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府的一座宅院。
房間內隻簡單的擺著一張床,一台木桌和一把木椅,足以稱得上簡陋。
但也可以說屋子的主人喜歡簡單和乾淨,因為這是水之帝師洛長青的房間。
洛長青雙手抱著劍背對著,他的身後,一名黑衣天師虔誠地單膝跪地。
“這次天師府鬼嶗山的鬼是由你負責?”
“是的,師父。”
“我要你把那個東西放進去。”洛長青微微側過頭去。
“什麽!若是將它放入鬼嶗山,此次試煉怕是會全軍覆沒啊!”黑衣天師驚慌地抬起頭來。
“那又如何。”洛長青的聲音冰冷異常。
“可是……”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洛長青微微皺眉,語氣不容置疑。
“我明白了師父。”
黑衣天師沉默一陣,還是應允了,隨後緩緩起身離開。
黃昏,天師府後山。
落日的余輝籠罩著大地,黑夜正從遠處慢慢暈染而來,像是墨水打翻在了橙紅色的染布上。
何遙背著劍,在天師的指引下來到這裡,來參加選拔的大概有百八十人,大都是與何遙一樣的年紀。
他們聚在一起,有的和同行的好友高談闊論著,有的安靜地等待著。天師府每年進行兩次天師的選拔,如此看來人數已是不少。
與其說天師們屬於一個門派,倒不如說這更像一個職業。每一年天師府都會有兩成以上的天師會死在斬鬼的途中,但前來參加選拔的人依舊是趨之若鶩。
一是因為天師府的俸祿,除去斬鬼的賞金,成為天師後每年都會有三金的俸祿,而死後還會有五金的棺材錢。但除此高昂的酬勞之外,還有更多的人是為了斬鬼而來。
一名英姿颯爽的女天師身穿黑袍走到眾人面前,她的背後是針織的陰陽圖。
這是天師府的隊服,可在外執行任務之時很少會有人穿著它,因為它實在太過顯眼。
女天師的腰間掛著一串銅錢,眼尖的參賽者數了數,一共五錢。
“哇,竟然是五錢天師哎!”少年驚歎一聲。
“哼,五錢算什麽,我最高可見過七錢玄長!”未等那個少年驚歎完,另一個少年不屑地輕哼一聲,露出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
“見過算什麽,我師父還是天師府七錢天師呢!”又一個少年擺出一副舍我其誰的模樣,聽見他的話,更多的少年圍了過去,滿臉憧憬。
何遙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對普通人而言,五錢天師在天師府的地位已是不低,七錢天師之上的尤為極為稀少,更別提那十一位高高在上的帝師了。
但何遙不僅見過,甚至還握著石頭威脅過他們,現在想想就讓他覺得後怕。
“歡迎大家前來參加天師府的選拔。”女天師笑盈盈地說道。
前來參加試煉的孩子們安靜下來,紛紛抬頭看向她。何遙遠遠的看見雲錦也在其中,依舊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大家應該都看見了,我是五錢天師陳敏熙,今日就由我來替大家講解試煉的規則。”陳敏熙指了指身後的山林。
“我身後的這座山叫鬼嶗山,裡面關押著眾多天牢中的鬼,試煉時間共計半日,而你們的任務就是要在這座山林裡待上一晚。在這期間你們是抱團也好,一直逃跑也罷,只要能夠活到明日午時從這裡走出來,便算通過了我天師府的考核。”
“什麽,這麽危險?參加一個試煉還要堵上性命的麽?”人群中傳來了不滿的聲音,
這些孩子只是想加入那崇高的職業,卻不是想拚上自己的性命。 “安靜,你們想成為的是天師,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職業。斬鬼的途中沒有時間讓你們害怕,更沒有時間讓你們練手,若是你們退了,你們死了,那時不僅僅死的是你一個人,可能是一個小隊,更有可能是成千上萬的老百姓,所以我天師府不需要諾夫。”陳敏熙收起笑臉,此刻的她更像是一個嚴厲的老師。
“若是有不願意的人可以現在就起身退出。”
在陳敏熙冷冷的目光中,還是有十幾個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轉身灰溜溜地下了山。
“天師府雖然是一個拚命的地方,但也是一個賺錢的好地方,一枚一紋鬼的鬼丹便值二百兩銀,二紋鬼的鬼丹便是一兩金,所以啊,有很多人以為斬鬼很簡單想來碰碰運氣,他們都是為了賺錢來的,怎麽可能願意搭上性命了。”何遙的身邊,一個少年輕聲說著。
何遙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少年,年紀和他差不多大,穿著一身青衫,腰間一把青劍,看不出是平民還是出自那個大戶人家。
但他那雙眼睛裡卻充滿了智慧和敏銳。
或許是察覺到到何遙在看著自己,少年搭下眼皮,露出了一副沒有睡醒的模樣,討好地衝何遙伸出手來。
“你好,你好,我叫金羽,多個朋友多條出路,交個朋友唄!”
