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回到肉身中溫養魂體。
耿樂問:“魂體能吃東西?沒見過你吃東西啊。”
“嘿!做做樣子而已。魂體作為精神體,也就是吸收食物的能量,吃是吃不了的。但可以聞到味道,包括舌頭的滋味。將食物氣化以後,能看出其中有哪些東西。這所謂瓊露,乃是這古藤汁水中精華之物提煉而成。這茶點乃是這古藤樹花粉摻雜各種草木精華,經調味糅製而成。都是不錯的東西,對肉身有好處的。你都吃掉便是。”
耿樂撿起木杯木盤仔細查看。“這樹妖做的木杯木盤不錯哎。木紋木纖維環繞一圈,自然形成一隻杯子和木盤,切口都沒有,就好像自然地專門長成的一樣。這是怎麽做到的?”
“雕蟲小技而已。它是樹妖,如何擺布它的身體,自然是它的強項。”
“這挺不錯的,有收藏價值。以後也可以用用。送人也不錯嘛!”
“嗨!財迷!一次性的東西,哪值得收藏。你要想要,走的時候,讓它給你製一批更好的就行了。這對他不是難事。”
“這也不能扔了嘛。還有這小木杓,多可愛。用一次就扔,浪費。要是讓它做一套一體成型的小茶幾,小椅子什麽的,也未必就比你戒指裡放的那一套差。”
這樹妖一旦用起心來,完全不像它長的那種憨傻呆笨的樣子。它把耿樂練功的地窖徹底改造了一番。
四面湧起的樹根將四壁的土層向後擠走,地窖被擴展成有五個平方大小的空間。深度有兩米多。隨後那些密密麻麻的樹根逐漸變粗,相互擠壓,融合在一起,構成了四面的木質壁板。這些壁板猶如是米黃色的原木擠壓而成,既有樹木的輪廓和紋理,又是大致平坦的牆壁。壁板上長出幾根枝丫,每根枝丫有幾片綠葉環抱一朵或白或黃的小花。小花發出淡淡的輝光,將這個小木屋照亮。
上面的天花板則是長滿了藤條,使得小屋就像處於藤條搭起的樹棚之下。幾根枝條下垂,也開了或白或黃的花朵,將頂棚照亮。頂棚的一角開有一個出口。牆壁上伸出一個個粗壯的藤枝,枝條化成托盤狀,供踏足而上。
在房間四壁和天花板形成的同時,地面上也慢慢湧起密密麻麻的樹根,將下面的泥土逐漸覆蓋。然後這些樹根變粗擠壓在一起,變成一塊帶著樹根紋理的木質地板。並非是光滑地板,而是由錯落有致的樹疙瘩生成微微的凹凸不平。
靠裡面的一片地板,又長出一些藤條,這些藤條逐漸結成一張榻榻米的樣子。席面由密集的扁平藤條攀織而成,上面有一張扁平藤條伸展變形而成的小茶幾。一套圓頭圓腦,憨態十足的純木茶具,一壺四杯,陳放在茶幾上。茶壺中是沁涼的樹汁形成的茶水。席面上還有兩個細軟藤條編織而成的蒲團。地板上則有一把藤條變形而成的小椅子。
小房間一成形,頓時隔絕了黑暗和潮濕,成為一處舒服的棲息之地。耿樂坐在榻榻米之上,不僅暗暗叫絕。他覺得,這樹妖雖不與外界接觸,倒是頗有藝術設計的頭腦。
樹妖供奉的瓊露雖然只有兩小杯,茶點只有兩小塊,但能量是充沛的。吃過之後,耿樂感覺都不用再吃飯了。蕭墨卻說,生活是生活,修煉是修煉。你境界提升已經夠快了,沒必要趕得太緊。欲速則不達。飯還是要吃的,多吃些對身體有好處。還是讓耿樂每天回旅館吃飯,睡覺,順便活動活動身體。要不是蕭墨這樣說,耿樂都想搬到木屋去住了,
還能省了住旅館的錢。 讓耿樂沒有想到的是,在木屋修煉沒有出事,在旅館修煉卻出事了。
來到古藤村第五個月,一天夜裡十一點多。耿樂正在旅館用藥丹修煉。突然,他聽到房間的門把手哢啪響了一下。他抬眼一看,就看到房間的門把手在轉動。
耿樂的第一個感覺是,鬧鬼?因為他清楚的記得他把門反鎖了,外面是扭不動門把手的。小偷不太可能到這種居家開的小旅館來偷東西。房東更不可能在這個時間來開門。他白天除了吃飯,基本都不在房間,房東想進來何必選在現在!
