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單揭曉這天,魏同友帶著驚喜與激動回到魏家,卻驚聞父親暴斃。作為人子,魏同友卻沒有想象中的傷心,想著母親或許會傷心,急忙想去寬慰母親。
誰曾想,剛入的小院,卻見二叔魏良辰邊整理衣衫,邊哼著小曲從母親房中出來。
魏良辰見到魏同友回來,有些吃驚和慌亂,也不打招呼,就急匆匆而去。
魏同友見情況有異,急忙衝進屋內,看到的景象讓他睚眥欲裂。
母親顧欣雨抓著薄被遮住身子,披頭散發的蜷縮在床角,暴露在空氣中的潔白玉肩,隨著哽咽聲不斷抖動,淚水劈啪劈啪的落下,近乎將薄被打濕。
魏同友大吼一聲撲到母親床前,他雖沒經過此事,卻也知道發生了什麽,想要說些什麽,卻不知如何開口。
憤怒的魏同友起身想要找魏良辰算帳,卻被回過神的母親死死拉住。
魏良辰是魏家有名的二世祖,平日裡吃喝嫖賭樣樣在行,強搶民女之事更是沒少乾。因其是魏家嫡系,做的所有髒事破事,都會有魏家人出面幫其擦屁股,故而行事越發囂張,也完全是不計後果,在留徳縣內博得了好大的凶名,很多人背後稱其為“無良人”。
顧欣雨覺得,此事若是惹到族裡,以她們母子在族中的地位,怕是還沒奈何得了那魏良辰,魏家族老就要將他們母子二人秘密處死,以掩蓋魏家出了如此醜聞。
顧欣怡覺得自己殘花敗柳死則死矣,而兒子魏同生卻不應受此牽連。
望著母親委屈、無助、恐懼中帶著點懇求的目光,魏同友憤恨與無奈下,選擇了留下陪著母親。
當日,魏家來人,讓顧欣雨母子靈前守孝。顧欣雨借口自己思夫成疾,重病之下不能起身,又說身邊沒人照顧,需要留下了魏同友在身邊服侍。
魏家人隻覺的她矯揉造作無病呻吟,沒好氣的冷嘲熱諷幾句,又覺得她出身不好,在靈前守孝似乎身份不夠,也就沒有強求。
當晚,顧欣雨在家中做了一桌豐盛的晚餐,魏同友對此詫異不已。母子二人在魏家地位不高,月例銀子少的可憐,平日裡甚是拮據,如此鋪張在魏同友的印象裡似乎沒有。
顧欣雨則說,他今日金榜題名,來日必定扶搖直上,那時,錢財對其已經不是什麽難事。再則,他高中榜首,本應魏府同慶,只因父親過世才委屈了他。如此一桌,只是母親心中不忍給他的補償。
飯後,顧欣雨拉著魏同友嘮起了家常,還時不時叮囑他,以後除了刻苦用功外,也要多注意身體,直到深夜才讓魏同友回房睡覺。
第二天清晨,魏同友起床,在院中卻沒看到母親平日裡忙碌的身影,去母親房前叫門,也無人應答。情急之下,魏同友推門而入,卻見母親已經借著三尺白綾懸梁自盡。
魏同友傷心欲絕,跪在母親屍身前,幾次哭昏過去。
母親離世,魏同友卻沒有通知魏家,而是在院中挖個深坑,將母親下葬,然後就默默的坐在墳邊,就那樣默默的坐著……
顧欣雨歌姬出身美豔無比,魏良辰對其早就有窺視之心。若非其是自己大哥的侍妾,恐怕早就使些強硬手段。只因有大哥壓著,才讓他不敢有所異動。
如今其大哥新喪,他的心思也就活泛起來。借著眾人忙成一團,他就借機強上了顧欣雨。被魏同友撞破,他回到自己院中還緊張了一陣,見沒有什麽大的動靜才放下心來,心中還不免有些小小得意。
他乃魏家嫡系大少,一個庶出的幼子,又有何本事尋得自己麻煩。 魏父新喪,魏家直系都要披麻戴孝靈前守孝三日。魏良辰隻呆了一晚,就覺得很是無聊。
第二天夜裡,魏良辰借口上廁所,溜出了大堂,奔著顧欣雨的小院而去,顯然是食髓知味,預再行那禽獸之事。
因魏同友沒有找他麻煩,讓魏良辰覺得魏同友母子軟弱可欺。一想到今後有如此一個美嬌娘在手,讓其不免春心蕩漾。至於大哥新喪,在其眼中不過爾爾,霸佔兄嫂?對此,他更是嗤之以鼻。
來到小院以是深夜,院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魏良辰哼著小曲,按照記憶來到了顧欣雨門前叫門,屋內卻沒有反應,魏良辰以為顧欣雨睡著,不以為意的推門而入,撲到床上,卻沒摸到軟香玉體,納悶之下將油燈點亮,四下巡視,卻不見佳人芳蹤。
魏良辰小聲的咒罵幾句,拿著油燈離開房間。
剛跨出房門,就看到一個黑影攔住了去路,將油燈往前送了送,才看清攔路之人,正是自己的侄子魏同友。
此時的魏同友,臉色猙獰的有些扭曲,兩眼通紅帶著深深地恨意,身體因憤怒有些微微的顫栗,手中緊緊攥著一把鐵鍬,鍬頭上還掛著一些新土。
魏良辰借著燈光又看了看,在魏同友身後不遠處,有一座小墳孤立在那,顯得那麽詭異和扎眼。
