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耿樂早早過來檢查。看樣子,活也幹了,但還是不到位。書刊擺放也不整齊。耿樂領著她查看地上的水漬水印,角落靠牆角線的灰塵泥水,桌子椅子反光面上看到的抹布擦拭痕跡等等,告訴她這些地方再做一遍,還來得及。
不耐煩地摳著指甲的朱顏聽到這話,立即就嚷起來了。“我昨天幹了一下午!你還不滿意!你這是雞蛋裡挑骨頭!想找我茬是吧?我可不怕你!”這是她第一次跟耿樂發聲。以前都是低垂眼皮不吭聲。
“我跟你有仇嗎,找你茬?乾工作就得這麽乾。這是工作要求,也是一種工作態度。走,你跟我去男區看看,如果我打掃的不如你這邊,或者我說的這些要求我自己都沒有做到。那就是找你茬。我給你賠情道歉。”
看看就看看,我就不信找不到你的錯!朱顏這樣想著,跟著耿樂來到男區閱覽室。進來一看,這裡果然窗明幾淨,各種陳設就擺放得整整齊齊。連翻動得有點破爛的登記簿,都換了個封皮,整整齊齊放在櫃台中間。
朱顏仔細查找地板角落,終於在牆角發現了兩根短頭髮,指著說:“你這也沒有清理乾淨!”又在門後地板上左瞧右瞧,發現了幾點乾枯的水漬印。“你這裡也有水漬!”仔細查看桌椅,在一把椅子上看到了一片大點的水漬印。“這椅子你也沒擦乾淨,這有一片水漬。”
耿樂說:“你看那是現在的水漬嗎?那裡兩年前就有這個印,不知怎麽搞上去的。”
“總不會買來就有吧?買來就有那就是購買的人犯了錯,買了劣質產品。後來弄上去的,那就是當時打掃衛生的犯了錯,沒有擦乾淨,印上去了。只要嚴格,誰都會犯錯。誰還沒個錯!”
“行。這些瑕疵我會盡量改正。我也不要你做多好,你只要做到和我一樣水平,我就不說什麽了。這不算找你茬了吧?”
朱顏撇嘴,不以為然。“沒必要吹毛求疵吧。地板再擦也是地板,也是在鞋底踩。它不可能和桌面一樣乾淨。再說,鞋底總是帶泥的,地板再乾淨有用嗎?那桌面已經擦乾淨了,有必要逆光看水漬嗎?”
“你在家沒乾過活吧?家務活都是保姆乾的吧?地面有灰塵,飯桌有水漬,你問問你爸你媽同意嗎!你這意思,那飯碗反正是盛飯,吃完就不用刷了唄。穿過的衣服反正洗了也是穿,也不用洗了唄。這不是瞎胡鬧嗎!”
耿樂提到她的爸媽,朱顏立馬就不高興了。又被說瞎胡鬧,朱顏火氣就上來了。你算老幾啊,一個犯人而已。有什麽資格管我?老娘憑什麽聽你的!抬腿就把跟前的一把椅子踢翻在地。
耿樂沉下臉來,厲聲喝道:“扶起來!放好!”
朱顏扭頭就走。
耿樂一把扯住她的袖子,甩了回來。朱顏手指著耿樂說:“你敢動手,我就喊人!說你企圖牆堅!只要你不怕加刑!”說完,就往外走。
耿樂一把拽住她的手指,又一甩,將朱顏甩了回來。朱顏臉色大變,像隻發怒的野貓,張開五指指甲,朝耿樂直撲過來。嘴裡還罵著:“你個苟砸鍾!敢欺負老娘,你以為老娘怕你!”