何遙沉默一陣,還是伸手握住了那隻手溫暖的手,他的手心裡似乎濕濕的。
“何遙。”
“唔,你好,你好。”金羽傻笑著撓著後腦。
“你對天師府的試煉很了解嗎?”金羽的旁邊一個少年問道。
“哪裡哪裡,聽說,都是聽說罷了,金羽,你們呢!”
“蕭益。顧長歌,請多關照。”
幾個少年握手交好,金羽似乎把剛剛的朋友何遙給忘到了腦後。
“我聽說天師府每一次的試煉死亡率都會在五十以上,結束之後還會經過一輪篩選,那些一直苟著躲在暗處的試煉者極有可能會被淘汰,所以最好的辦法是聯手斬殺一隻鬼,這樣便可以順利加入天師府了。”
“原來如此,果然金兄高見。”蕭益舉報了個拳和金羽拍起馬屁來。
“哪裡哪裡,我看蕭兄才是一表人才,才華橫溢,武功高強,生來就是要當天師的人呐……”
“為了保護大家的安全,你們每一個人都會得到一枚天師叩。若是遇到強大到無法消滅的鬼,你們便可以選擇把這個叩在它們的脖頸上,它會自動吸附在鬼的身上,當鬼在使用煞氣時便會切下鬼的頭顱。這比殺了它們要容易太多了。”陳敏熙舉起手,一行黑衣弟子上前,將一枚圓形鐵盤依次交到個人手中。
何遙握著這枚玉佩大小的鐵盤仔細端詳,天師府的物品似乎都帶有陰陽圖,而這枚鐵盤也不例外,貼片上還覆著斑駁的鐵鏽,看上去已經放了很久。
“這東西這麽強,那豈不是斬鬼會容易的很多?”何遙有些不解。
“小子,你對鬼真的是一竅不通啊?”金羽滿臉不可置信地歪頭瞪眼看著何遙。
“天師叩這種東西隻對三紋以下的鬼有用,只有我們這些菜鳥才會帶著它。更何況這玩意兒造價極高,遇到弱的鬼根本不需要使用這東西,遇到強的鬼幾乎沒有機會碰到它們的脖頸,更別提將天師叩扣在它們脖子上了,壓根兒就是個雞肋的玩意兒。”
“三紋以上的鬼不行麽?”
“三紋以上的鬼才是真正的鬼,又被成為三十六地煞鬼,而四紋鬼被稱為十二天罡鬼,這玩意兒不是是個人就知道嗎?”
“哎,真的嗎?我怎麽不知道?”蕭益和顧長歌一臉佩服的看著金羽,正聽的津津有味,金羽的臉上有些許尷尬。
“沒辦法,誰讓我熟讀詩書呢,你們一看就不像好好學習的。”金羽撚起一根手指,很鐵不成地點著三人。
“現在,試煉開始。”
黃昏徹底過去,黑夜拉開帷幕,一行人顫顫巍巍進入了樹林之中,樹林內外是迥然不同的氣氛。
雜草叢生,詭異幽靜。只有微弱的月光照在林間,黑暗中似乎有什麽身影掠過,遠處似乎還有淒厲的哀嚎和咆哮聲。
除了一些自命不凡的人脫離了隊伍,剩下的幾十人決定暫時聚在一起,畢竟人多力量大。
金羽畏畏縮縮地跟在何遙後面,從進入樹林之後他就拿何遙蕭益顧長歌三人當掩體,一邊小心翼翼前行一邊打量四周。
一驚一乍的他連一隻夜鴉的驚起都會嚇得亂叫一通。
何遙一直遠遠地跟著那個如牡丹般的少女,雲錦。
這個少女走了很久,也終於發現了何遙,她轉身徑直走來。
“你為什麽一直跟著我。”
“啊,美女姐姐,跟著你當然是因為你漂亮啦!”金羽眼中泛光,仿佛像變了一個人,他從何遙身後鑽出來,用力挺起胸膛,還舉起胳膊想展現一下自己為數不多的肌肉。
“可我明明不是跟著你,是跟著隊伍在走啊!”何遙尷尬地抹了抹自己的鼻尖。
“你們倆是朋友嗎?何遙你能不能介紹我倆認識認識。”金羽在何遙身邊上躥下跳,蕭益和顧長歌無奈捂臉。
“呵,朋友,我和他?”雲錦冷笑,“你跟著我我不管,但不要妨礙到我,否則我真的會殺了你。”
“啊,美女姐姐好凶,我好喜歡。”
雲錦回過頭,還不忘狠狠瞪了金羽一眼。這個花癡小男生還未見識過雲錦的可怕,依舊朝著她不停地拋媚眼。
“我們好像和別人走散了。”蕭益突然指著前方大喊。
金羽猛然回過神,瞬間竄回何遙身後。眾人看向四周,原本還在前方不遠的人群竟消失地無影無蹤,此刻樹林中只剩下了他們五人!
樹林裡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有什麽東西正在靠近。
耳畔傳來陰森的低語,在這林間回蕩,令人不寒而栗。
“哈,終於等到啦!被關了幾十年,好想再嘗嘗人血的味道啊!”
是鬼,它們一直被關在天師府的地牢中,或許十年,或許二十年未進食,所以現在的它們對人血充滿了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