看到那小墳,魏良臣就感覺事情不妙,再看到魏同友拖著鐵鍬一步步向其逼近。魏良辰更是有些慌了,依仗長輩的身份,大聲訓斥和怒罵,甚至是出言恐嚇和威脅,這些阻擋不了魏同友的腳步。
一步……
兩步……
魏良辰顫抖著雙腿,低聲哀求著。
他怕了。
是的,他真的怕了。
從小的嬌生慣養,讓他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紈絝子弟;被酒色掏空的身子,讓他身體虛的手無縛雞之力;習慣了魏家的庇護,讓他喪失了一切的自保能力。
面對著被仇恨充斥著身心的魏同友,魏良辰的下身傳來一股腥臊味,一攤黃色的液體,順著褲子流了一地,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魏同友走到魏良辰身前一米處,居高臨下的看著,沒有猶豫和彷徨,只有堅決與狠辣。手中的鐵鍬掄起,重重的砍在魏良辰的脖頸處。
鐵鍬並不鋒利,不能將人頭直接斬落,但斬斷動脈還是可以。
鮮血從動脈中噴射而出,射的魏同友滿身滿臉都是。魏同友沒有躲閃,也沒有擦拭,而是將鐵鍬拔出,再次抬起,又重重的砍下。
在淒然的夜色下,一個半大的少年,就這樣不斷的重複著同一個動作,直到他精疲力盡……
當晚,魏同友洗了把臉,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將魏良辰的首級放在母親墳前,鄭重的扣了三個頭,然後走出了小院,離開了魏家,也離開了留德縣。
他心裡非常清楚,在魏家,他就是個不受待見的外人,哪怕他也姓魏,他身上也留著魏家人的血,但他只是個庶出,哪怕今日成了鄉試魁首,有了功名加身,在魏家人眼中,自己也不過是有些利用價值的“雜種”而已。
之後的兩年,魏同友四處流浪,沿街乞討,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遭受無數冷嘲熱諷,受盡世間唾罵白眼。
但,這些都沒有讓這個少年徹底沉淪,一股無邊恨意支撐著其蹣跚前行。
他恨,恨那個生他的魏家冷漠無情;他恨,恨那些官老爺屍餐素位;他很,恨那個該死的朝廷腐朽潰爛;他恨,恨那個高高在上的天子昏聵無能;他更恨,恨那個該死色蒼天為何如此不公。
這一日,魏同友流浪到錦州溪南縣。
此時,已是深冬臘月,狂暴的西北風呼呼的吹著,讓這個冬天顯得格外寒冷。
魏同友穿著小幾號的破舊棉襖,哆嗦的走在白雪皚皚的大街上,街上基本上看不到幾個行人,就是偶爾看到人,也是行色匆匆,這樣寒冷的天氣,實在不是出行的好日子。
兩天了,魏同友沒吃上一頓飯。
渴了,抓起一把雪塞到嘴裡。餓了,再抓起一把雪塞到嘴裡。雪成了他救命的稻草,只是,這稻草也抵不住寒冷和饑餓的雙重侵蝕。
魏同友暈倒了,暈倒在震天鏢局的門外。
震天鏢局總鏢師楊坤和女兒楊心怡正好回家,看到了暈倒在雪地裡的魏同友,女孩心善,求著父親將魏同友抬到鏢局中救治。
也是魏同友命大,在雪地裡凍的時間不長, 竟還真的緩了過來。蘇醒後的魏同友,對楊家父女感恩戴德。
楊坤詢問魏同友家世,魏同友因殺過人,不敢對楊坤說實話,又不想用假話哄騙,就含糊其辭,隻說家道中落,父母雙亡無家可歸又身無分文,幾天沒有吃飯才餓暈過去。
楊心怡二八年華,人長的俊俏不說,也練得一身好功夫,最重要的是心地純善,看他可憐就想留他在鏢局。
震天鏢局經營近百年,規模在錦州也是數得上的大鏢局。但楊坤此人是個標準的武癡,功夫絕對是一流,但是經營上絕對是個白癡。偌大的鏢局交到他手中,沒幾年功夫,就變得入不敷出慘淡無比,眼看鏢局就要揭不開鍋,這幾日愁的都睡不著覺,哪有心思在收留個吃白食的閑人,只是說了句“養好了身體,哪來哪去”。
魏同友身體無甚大礙,就是長期營養不良,再加上饑寒交迫所至,調養三五日就已無事。
魏同友知道楊家困境,身體養好後,也沒賴在楊家。
離開的魏同友卻沒有四處流浪,而是頂著震天鏢局師爺的名頭,開始四處給震天鏢局拉業務。
在魏同友堅持不懈的遊說下,短短三個月,震天鏢局就“莫名其妙”的接到十幾單生意,擺脫了近乎破產的窘境,讓楊坤笑的幾乎合不攏嘴。
事後,楊坤和楊心怡才察覺出事有蹊蹺,多方打聽下,才知道一切都是魏同友所為。想方設法找到了魏同友,並將魏同友請回了鏢局,聘成了師爺。
至此,魏同友才算有了一個固定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