公子惹誰不好,非得去大校場招惹縣尉,這可倒好了,人家帶著人來興師問罪了,要是能解決還算好,若是解決不了…那就只能縣衙上見了。
聽到趙至帶了十多個人前來,兩個夫人被嚇得不行。
“你…哎呀——”
“趕緊,你兄弟二人躲起來,這裡有為母應對。”
周母看起來還算很沉穩,不過孫策卻執拗得很,他認為趙至前來不是興師問罪的,他坐在一旁坦然自若,誰拉都拉不動他,無法,不能讓趙至在門外久等,周母就只能請人進來了。
“二位夫人!”
趙至看起來氣色不錯,身後的士卒沒有著甲,也沒有佩刀,反倒拿了不少禮品前來。
“趙縣尉,您這是?”
看著眼前的禮物,周母有些詫異,孫策和周瑜兩人卻是滿臉淡定,仿佛這件事情都是按照他們的劇本進行的,一切都沒有偏差,恰好都在合情合理之中。
“你們都出去吧。”
“夫人,這個……哈哈。”
趙至的態度很坦誠,周母自然明白,她屏退周圍家奴侍女,然後讓他們將門關好,這下這屋裡只有他們五人,有什麽話可以單獨談一談了。
“至前來,非有他意,實乃向孫公子道歉。”
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突然轉向孫策這邊,他態度誠懇地向孫策躬身行了一禮,以表他的誠意。
此舉,倒令二母詫異。
“不瞞二位夫人,趙某一介武夫,不懂得何為禮節,但今日,趙某著實要向孫公子行一禮,趙某自恃勇力,不懂帶兵,隻圖以竹劍為鐵劍,避免傷人,卻不曾想因為這一念之差,害了大批弟兄,若非大公子今日以擂台比試點醒在下,恐怕…還會重蹈覆轍。”
孫策這時起身賠罪道:
“請趙公寬恕策校場無禮之罪。”
“大公子這是做什麽!趙某不聽明言,今日方才大悟,您非但沒有過錯,反而還有功!哈哈哈……”
趙至見孫策十多歲便有如此膽識和眼光,心中便生有舉薦之意,其父孫堅乃朝廷命官,長沙太守,兼領破虜將軍,正所謂虎父無犬子,這孫郎之才,他可是盡在眼中啊。
於是,他萌生了一個想法。
“孫公子未到弱冠之年,卻對練兵如此見識,不愧為孫子後人,有孫子遺風,趙某有意向太守舉孝者和廉者各一人,兩位公子侍奉二位夫人在堂孝名遠揚,又有才華傍身,這孝廉之名,非二位公子不可啊…”
周瑜坐在一旁默不作聲,實際上他早就看出來孫策的用意。
孝廉之名,乃是西漢王朝察舉製選拔人才的產物,在地方縣城,曾經還是很正常的,地方官吏選拔真正的孝者廉者,可到了如今的東漢帝國末期,朝廷巨變,地方亂象叢生,只要給足了錢,或者是本身就是豪強地主,這些官吏會優先考慮他們的事情。
而且,由於董卓進京鬧得天下大亂,舉孝廉的人沒有辦法去洛陽參與公府考試,所以,他們也只能掛著孝廉的名,或者是由本地郡縣長官臨時任命他們官職。
孫策雖然是新起之秀,他的阿父孫堅也是近幾年嶄露頭角,但相比在舒縣揚名百年的周家,那可就比不上了,若非孫策與周瑜結為金蘭,這關系還攀不到孫堅這邊。所以,這孝廉的饋贈,看似是在向孫氏靠攏,實際上卻是直指周家這個真正的豪門望族。
兩個夫人,互相把持彼此的手,見趙至有此意,她們求之不得,這兩個孩子平日裡夙夜談論天下大事,無不有一天能在這大漢天下立下不世之功,如今,這孝廉之名,就是他們的第一層階梯。
而趙至開了這個口,無異於是想借助兩家能給他一個好處,互惠互利的事情,既給了孫周兩家面子,又能讓他成為這件事情的受益者,何樂而不為呢?
何況,孫策之勇,大校場的將士看得清清楚楚,他雖然現在年紀尚小,但卻表現出卓爾不凡的膽識和超乎常人的眼光,此子日後必非池中物,所以…他不光是在給這兩家的面子,還是在給自己一個退路。
周母欣喜道:
“那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