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一時間寂靜無聲,林英面無懼色微笑而立,劉暢殺機起伏緊盯著林英。
曾念安站在一旁輕咳一聲。
劉暢才冷哼一聲,道:“先生雖名為孤之客卿,實則乃孤之老師,他說的話就代表孤的意思。”
曾念安在一旁躬身道:“謝殿下抬愛。但剛剛確實是屬下僭越了,請王爺責罰。”
劉暢輕輕擺手道:“無妨。”隨後傲然看著林英,接著道:“孤是什麽身份,你是什麽身份,你又有什麽資格與孤對話?常言道:宰相門前七品官。孤之身份不比宰輔尊貴?何況是孤的老師,孤的老師能與你對話,已經是抬高了你的身份,不要給臉不要臉。”
林英臉色變了變,才緩緩道:“那倒是在下魯莽了,在下這裡先謝過王爺。只不過,尊師五短身材其貌不揚,看著似乎不像是個好人啊?王爺唯才是舉,不以貌取人,實在是讓在下佩服。”
劉暢怒拍桌案,指著林英喝道:“小子!你在找死不成。”
林英颯然一笑,道:“王爺說笑了。我讚王爺不拘一格降人才,王爺卻要怒而殺人損威名。王爺如此做,就不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劉暢正色道:“本王行的正,坐的端,你為反賊,殺你都殺的光明正大,天下人只會拊掌相慶。”
林英拱了拱手道:“在下自幼心直口快,言語冒犯處,還請王爺莫怪。在下代表我家將軍,來與王爺商談要事,我相信正事談完,王爺就舍不得殺我了。”
劉暢冷哼一聲,閉眼假寐,懶得在搭理林英。手指指了指曾念安,又指了指林英,意思是讓兩人對話。似乎多說一句,都是對其身份的侮辱。
林英笑著對曾念安拱了拱手,說道:“小子剛剛多有冒犯,但也是實話實說,望先生不要見怪。”
曾念安微笑著說道:“你歲數太小絨毛未退,就像我那五六歲的孫子,說話辦事有欠考慮,童言無忌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林英啞然,這死老頭竟然佔我便宜!是可忍,孰不可忍。當即說道:“老先生教訓的是,小子說話確實欠考慮。其實,我見先生也是倍感親切,如見我家兄長,只不過我家兄長自幼體弱多病,年不過三十就撒手人寰。我觀先生面色昏暗,怕是也活不長久,可要多吃些補品,保重身體要緊,莫要步了我家兄長的後塵。”
艸!這混蛋小子……
曾念安暢快一笑道:“沒想到,我這把老骨頭讓你一說,竟這麽年輕。不錯不錯……和孫輩聊天就是讓人心情舒暢。”
不佔我便宜你能死啊!
林英隱晦且幽怨的瞪了曾念安一眼,說道:“大哥真會自我安慰,似您這般命不久矣之人,小弟說上幾句恭維話也是應該的。”
碼的!實錘了!這小子嘴是真損!
這時,一旁的蔡瀾緩緩說道:“咳咳……林先生今天來到底所為何事?難道就是為了說幾句無關痛癢之言?”
蔡瀾實在看不下去了,這兩人都在扯犢子,一點有用的都沒有。
林英笑有深意的看了蔡瀾一眼,才緩緩說道:“不知這位老大人是……”
蔡瀾傲然道:“老夫昌邑蔡家蔡瀾。”
林英誇張的說道:“原來是蔡老大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失敬失敬……進了這正廳這麽久,除了齊王殿下外,可算是碰到個有品有階且品性高潔之人。”
劉暢聞言怒喝道:“小子!有話說有屁放!本王時間有限。
” 林英笑著看了看劉暢良久,才緩緩說道:“既然齊王殿下詳詢,小人恭敬不如從命。小人此次前來,是奉我家將軍之命,給齊王殿下送一場富貴。”
“哦?”
劉暢差異的撇了林英一眼,眼中帶著審視的味道,疑聲道:“你們為匪,本王為官,你們能送什麽富貴?”
林英語不驚人死不休,道:“錦州之主,甚至是大漢天子。不知王爺覺得這場富貴如何?”
什麽?