繼而想到,鬼要進來還用開鎖嗎?
但是,要是人在開門的話,就算能開鎖也進不來啊。門裡面有個插銷,他也插上了。他想,是不是該過去突然拉開門,捉個現行!真有小偷?
但是,接著看到的景象,讓他的腦子嗡地脹了一下。他清楚地看到,門後插銷緩緩移動,正在向旁邊退開。
這不是出妖了就是有高手!便是他在築基境中期,也使不出這等手段。他築基以後,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才能勉強能用真氣攝動小物體。像這樣隔著門板,直接攝動門後的插銷,他還做不來。他想,難道是歐陽穆尋到此處了?古藤樹妖找來幫手了?
他立即拿出手機,準備著聯系蕭墨。他和蕭墨的手機上都互相把對方設為了緊急電話。緊急情況下,按幾下電源鍵就能呼出。現在他把蕭墨聯系電話調出來,一個按鍵就能呼出。
但他還想看看,來者何人,有何打算?畢竟他肉身已經是金丹境,而金丹境在現在的人界已經很少見了。來人到底是誰?難道在如此偏僻的小山村,還能遇到比他境界更高的修士?
門後的插銷被拉開了。一個人影走進來,隨手又把門關上,與耿樂對望。這是一個胡子拉碴的三十多歲男人,身形魁梧,面色陰沉。
耿樂冷冷地問:“閣下何故不請而入?”
來人說:“你不是我的對手。我也不想傷人。交出你的靈丹,以後各不相擾。”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聽到這聲音,耿樂心中稍定。這是個有些虛弱的修士。老頭說過,靈修是可以越界傷人的。如果動用真氣打不過他,那麽動用斬靈決,他築基境中期是不是可以擊傷這個虛弱的金丹?就看值得不值得了。要擊傷這個虛弱的金丹估計要耗去絕大部分的靈力,恢復起來需要很長時間。但若只是動用真氣功力的話,要擊退他很困難。
耿樂從多方面的因素判斷,這人應該是金丹中期。因為耿樂的肉身是金丹初期,歐陽穆是金丹圓滿,而蕭墨是陰神境恢復到金丹中期。這讓耿樂對金丹境各層次多少有些認知。但估計此人目前的實際功力也不過是築基境後期而已。
“不用多想。你肯定不是我的對手。動手則難免有傷亡。一旦落下內傷,決不是你那些靈丹可以彌補的。你交出靈丹,就權當是彌補你的內傷了。你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現在就到築基中期,前途遠大,以後的路還很長,切莫一時頭腦發熱,誤了自己的前程。”
耿樂伸手指向門外,說:“此處不是動手之地。請吧!”這人越是有耐心勸導他,耿樂越是看出他的虛弱。耿樂想試試此人的身手了。
那人陰狠地說:“這可是你想動手的!你可想好了動手的後果?你一個小小的築基境中期,我一出手就能滅了你!只是我胡……我心善不願傷人而已。你切莫自誤!”
