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你的嘴。”李易瑤回頭白了一眼蕭何,他也不惱,謙謙君子般地笑著。
“你難道沒有發現嗎?這隻鬼根本不是樹林中的那一隻。”李易瑤指著與何遙戰鬥的厲鬼。
他雙目無神,嘴唇蒼白,雙爪下垂身上翻滾著與何遙相似的黑氣。
當打開身之源氣的刹那,何遙感受到有一股用不完的力量正從體內噴湧而出。先前他費勁力氣才能動用的酒之劍法此刻變得輕盈靈動。
這才是身之源真正的力量!先前的他雖是開啟了身之源,卻沒有一個人引導他,而所謂的身源法,便是使用者利用身之源和劍法刀法之類悟出的屬於自己獨有的法則。
何遙顯然還無法領悟,酒之劍法雖然奧妙無窮,卻與他的屬性並不相符,但這已經夠了,先前那些無法使出的劍訣在此刻被猛然打開。
他恣意揮動著手中的劍,輕盈,暢快,黑色的鬼之源氣卷動著銀劍,如被黑色鎖鏈禁錮的銀龍,此刻的他竟能和面前的二紋厲鬼不相上下!
鬼之源,水龍刺!
何遙刺出一劍,掌控身之源氣後的他不需要在向之前一樣埋頭猛衝,洶湧的鬼之源氣自劍尖傾瀉而出,旋轉交織成旋風朝著惡鬼刺去。
這便是身之源氣的力量。酒之劍法並不契合何遙的身之源,它的威力沒有實質上的增長,但范圍足足大了一倍!
厲鬼伸出雙臂,它竟然想徒手撕開這道龍卷風!
火星迸濺,它的雙臂猶如鐵棒卷入了絞肉機,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厲鬼發出淒厲的哀嚎,雙眼泛血,下一秒,它當真徒手撕開了這道黑色的旋風,而代價便是它的雙臂碎成了無數的肉塊飛濺開來,袖口處只剩下森森的白骨。
厲鬼踉蹌後退兩步,嘴角竟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我們和它交過手,你覺得它的速度只有如此嗎?”李易瑤輕聲說。
“你的意思是,鬼不止這一隻?”
蕭何的面色瞬間變了,他不再故作輕松地微笑,警惕地看向四周。
趙忠和他背對而立,注視著後方。
街上的人群已經散盡,全都躲進了家中,原本熱鬧的街道變得空蕩,只剩下一片狼藉和黑色的鮮血。
風拂過門前掛著的燈籠,燭火搖曳。那些躲進家中的人群此刻正藏在床上或是家中隱秘的角落瑟瑟發抖,連燈都不敢亮開。只有少數幾個膽子大的敢站在窗邊透過窗縫膽戰心驚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那隻鬼能夠輕易在我們三人眼皮下溜走,它絕不能躲不過那道風。而這隻鬼雖然是二紋,但實力卻隻一紋相當。”李易瑤仔細端詳著厲鬼,聲音陡然轉高。
“它眉心的鬼紋,是南柊鏡的部下,魅鬼!”
何遙在聽到南柊鏡名字的時候面色稍稍一變,但他沒有停下,二紋鬼的恢復能力沒有那麽快,他的劍正斬向惡鬼的脖頸!
惡鬼緩緩側過頭來,漆黑色的瞳孔裡反射著迎面而來的劍光,這些劍光在他眼中不斷交錯重疊,何遙的身影也如同幻影一般,他根本無法掌握確切的方向。
酒之劍法在此刻進化,鬼之源,長歌醉舞!
太快了,他根本來不起躲避,而雙臂也才恢復成肉瘤大小的血球。
無數劍氣從兩側橫向斬向他的脖頸,一秒過後,他便會被徹底斬斷頭顱。
刹那間,巨大的黑色沙塵在何遙周圍爆開,沙塵中的何遙隻覺得惡鬼的脖頸像是被堅硬的銅牆鐵壁所包裹,
他手中的劍再無法向前分毫。 他奮力向前揮劍,黑色的身影穿透風沙撞在了他的劍上,猶如炮彈,將他擊飛出去。
“南柊鏡的部下,是什麽意思?”
何遙擦了一把臉上的汗,身後便是李易瑤三人。
“你應該知道,四大鬼王著有各自的能力。而四種鬼也有著相應的能力,櫻紅色的鬼紋是南柊鏡,我們稱他們為魅鬼,西琉璃為鱗鬼,東牙王為影鬼,北山帝則是石鬼。只有三紋之上的鬼才會擁有自己獨特的鬼煞之術,而在三紋之下,魅鬼最弱……”
“最弱麽?”何遙苦笑,他連殺一隻最弱的二紋鬼都如此費力。
“但其中最強的便是影鬼,我們先前與他交戰過,他的實力絕不可能只有如此!”李易瑤和蕭何三人警惕地看著塵煙處。
塵煙散去,魅鬼已恢復了雙臂,他的身旁一個身材窈窕的女子穿著一身火紅色的衣服站在她的身邊。
“敢傷我家夫君,我饒不了你們!”
她的眉心,兩枚藍黑的葉紋正泛著深色的光澤。
“小心,她的速度,很快!”
李易瑤隻喊出一句話,便提起了手中的劍。
淡黃色的瑤光穿透沙霧朝著遠處閃電般的紅色魅影射去。
紅色的魅影如魚兒般靈動,身後還跟著一片黑色的沙霧。李易瑤的瑤光劍氣在她的身邊一次次炸開,卻連她的衣角都難以觸碰。
刹那間影鬼已近眼前,何遙能夠清楚地看清她嘴唇上如血般的胭脂,他想要抬起手中的劍,可絕對來不及!