劉暢目光死死盯著林英,心中翻起滔天巨浪,不明白林英此言是什麽意思。
廳內眾人更是議論紛紛。
一石激起千層浪。
劉暢閉口不言,反而看向曾念安。
曾念安眉頭緊鎖,盯著林英似乎要將其看透。
林英見劉暢不說話,接著說道:“我家將軍本是恭良之民,只因遭到錦州州牧杜源迫害,才不得不起兵造反,只要能手刃仇敵,我家將軍還是想要歸付朝廷。
只是如今宦官橫行奸臣當道,我家將軍就算有投國之心,怕也是沒有門路。如此,不如依附王爺求得安身立命之所。只是若如此,怕是王爺必不被朝廷所容。到時,王爺要麽引頸待戮,要麽起兵造反,怕是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曾念安看著林英,不屑的說道:“我家王爺忠於漢室,怎會與爾等反賊為伍?你休要在此信口雌黃。”
林英也看出來了,這曾念安必定是劉暢心腹,收起了調侃之心,正色道:“當今陛下昏庸,導致天怒人怨災禍不斷,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野民不聊生。此時,正是需要像王爺這般的賢王站出來,匡扶社稷以正視聽。先生做為王爺的幕僚,王爺又以師禮待之,先生何以隻想著苟活於世,卻不想著為王爺爭得一片大世?”
曾念安大聲呵斥道:“狂妄小子!莫要汙了我家王爺清白!爾等若還有歸降之心,為何會打起“替天行道”的大旗?爾等若真心想依附王爺,何以大軍壓境?為何要兵臨城下?”
林英拱了拱手,道:“先生說笑了。
杜源貴為錦州州牧,能決其生死者,唯有當今天子,而天子不行仁政,不誅貪官,我家將軍要替天子殺之,“替天行道”有何不妥?
我家將軍擁兵近百萬,才僅派五萬兵馬前來,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大軍離城三十裡安營扎寨,遣我一說客孤身前來拜見王爺,也足矣表明我們的態度,絕對沒有冒犯王爺虎威的意思。
我家將軍派兵攻打雲城,不過是想能親自手刃杜源。派兵來昌邑城,也是想請王爺高抬貴手,莫要插手雲城攻防戰而已。一旦王爺出兵,若當真因此起了衝突,怕是雙方會起間隙。到時就算我家將軍在想投奔王爺,怕是下面人也會有反對意見,到時橫生枝節就不好了。”
曾念安輕蔑一笑,道:“若真是讓你們沒有後顧之憂的攻下雲城,怕是轉過身來,魏同友的大軍就會揮師挺進昌邑吧。”
林英滿臉無辜道:“先生說的哪裡話,我家將軍可是恭良之民啊!就算是來昌邑,那也是要投奔王爺啊!”
曾念安冷笑一聲,道:“哼!真是笑話!恭良之民會聚眾起義殺官造反?你這話糊弄鬼那?”
林英急忙辯解道:“先生莫要汙了我家將軍清白之名,我剛剛說了,起兵造反也是被逼無奈而已。人有從善良之心,何況我家將軍,請王爺明察。”
曾念安盯著林英好一會,才緩緩道:“你在天佑軍中身居何職?”
林英一愣,隨後說道:“小小門牙將,不值一提,讓先生見笑了。”
曾念安似有似無的笑了笑,說道:“那如果我家王爺想拜你為將軍,讓你留在齊王府當如何?”
林英急忙說道:“先生真會拿小子打岔。我一粗鄙之人,怎能登得將軍高位。何況我現在還在天佑軍治下,實在不敢另攀高枝。”
曾念安心中冷笑,道:“你剛不是說,魏同友有投降王爺的意思嗎?早晚都是一家人, 何必還分的那麽清楚?”
林英狡辯道:“在還沒有成為真正一家人之前,還是分的清楚些比較好。親兄弟也得明算帳不是?”
曾念安蠱惑著說道:“你應該知道,早站隊早吃香的道理。與其碌碌無為一生,不如早早在王爺這裡謀個一官半職。到時金錢、美女、身份、地位應有盡有,閣下以為如何?”
林英沒心沒肺的道:“先生說笑了,我這人胸無大志,就喜歡隨大流。等我家將軍投效王爺,王爺隨便賞我口飯吃,在下就心滿意足了。”
曾念安微笑著點了點頭,不知是讚賞林英的堅持原則,還是認同林英的淡泊名利。
隨後,曾念安附身在劉暢耳邊,輕語道:“王爺可先讓其回去,咱們再做商議。”
劉暢聞言輕輕點頭,道:“你先回去,容孤商議後在答覆爾等。”
林英拱手道:“望王爺細思,我等恭候王爺佳音。”說吧,林英退走。
等林英離開,眾人議論紛紛。
張濤率先說道:“王爺!賊軍明顯有求和之意。臣建議以招降為主。”
張濤直言引得不少文臣附議。
他們為家族考慮,能不打最好是不打,若能招降,對昌邑城也是有莫大好處。至於林英所說的錦州之主、新漢之主,則自動被他們給忽略掉了,茲事體大,當私下小心商議。
“若眾位都如此想,怕是昌邑城危亦。”
一聲突兀的話語,打斷了大廳的熱議,眾人循聲望去,但見一人已施施然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