耿樂仍然抬著胳膊指向外面。“請吧。村後樹林前有片空地,方便一試身手。”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居然也如此難以拿捏,這讓那人有些氣惱。“好!你記著,這是你自找的!”轉身一縱,飛出房間。翻簷越脊,直奔後山而去。耿樂隨即縱躍而出,尾隨而去。
那人來到村後的空地上立定。耿樂隨後趕到,在那人十幾米外站定。那人說:“你不要後悔!出招吧。”
出招?怎麽出招?除了為擾亂心神,偷襲過鬼修歐陽穆一次,他幾乎可以說從來沒有出過招。打過幾次架,都是針對普通人的。哪裡鬥過修士?這相隔十幾米,他根本沒有能力出招攻擊。蕭墨當初能夠攻擊鬼修,是因為蕭墨是陰神境跌落到了築基境,蕭墨仍然具有凝聚功力遠距離擊殺的能力。而對於他這樣的純粹築基境修士來說,攻擊能力超不過三米。超過三米,真氣自散,就不再具有殺傷力。
“是你挑釁的,你先吧。”耿樂有點無奈地說。
那人一聽,氣極反笑。“哈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初生牛犢不怕虎?你不怕虎可以,但不代表老虎不會吃你!”身子向前一縱,直撲過來。
那人這一撲。耿樂松了一口氣。金丹境是有能力在十幾米外發動攻擊的。那人真要相隔十幾米發動攻擊,他除了躲避,真沒有多少對付的辦法。現在對方要靠近攻擊,雙方就有互拚的能力了。
但是,怎麽互拚?他是弱者,弱者沒有後發製人的能力。後發製人,那是能力相當者采取守勢時常用的策略。他作為弱者,必須全力以赴,佔取先機。佔住先機,就可以選擇以對自己有利的方式與對方戰鬥。
想到這裡,耿樂伸手入兜,握住飛簪,以真氣催動,甩手向對方打去。行不行,先嚇他一下!
自進入築基境以來,修煉之余,耿樂沒少擺弄這個飛簪。沒事了就把玩,練習操弄之術。倒不是一定要用來攻擊敵人,而是用來訓練神念和真氣。穩定地操控神念和真氣是一項很重要的功夫。
本來,築基境的真氣攻擊距離也就三四米遠。但他用飛簪訓練凝聚真氣後,真氣可以攻擊五米遠的距離。真氣到了五米遠,還不潰散,只是威力削弱了而已。這樣,他用真氣操控飛簪的攻擊距離就可以達到五米以外。
飛簪還可以用神念操控。如果預先在飛簪內充入真氣,即便到了五米以外,真氣操控無力為繼了,仍可以用神念操控飛簪轉變方向和進行攻擊。由於靈修在神念上有優勢,築基境中期的耿樂,操控飛簪的距離可以達到二十米范圍。用神念操控飛簪,比用真氣操控更為靈活、快速。只不過,單純神念操控無法給飛簪輸入真氣。時間長了,飛簪就會失去動力。
用神念操控飛簪飛行,用真氣操控飛簪攻擊,這是耿樂琢磨出來的使用飛簪的方法。
飛簪脫離耿樂之手,直向那人面門撲去。
那人向前奔行中,已經暗運真氣於手掌,一掌向耿樂拍來。掌到中途,卻見一道白光直撲面門而來,他吃了一驚。飛劍!這個少年竟然能使用飛劍!怪不得不願服軟!飛劍可是大意不得,一旦擊中,非傷即殘。他急忙將手掌改變方向,斜角裡向那道白光拍去,他要把這飛劍擊落。
飛劍靠近,那人看清楚了。這不是飛劍,而是一把飛簪。飛簪比飛劍,那傷害性就弱多了。他一掌拍向飛簪。也就這一掌的事兒,飛簪就會被打飛。打飛了飛簪,看你還有什麽本事!