一句話就把耿樂罵火了。耿樂最忌諱辱罵涉及到爹娘。他見朱顏張牙舞爪地撲過來,閃開身,一巴掌就打在朱顏背上,就將朱顏打趴在地。女孩子的攻擊動作,讓男孩子看來總是有些小兒科,所以,耿樂也沒怎麽使勁。朱顏被閃了一下,後背又被拍一掌,身體失控,
噗通就趴在地上。她張口又要大罵。 耿樂在她脖子前後的啞穴上各點兩下,朱顏舌頭頓時變得不靈活,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隨後,朱顏的聲音也變啞了,發不出聲音來。耿樂又在她正要爬起的身上一推,朱顏又撲到在地。朱顏惱羞成怒,手指來抓,雙腳來踢。
耿樂又在她身上點了幾下,朱顏的手腳也很快不能動了,就如抽筋一般,不動很痛,一動就更疼。她只能躺在地上嗚嗚叫。
耿樂拉著她的衣服,將她拖進舊書庫房。他揶揄道:“你看我拖的地,比你拖的乾淨吧。你在地上拖拉這麽遠,衣服都不髒。怎麽能說,地板乾淨也沒用呢。”
耿樂又抓住朱顏的衣服,將她拎起來,放到庫房裡面的一堆舊報紙上。這都是準備當垃圾賣的廢紙。他嚇唬道:“你不是要喊牆堅嗎?告訴你,我罪名本來就是牆堅致死。既然你喊牆堅了,我也不能白擔名聲,不妨就假戲真做。這裡隱蔽的很,沒有人看得到。”
朱顏嚇得臉色煞白,頭亂搖,嗚嗚亂叫。
女區閱覽室開放的時間到了。耿樂給朱顏解開一些穴道,使她不那麽疼痛。但困住手腳的穴道仍然未解,手腳一動就很疼。然後他丟下朱顏不管,鎖上了男區閱覽室的門,來到女區閱覽室這邊,開始正常工作。
中間劉管教來了一趟,沒有看到朱顏的身影,問:“朱顏呢?怎麽沒上班?”
耿樂笑著往男區那邊努努嘴說:“鎖那邊庫房裡了。正在治她的不服氣呢。”
劉管教又來到男區閱覽室,在門外聽聽沒有動靜。就打開房門進去。見庫房並沒有鎖門,只是關著,露了一條縫,就趴門邊看。書堆遮擋,什麽也看不到。劉管教又輕輕推開門,躡手躡腳往裡查看,就看到朱顏蜷縮在一堆破報紙上,在嗚嗚哭泣。
沒有捆綁,也不像挨打的樣子。這孩子怎麽不跑啊?在這哭什麽?劉管教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門道,又躡手躡腳地退出來。在閱覽室四處看看,鎖上門走了。
中午,耿樂弄了點吃的。蕭墨每天晚上,都給他帶回來夠他吃一天的食物,熟肉,素菜,麵包,連米粥都有,還經常變花樣。有時,耿樂也跑出去吃。這些食物他多數是放在閱覽室的櫃子裡鎖著。宿舍經常有人搜查,放不住東西。
耿樂拿出食品袋,來到庫房。看到朱顏居然滿臉淚痕地睡著了。耿樂也不管她。拎了把椅子,就坐在朱顏跟前,津津有味地吃飯。
動靜很快把朱顏弄醒。朱顏扭頭一看,就看到耿樂在大吃大嚼。庫房內香味撲鼻。朱顏再一看,這個壞蛋居然在用烤鴨肉片蘸醬用薄餅裹著吃!還筷子、刀具、碗、杯子齊全!他怎麽能吃到這些東西!這人有什麽後台?這監獄裡貓膩太多了!
心情不好,嫌飯食太差,嫌吃飯方式有些侮辱人,天天只能吃半飽的朱顏,頓時饑腸轆轆,口水滿嘴。但她只能忍著。
耿樂吃得差不多了,蹲到朱顏面前問:“想吃點啥?”他還呼嚕嚕用吸管吸著杯子裡的牛奶。朱顏不理他。耿樂說:“哦,不餓。女孩愛苗條,不想吃就算了。”
耿樂又拿出一盒牛奶,插上吸管,遞到朱顏面前說:“要不湊合著喝兩口?”朱顏看了牛奶一眼,仍然不理他。
耿樂說:“哦,也不渴。這不能浪費了。我替你喝了吧。”呼嚕嚕把一杯牛奶喝完了。然後耿樂就去宿舍午睡了。
朱顏見這耿樂並沒有趁沒人要牆堅的意思,倒也不那麽怕了。
下午上班,耿樂就坐在閱覽室看書。到了閱覽室開放時間,就開門納客。來借書還書的人大多會攀談一會兒。一位管教居然還和耿樂聊了會兒鄰國打仗的事兒。朱顏趁人多,嗚嗚地叫,想引起注意。耿樂過去把門一關,再叫也沒用了。耿樂一邊支應著借書還書,另一邊,居然還在跟一位管教下象棋。就這還是那管教耽誤時間,苦心冥想下一步怎麽走。兩小時的閱覽室開放時間,兩人下了三盤,那位管教輸了三盤。
輸三盤輸一塊冰淇淋。耿樂閉館時,那管教一邊自己吃著一塊冰淇淋,一邊給耿樂送來一塊。少年犯是無權購買冰淇淋的。當然耿樂並不缺吃,蕭墨什麽都能給他弄來。
已經快要到下午吃飯時間,耿樂拿著那塊冰淇淋來看朱顏,問朱顏要不要吃點。早飯吃的少,一天到現在,沒吃的也沒喝的,天氣又熱,當然想吃!但朱顏可不是軟蛋,臉扭向一邊,不理不睬。
耿樂說:“看這嘴唇乾的,弄點水濕潤濕潤。不想吃就接著睡。”拿著冰淇淋在朱顏嘴唇摩擦了幾下。冰淇淋甜糯冰涼的汁水流到了朱顏嘴裡,朱顏再也忍不住了,張嘴就在那冰淇淋上咬了一口。哇,人間美味啊!這是什麽牌子的啊?以前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冰淇淋啊。
“哎哎哎,怎麽你先吃上了。我好容易贏了趙管教三盤棋,才贏了這麽個冰淇淋。我還沒吃呢。我說讓你吃點,不過是禮節上讓讓你罷了,你還當真了!”