玉之源,虛境無塵。
李易瑤在眾人面前架起防禦,同時回頭朝著蕭何大聲猛喝。
“你還要看到什麽時候!”
蕭何上前一步,突破玉之源氣的防禦,手心裡的兩把短刀沒入黑暗。
風之源,風刃。
紅色的影鬼快地像閃電,而蕭何快地像風。
黑色的風與紅色的閃電交織在一起,錯開,再次交織。他們打碎了商販攤上的香粉,五顏六色的粉末漫天飛舞,腥臭與花香在空氣中交融在一起。
何遙幾乎快要看不清他們的動作,他只知道蕭何的短刀每一次快要觸及影鬼的身體時,她便會以一種及不可思議的姿勢躲開。
那根本不是人的姿勢,而是野獸!
紅色影鬼輕盈落地,雙掌化為雙手,向前做俯衝狀,魅惑的臉上竟顯出幾抹風情,仿佛她才是魅鬼。
下一秒她朝著蕭何猛撲而去,如同撲向獵物的雌獅。
男性魅鬼從側面飛來,趙忠上前和他纏鬥在一起,可他顯然不是魅鬼的對手,手中的劍節節敗退。
蕭何撕裂粉塵倒射而出,風度翩翩的他此刻顯得格外狼狽。胸前的衣服被利爪劃開,留下三道印記,不過好在沒有傷到皮膚。
他的短刀並沒有握在手中,竟在空中飛舞,與那影鬼糾纏,青色的風之源氣自短刀末尾延伸而出,匯聚在蕭何的身上。
風之源,禦神刀。
它可以掌握風中的氣流,從而達到禦刀的手段,這也正是蕭何武器是匕首的緣故,現在的他只能駕馭地了短刀。
“我們先一起對付那隻影鬼,再回頭對付他。”何遙指著空中躲避飛刀的影鬼。
“不可能了。”李易瑤沉重搖頭,她的右手緊緊攥著胸前,面色慘白,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怎麽偏偏是現在?”蕭何眉頭微皺,他再也沒有先前逍遙自在的模樣,從腰間掏出一枚黑色藥丸讓李易瑤服下。
“我的禦刀數最多只能拖延它三分鍾,要走就現在走。”蕭何攙扶著李易瑤。
“你,怎麽了?”何遙這才注意到李易瑤的異狀,可後者卻沒有回答他。
“你知道我們為什麽要將她引到我們的包圍圈嗎?蕭何在那裡布下了刀陣,面對影鬼,我們中只有他可以與之一戰,也只有在那裡我們才有機會殺了她。而現在除了她,還有另外一隻鬼。”李易瑤輕輕喘氣,服下藥丸的她面色紅潤了許多,卻還在輕輕喘氣。
“撤退!”
李易瑤大聲朝著趙忠喊道,可眼下的情形她們又怎能退地掉。
兩枚短刀凌空抽射而來,深深沒入了地面。蕭何面色瞬間變了,他高估了自己,亦低估了紅色的影鬼。
他的禦刀術隻拖延了她一分鍾。
“想跑,門兒都沒有,你們不是想殺我們嗎?”影鬼在幾人面前四腳踱步,像是巡視地盤的獅子。
趙忠也倒退回來,嘴角帶血,他傷地比蕭何要重,臉上一道血痕正在緩緩滲血。
“剛剛小瞧了你,現在我要讓你生不如死。”男性魅鬼舔著自己的爪子,蒼白的臉上笑容淒慘。
“怎麽樣,還能動嗎?”蕭何小聲地問趙忠。
“要是現在面前沒有這兩隻鬼,我能立馬倒在你面前。”這個老實的男人面無聲色地說著笑話,握劍的手微微顫動,在剛剛的戰鬥中他的胳膊已快要斷裂。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何遙有些自責。
如果只是他一人,他必然會樂意接受死亡。可是現在他拖累了李易瑤三人,若不是自己逞強,他們三人也不會落到這個下場。
“不管你的事,只是這該死的反噬。”李易瑤揮了揮手中的劍,淡黃色的瑤光隨著劍揮舞,但卻轉瞬即逝。
“易瑤她練的劍法……”蕭何突然開口。
“你給我閉嘴!”李易瑤皺著眉惡狠狠地瞪著蕭何。
“我可以幫你。”一道聲音乍然在何遙的心底響起。
南柊鏡坐在那圓盤的中央,手撐著下巴,微笑著抬頭望著天空。
外面世界所發生的一切全都被他看在眼中,他觀看了許久,似乎是在欣賞一場大戲。
“什麽方法?”這一次何遙沒有拒絕,他猶豫了。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李易瑤她們死在這裡。
“別忘了,你的體內有我一半的力量,只要你向我開口,我可以考慮將力量借給你,你可以理解為天師府的禁術鬼潮吧!”
“這是交易嗎?”何遙在心底輕聲問道。
“是的。”南柊鏡含笑點頭,緩緩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
“兩個。”
“那就,來吧!”
何遙微微頷首,緩緩閉上眼,再次睜開的時候,無數的黑色血絲衝著他的深褐色的瞳孔匯聚而去。
手腕內側,五枚鬼紋發出妖豔的光芒,開始緩緩朝著他的脖頸處流動。
與此同時,洶湧澎湃的煞氣自他周身洶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