然而,他掌上轟出的真氣還未到,那飛簪卻拐了個彎,繞過掌影,繼續向面門撲來。果然有點道行!那人隨即拍出左掌,拍向了飛簪。此時飛簪已飛到那人跟前,一個急轉彎,飛簪從那人左掌邊緣擦身而過,繞過左掌,仍然襲向面門。
那人心說,有點輕敵。身形一閃,腦袋一偏,就躲過了那飛簪。但此時,耿樂已經欺近,抬手一指點來。指尖放出白光,直奔那人心窩膻中穴。那人心中一懍。真氣點穴!這少年不簡單!輕敵了。
真氣點穴,不需身體接觸,即能點中。真氣點穴,還有個特點是,如果神念很強,無需費勁兒認準穴位,心念所指,即是真氣所擊之處。這要比手指點穴精準的多,厲害的多。真氣點穴是耿樂第一次使用。之前跟普通人打鬥,都是用手掌拍擊或手指點打,隨即輸入真氣來封住穴位。現在跟這人鬥法,是不太可能以身體相搏的,真氣點穴正當其時。
膻中穴乃是死穴,這一招是攻其必救。
那人急速縱身避過耿樂點過來的真氣。眼睛余光發現,那飛簪已從側後方凌厲飛來,直奔自己的太陽穴。唉!這個討厭人的玩意!猶如一隻馬蜂一般,你不打它,它叮你一下,那真是不好消受。你要打它,卻也不好打。
那人右手護衛身前,揮動左掌向飛簪拍去。耿樂放棄飛簪,一指點向那人護衛在前的胳膊臂彎處的曲池穴。飛簪被打飛。那人右胳膊大穴卻被耿樂用真氣一指點中,右胳膊頓時酸麻不堪,失去行動能力。
那人大怒。抬左手一掌劈出,真氣澎湃,直奔耿樂而來。耿樂一直保持著戒備。見對方來攻急忙閃身跳開,不與對方硬拚。自得了先手之勢後,他連續發出了幾次攻擊,終於得手了一次。這讓他心中稍定。不過,那人借胳膊受創,也破掉了擾他心神的飛簪,奪得了反擊機會,開始反守為攻了。
耿樂在閃身躲避的同時,心念一動,再次調動飛簪。他不能給那人任何喘息時間,不能讓他以真氣衝擊來解封穴位。耿樂功力不高,封堵穴位的能量很少,那人用真氣衝擊的話,那隻胳膊很快就會恢復自由。
那飛簪尖頭一揚,隨即飛起,又向那人背後襲來,直奔那人後背大椎穴。大椎穴亦是死穴,不得不救。那人側身閃開,伸手去抓從跟前飛過的飛簪。他扭身去抓左邊掠過的飛簪,右邊身子就面向了耿樂,這就有了空檔。他微曲右腿,防備耿樂可能的進攻。
耿樂一指點向那人右邊大腿上的風市穴。那人隨即抬起右腿一腳踢來,踢向耿樂心窩。這一來,他既躲過了耿樂打穴,又反守為攻。乃是一著妙招。
二人這就變成了近身纏鬥。耿樂沒有躲閃,而是啪地一掌擊向那人踢來的腳面,卸掉了衝勁兒,同時輸入真氣,封住了那人腳面上的衝陽穴。那人右邊大腿小腿一陣酸麻。右邊胳膊尚未恢復,右邊大腿又變遲滯。再打下去,他就被動了。
而此時,飛簪繞了個彎,再度飛襲而來。耿樂亦抬手揚指,也要再度點來。 那人勃然大怒,喝道:“你自己找死,可不要怪我!”左手護在側旁,對付飛簪。頭部卻是一凝,正對耿樂。眉心處迅速放亮,致命一擊就要發出。
突然,不遠處有人大喝一聲:“孽障!住手!”
蕭墨倏忽而至,一掌掃去,將那人打翻在地。
那人抬頭一看。楞了片刻,立即爬起跪倒,大叫一聲:“師父!”然後,嚎啕大哭。
蕭墨又是一腳踹去,將那人踹倒。他罵道:“誰是你師父!我早已將你逐出師門。再敢叫我師父,我廢了你武功!”
那人又從地上爬起,跪倒在地。哭道:“師父啊,我以為您老人家已經不在了哇!我找到了您肉身損毀的地方,只找到了一些殘肢和破碎衣服。我又找了您幾十年,沒有任何消息。我就把那些破碎屍骸和衣服埋了,修了個墳頭。每年都過去燒香祭拜。如今我已經祭拜二百多年了呀。”
“沒用的東西。你就不能盼我個好!”
耿樂詫異問道:“老頭,他是你徒弟?”沒聽老頭說起過這事啊。
“他不是我徒弟。我沒有這樣的徒弟!”
那人隻管叩頭,隻管哭泣。
蕭墨在地下修煉,卻也對四周的動靜保持關注。耿樂和那人一來到這裡,他就知道了。當即停止了修煉,從地下出來了。但他並沒有現身,而是在樹林邊盯著。當看到那家夥被耿樂封了胳膊和腿的穴位,惱羞成怒,要用斬靈指發起致命一擊時,才跳出來,一掌將那家夥打翻在地。
這個家夥是蕭墨的第二個徒弟陳大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