這一說,朱顏更來勁了,伸長脖子又逮住冰淇淋咬了一口。一口冰淇淋下肚,肚子的饑餓勁兒蘇醒,朱顏已經忍不住了。
耿樂鄙夷地說:“還以為比地下黨剛烈呢,原來還是抵不住嘴饞。”
朱顏也不理他,伸長脖子去咬冰淇淋。動作大了,胳膊一使勁,疼得直咧嘴。耿樂伸手解開她胳膊上的穴位。朱顏試著動了幾下,胳膊不疼了,一把搶過耿樂手中的冰淇淋,大口吃起來。真好吃啊!要是有一盒子冰淇淋讓過過癮,在這受這麽長時間的罪也值了!
朱顏吃冰淇淋。耿樂又去外邊看書。吃完了冰淇淋的朱顏,等了一會兒。越等肚子餓得越是難受,她便嗚嗚叫了幾聲。耿樂裝沒聽見。朱顏便卷著一卷廢報紙啪啪地拍地面。耿樂過來問:“幹嘛?”
朱顏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腿。耿樂過去,在朱顏脖子前後又各點了兩下。朱顏便感到舌頭不那麽僵了。她含混不清地說:“我餓了!”
耿樂說:“不繼續減肥了?”
朱顏羞惱地大喊一聲:“我餓了——”音調拉的老長。
耿樂說:“餓了哪還有這麽多勁兒喊哪。哦,對!歇了一天,什麽都沒乾,勁兒還足著呢。”說著,還是給朱顏解了腿上的穴位。
朱顏活動了幾下腿,又用手推揉幾下,就費力的站了起來。在屋裡走動了一會兒,腿就恢復了靈活性。
轉著轉著,來到了庫房外邊。見耿樂還在庫房裡面,就尋思著怎麽把他關在裡面,也餓他幾頓。但庫房門鎖是可以從裡面開的,乾不了這事。她又走到外面的閱覽室裡。看到閱覽室的門鎖掛在門把手上,而鑰匙正放在櫃台上。
她裝作漫不經心地走過去,抓起鑰匙就跑,跑到門口就把門推上,快速把鋼絲鎖穿在門把手鎖住。然後,得意地往裡面打量,想要諷刺幾句。
這時,卻聽身後有人說道:“不錯。知道下班關門上鎖,就不算傻。動作也不慢。”
朱顏驚叫道:“你什麽時候出來的?”左看右看,也沒搞明白耿樂怎麽會在外面。
耿樂撇撇嘴,沒有理她。在朱顏搶櫃台鑰匙的時候,他就知道她要幹什麽。身形一閃,他就出了閱覽室的門。
耿樂從她手裡拿過鑰匙,又開了門,準備進去看書。朱顏卻沒有走掉,又跟了進來。耿樂說:“再不回去吃飯,飯就沒了。”
朱顏說:“你怎麽不回去吃飯?”
耿樂懶洋洋地說,“上午吃得飽。到現在還不餓。本來是準備兩個人的飯,我一個人全吃了。晚上這一頓準備節省飯票了。”
“那不行。你趕快弄飯去,就上午那樣的飯。你要不讓我吃個飽,我跟你沒完,決饒不了你!”
“喲!好像我該管你吃似的。”
“你欺負我欺負到現在,你以為這就完了?讓我吃一頓,給你減輕些罪行。我好長時間沒吃飽了。先吃了這頓再說,其他的帳以後慢慢算。”
“你想怎麽算帳?你現在打不贏,以後就能打贏了?”
