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林沒想過要在書房內傳喚下人,實在是書房裡面已經沒法看了,剛剛打鬥已經破壞了部分桌椅,即將發生的激情又掃落了桌案上的書籍,可以說,現在的書房滿地狼籍。
劉林推門而出,看著門外躬身而立的官家劉斌,語氣不善的問道:“何事?”
劉斌低眉順目,躬身說道:“稟領主,古城有五色令旗兵到。”
“嗯?人那?”劉林聞言眉頭一緊,雙目如刀般凝視著劉斌。
劉斌依舊躬身說道:“小人看他風塵仆仆,且神色疲憊。經詢問,其近乎七晝夜未曾怎麽休息,故安排他去夥房吃些東西,需要屬下現在將其叫來嗎?”
劉林深吸口氣,面色陰晴不定,沉默半響後,說道:“不用,急也不在這一時,等他用完膳在帶來。”
劉斌應道:“是,領主。”
劉暢聞言預退走,卻被劉林叫住,接著說道:“叫幾個伶俐的人,把書房收拾一下。”
劉斌再次應道:“是。”
劉暢弓著身子退了出去,整個請示期間都沒抬一下眼皮。
聰明人就是聰明人,管住眼、封住耳、閉上嘴,該看的看,不該看的就當自己睜眼瞎,該聽的聽,不該聽的就當自己耳背,該問的問,不該問的就當自己嘴懶。
劉暢退走,劉林陷入沉思。
五色令旗兵可不是說用就用的,那是有戰事時方可啟動,但烽火台那?為何沒有反應?反而啟五色令旗兵?
如今冬風漸烈馬瘦毛長,不是出兵的好時機,草蠻人這是……
唉!多事之秋,朝廷裡不讓人省心,這草蠻人也不讓人省心……
就在劉林思索之際,梁婉君從書房裡走了出來,看劉林陰沉著臉,忙問道:“夫君!怎麽了?莫不是朝廷又出了什麽么蛾子?”
也不怪梁婉君有此一問,劉家世鎮北境,整個破蠻領不說被經營的鐵板一塊,也近乎是差不了多少,能讓劉林面色陰沉,必定不是在內而是在外,兩人剛剛在書房就說過兒媳和朝廷想染指北境之事,慣性思維下不免有些偏頗。
“嗯?”劉林微一愣神,隨後反應過來,看著梁婉君欲言又止。
梁婉君見狀,還以為出一語成箴,有些憤恨的說道:“夫君!那昏君若真敢為難咱們破蠻領,大不了高舉大旗反他娘的。”
劉林聞言哭笑不得,笑罵道:“啥話都敢說,虧的這裡沒得外人,若被有人聽了去,那可是要誅九族的,夫人莫要在口無遮攔。”
梁婉君不屑的撇了撇嘴,說道:“切!他敢下旨誅姑奶奶九族,姑奶奶就敢帶兵進京,踹翻他的龍椅。真以為天下就安穩如祖帝在位時?就當今天子的做派,想踹翻他龍椅的大有人在。”
劉林聞言一陣頭大,這還真是綠林悍匪多是亡命之徒,殺官造反不過家常便飯。跟了自己這麽多年,脾氣還是這麽火爆,一言不合就掀桌子。“俏羅刹”美則美矣,殺心依舊。
劉林苦笑道:“說話別老帶著匪氣,大逆不道之言也不要常掛在嘴上,讓咱爹聽到,小心家法伺候。”
梁婉君聞言俏皮的吐了吐舌頭,顯然老爺子的威懾力還是十分有用的。
要說整個破蠻領中,誰能鎮壓的住這個羅刹女,也只有老領主有這樣的威勢。
劉林見梁婉君不在“瘋言瘋語”,接著說道:“朝廷那邊沒啥動作,倒是草蠻人可能有些不安分,古城來的五色令旗兵,具體情況還不清楚。
” “啥?”聞言驚聲道。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梁婉君,瞬間變了臉色,一臉煞白近無血色。
劉林不滿的瞪了梁婉君一眼,道:“幹啥一驚一乍的?嚇我一跳。”
梁婉君有些驚慌的道:“雲兒……雲兒就在古城,不會有什麽事吧?”
劉林微微一愣,隨後苦笑道:“慌什麽!最多就是草蠻南下扣邊,還能有什麽事情。”
梁婉君怒道:“你說的倒是輕巧,那可是咱兒子。怎?不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不心疼?”
劉林知道梁婉君是關心則亂,耐心解釋道:“我讓趙廣跟著雲兒,在加上咱家一直以來的後手,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
梁婉君愛心親切,聽劉林如此態度,瞬間怒氣值報表,冷哼道:“哼!要是雲兒真有什麽事情,我……我……”
我了半天,梁婉君卻想不出有什麽能放得出的狠話,憋的滿臉漲紅。
一面是兒子,一面是丈夫,有心手背都是肉,打哪裡都是疼。
劉林見狀摟住其肩膀,輕輕揉搓了兩下,輕聲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不多時,劉暢帶著一個滿面塵土的兵卒走了過來。
劉斌恭敬的說道:“家主!五色令旗兵帶到。”
那五色令旗兵也機靈之人,見到劉林單膝跪地施禮道:“屬下楊志!拜見領主大人。”
劉林上下打量了楊志一眼,確如劉斌所言風塵仆仆,顯然是長途跋涉很是辛苦。揮手示意其起身,說道:“嗯!一路辛苦了。”
楊志起身身,再次抱拳說道:“為破蠻領,百死無悔!”
劉林欣慰且讚賞的點了點頭,道:“你將軍情給我吧。”
楊志不敢遲疑,從懷中取出一張牛皮紙密封的軍報,呈遞給劉林。
劉林拿過軍報,仔細的看了又看,越看眉頭越緊。
梁婉君在一幫等的焦急,見劉林沒有開口的意思,也知道有他人在場不便多問,扭頭對劉暢說道:“這位小兄弟一路辛苦,你帶著他洗漱休息去吧。”
兩人應聲就要退走,卻被劉林叫住。
劉林道:“老劉,你安排人帶他去休息,親自去把薑鵬他們幾個都叫來。”
見兩人離開,梁婉君再也按捺不住,一手奪過軍情,仔細的看了起來。
梁婉君看罷軍情,有些狐疑的說道:“這夜鷹是什麽人?現在這節氣,草蠻南下的消息能確定嗎?”
劉林輕眯雙眼,思索道:“夜鷹是我安排入草蠻的細作,忠心和能力都毋庸置疑,他傳回的消息,可信度在八成以上。”
梁婉君急道:“那你還不趕緊派大軍支援雲兒。”
劉林請吐一口濁氣,緩聲道:“你也聽到了,我叫了薑鵬等人前來商議。”
梁婉君急道:“軍情如火,還商議個屁,直接派出援軍不就行了。”
劉林許是被擠兌的急了,怒道:“婦道人家,頭髮長見識短。行軍打仗乃是大事,牽一發而動全身,豈是如此兒戲?”
梁婉君怕是許久都未被劉林怒吼過,愣了半響,方才怒道:“劉林!你個天殺的!竟然敢凶我?若是因你誤了我兒性命,老娘就跟你拚了。”
劉林剛剛也是一時煩躁,現在怕老婆的屬性瞬間上身,有些諾諾的說道:“是草蠻人扣邊,跟我有什麽關系?”
梁婉君怒道:“救兵如救火!這麽淺顯的道理你不知道?雲兒真有什麽三長兩短,老娘就活刮了你!在帶兵殺進草蠻,拚個同歸於盡!”
劉林被壓了氣勢,急忙賠笑道:“哎呀!怎麽說說就上了脾氣。不至於……不至於……”
梁婉君冷哼一聲,甩了劉林一頭烏發,轉身大步離去。
“不把雲兒安全帶回來,你就別進老娘的臥房。敢進來,掐碎你的蛋,掰斷你的根,打出你的屎。”
隨著梁婉君漸行漸遠,聲音也是越發的小,可聽在劉林耳中,卻是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
靠!女人發起瘋來,也太他媽狠了。
劉林和梁婉君過了半輩子,對自己的婆娘還是知之甚深,這個“俏羅刹”美則美矣,但羅刹之名也不是假的,絕對是說得出做得到。
“唉!女人!真是不講道理!這該死的草蠻,大冬天的發什麽瘋,雲兒若真出什麽事,老子就盡提大軍,血洗整個草原。”
幾個手腳麻利的丫鬟極快的收拾妥書房,劉林坐在主位上,腦中飛速思索著。
夜鷹冒死傳遞回消息,若說有假他第一個不信。但這節氣也屬實不對,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寒風凜冽天冷地滑,都不適合大軍作戰,尤其是草蠻人,這冰天雪地,對騎兵的機動有著天然的克制,對方會如此不智?
“咚咚咚……”幾聲敲門聲,打斷劉林的思緒。
劉林定了定神,開口說道:“進。”
話音剛落,門外有五人魚貫而入,管家劉暢則躬身站在門外,待眾人進入書房後,則輕輕帶上房門,同時揮手示意所有人遠離,而其自己則穿過幽靜小路,到了內宅一處小園外。
小院乾淨整潔,放著不少農耕器具,看上去似是平常人家的居所。實在難以想象,這樣的居所會出現在破蠻領領主府之內。
院內,一滿頭華發且粗布麻衣的老者,正手持三尺青鋒在緩緩舞動。那長劍時而如疾風驟雨鋒芒畢露,時而如清風細雨潤物無聲,剛柔並濟間進退有據,寒光抖動間盡是人間煙火氣。
待老人收劍而立,劉斌才上前遞上毛巾,老人接過毛巾擦拭過後,才緩緩開口道:“何事?”
劉斌恭敬回道:“老領主,古城有五色傳令兵到了。”
老人擦拭的手微微頓了一下,才輕輕放下毛巾,輕輕歎了口氣,道:“唉!本以為十年前一戰,可保北疆百年安泰,不想戰火卻來的如此之快。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也該是他們這些娃娃該承擔責任的時候了。”
劉斌接著說道:“老領主!小少爺還在古城,是否要召喚回來?畢竟刀劍無眼。萬一……”
老人看了劉斌好一會,才輕撫手中長劍,緩緩說道:“喚他回來做甚?古人雲: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他若不幸戰死,我老頭子不介意白發人送黑發人。他若衣錦還鄉,老頭子更是能笑見列祖列宗。
呵呵……世人都說北疆劉家風光無限,手握強軍掌他人生死。殊不知,我劉家人生不由己死不由意。
他若挺得住,我也能將這偌大家業交付其手,他若沒這本事,也是我破蠻一脈命數使然。
我劉家子嗣,豈能做那安圖享樂之輩。
生死,各安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