“我有我的辦法。得罪我,以後你這工作別想乾好!你總不能天天把我關起來。”
“那就試試唄。反正我也不吃虧。你喜歡被關,那就天天關一關好了。”
“你快點弄飯去。我餓了!”朱顏上來搗亂,不讓耿樂看書。
“餓了,回宿舍啊!憑啥找我要飯哪!”
“就找你要飯。你不管我吃就不行!”
無奈,耿樂隻好說:“想吃就等著!”
“等到什麽時間?”
“七點多。”
耿樂抽空跟蕭墨發信息,讓他略微多帶點食物,再帶兩隻冰淇淋來。贏來的那隻冰淇淋沒吃到,卻勾起了他的食欲,想吃冰淇淋了。
耿樂看書。肚子咕咕叫的朱顏哪裡看得進去書?看閱覽室的掛鍾到了七點,便嚷嚷起來了。“你去弄飯哪!老坐在這裡,什麽時候能吃上飯!”
耿樂不耐煩地說:“你老老實實待著。什麽都不用管,到時候等著吃就行了。”
“有人來送飯?”
“告訴你什麽也不要管,就等著吃。”
朱顏撇撇嘴。“吃吃!啥都沒有,吃個啥!”卻也不敢太惹耿樂。
終於捱到七點半多,朱顏忍不住又要發火的時候,耿樂從門口外邊拎出了一個食品袋。袋子裡面是熱乎乎的飯菜,有牛排,烤羊肉串,還有兩個素菜。這就湊夠了四個下酒菜。袋子裡還有塑料碗封裝的兩碗熱騰騰的八寶粥。還有一瓶紅酒,兩隻酒杯。敢情蕭墨猜到耿樂會請人吃飯,準備了雙份。
朱顏吃驚地問:“誰送來的?沒看到人哪?”說著就下了手。耿樂一把用筷子敲開朱顏的髒手,喝道:“洗手去!”
朱顏急忙跑去衛生間洗了手。耿樂說:“臉上跟花貓似的,也不知道洗洗臉。別人看見了,還以為受了天大冤屈似的。”
朱顏一邊往嘴裡塞東西,一邊支支吾吾地說:“還不是你乾的好事。”
耿樂把筷子塞到朱顏手裡說:“你是還沒進化好的猴子嗎!不知道用筷子。”
朱顏支吾著說:“筷子有下手過癮嗎!隨便你罵。我先吃飽,待會兒再給你算帳。”
耿樂笑了。吃了幾口菜,拿過杯子倒了兩杯紅酒。把一隻杯子塞到朱顏手裡說:“慢點兒。喝口水。別噎死了讓少管所找我的事兒。”
朱顏咕嘟咕嘟兩口,將紅酒喝乾。她丟了杯子,又去抓肉串塞進嘴裡,一邊還含混不清地嘟囔著:“真好吃!哪兒買的呀?告訴我地方,出去了我也去過過癮。”
耿樂也不管她了。他慢慢地吃著菜,喝著紅酒,跟蕭墨說話。蕭墨說:“這姑娘胃口挺好啊。這兩份飯,得被她吃下七成。”
耿樂笑道:“中午沒吃飯,餓到現在。跟我鬥了一天。她說自進了這少管所,就沒吃飽過一頓飯。”
蕭墨把從朱顏那裡收集的信息傳給耿樂。
原來,這朱顏的家裡非常富有。她爸媽共同奮鬥,創造了很大一份家業,財富淨值在十億以上。她媽得癌症四十來歲就死了。死前跟她爸切割家產,把所得的一半股份全部轉到了女兒身上。大概是想,老公這個年齡,以後肯定會跟別的女人再婚,這份家業萬一被別的女人掌握,女兒肯定吃虧。那個女人肯定會生孩子,即便將來兩個孩子平分家業,女兒還是吃虧。如果那個女人生的孩子多,那女兒就更吃虧了。所以,臨死前做了這件事。朱顏她爸當然也明白這個意思,但也沒什麽可說的,老婆的財產轉給女兒,有什麽好說的。
朱顏她媽的心思也感染了女兒。他爸一年多以後再婚,後媽是他爸原來的助理。朱顏馬上就火了。這肯定是原來就有一腿啊!怪不得媽媽去世前幾年,倆人老吵架。於是,朱顏就想著報復這個後媽。……她先打了招呼說回學校。從家裡出來後,她又悄悄潛回去,下了藥,才悄悄返回學校。當時,她爸不在家。
她後媽喝了咖啡,發覺不對,就急忙打了急救電話,然後又打了電話給丈夫。救護車還未把人拉到醫院,朱顏後媽就昏迷了。經醫院緊急搶救,多次催吐洗胃後才脫險。懷孕四個月的胎兒沒有保住。朱顏的爸爸追問朱顏,朱顏否認。朱顏後媽就堅決報了警。破案很簡單,一查她家的監控視頻,什麽都清楚了。朱顏爸爸痛心疾首。結果,朱顏被判刑兩年,送進了這少管所。
蕭墨說:“這是個挺有活力的女孩。就是太倔了。對你恨意不淺呢!不過,這種人好對付,幹啥事都一陣風。過了這一會兒,啥事都沒了。”
耿樂說:“要不是張所長那老頭讓管管,其實我並不想搭理她。我幹嘛跟她較勁哪。”
“都是頭腦發熱犯了事兒。這少年犯裡,懵懵懂懂就進來的可是不少。有的本來底子還不錯,到這裡幾年卻被耽誤了。有的則從小就頑劣不堪,長大了也是害群之馬。”
吃得肚兒圓的朱顏,看耿樂不說話,隻管默默喝酒,喝斥道:“倒酒啊!只知道你自己喝。”
耿樂默默地給她倒上一杯紅酒。朱顏一仰脖子,一飲而盡。敢情是當水喝了。耿樂說:“這還有一碗粥呢。”
朱顏打了個飽嗝說:“吃不下了。”
耿樂看著狼藉的桌面,撇撇嘴。豈止是吃不下,八成是吃撐了吧。他打開一碗粥,用小杓挖著吃。一邊還夾些剩菜送進嘴裡。朱顏則咕嘟咕嘟喝酒,很快半瓶酒就被她喝到了肚子裡。
耿樂把酒瓶子拿到一邊,說:“你別搞的醉醺醺的,吐的哪都是。”見朱顏瞪眼,趕忙拿起冰淇淋塞到朱顏手裡。
朱顏立馬又笑了。她說:“本來是吃不下了。但是不吃這東西又沒地方放。這冰淇淋不錯,浪費了可惜了。還是吃了吧。”
耿樂說:“你不吃有人吃啊。放下吧,浪費不了。”
朱顏說:“還是吃了吧。不用麻煩別人了。讓別人吃剩食不好。”
“嘁!嘴饞就是了。寧願撐破肚子,也得讓嘴上過癮。”
果然,沒有多大一會兒,冰淇淋還沒有吃完,朱顏一個飽嗝沒有打上來,噔噔噔就往衛生間跑。跑到水池邊,哇地一聲就吐的滿池子都是。 耿樂捂住鼻子,抵擋嗆鼻子的酒味,拿了一瓶礦泉水,遞給她漱口。他趕緊放水將水池子衝洗乾淨,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然後,耿樂遞一張濕紙巾給朱顏,擺擺手說:“趕緊擦擦臉走人,別在這裡禍害人了。怕了你了!”
“哎,你這怎麽什麽都有啊?你這是坐牢嗎?”
“難不成是在這裡旅遊?我吃飽了撐的,跑這裡來旅遊!”
朱顏噗嗤一笑,搖搖晃晃地往外走。走著走著,她搖晃得站立不住了。耿樂急忙上去扶住她,問:“還要吐?吐就回去吐乾淨再出來。”
朱顏醉醺醺地哼哼著什麽,靠在了耿樂的肩頭。耿樂埋怨道:“這一身酒臭味!這可怎麽辦!”
朱顏無力地似乎要軟倒在地。耿樂急忙提著她胳膊,朱顏就摟著了耿樂的脖子。然後耿樂就感覺到一張軟糯糯黏糊糊的嘴巴貼在他耳朵上。緊接著,他的耳朵就被咬住,傳來一陣尖利的疼痛。
耿樂哎呀叫了一聲,馬上明白上了當。伸手在朱顏肋部一摳,朱顏哎呀叫了一聲。這一叫,就松了口。耿樂也掙開了她,嚷道:“幹什麽你!就該任你躺地上不管!”
朱顏成功得報被困一天的恨意,咯咯大笑著跑走了。
耿樂捂著疼痛的耳朵。耳朵上雖疼,卻也有一股軟糯糯的味道久久不去,讓人回味。蕭墨也哈哈大笑起來。
耿樂怒道:“老頭你笑什麽!她咬我,你怎麽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蕭墨笑道:“提前告訴你了,你上哪兒回味這奇妙的味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