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苕問題背後的原因其實不難猜,他覺得,或者說那幾個孩子覺得是自己害死了三桃。
那老虎就算過得了牛頭埡口也決計不敢直接進入壁結村太附近的范圍,只能在稍微遠一點的位置活動。
按著三桃那副性子,你要她在家長的叮囑下走出村子那是千難萬難,不過這孩子就是個班長命,村裡攏共就是那麽些孩子,頑皮的一定要出去耍,三桃大多數時候都會跟著。
這姑娘心思細膩,又聽話,還勤快,哪家孩子做點雞飛狗跳的事情都是她打打圓場就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了,雖然免不了成為家長嘴裡“別人家的孩子”,但這性子卻得到了所有小孩的一致認同。
要是苛刻一點,那可以說三桃沒了,這群平日裡膽大包天的孩子才是罪魁禍首。
鄉裡人哪有那些書生老爺的養氣功夫,老楊叔往家裡帶回噩耗以後,他那身子並不好的媳婦兒就在家鬧上了。
鄉裡鄉氣的總不能聽到有人尋死覓活不管,可是這一勸,本來心裡就有無數埋怨的李嬸就把自家乖女兒去世的所有怨氣一股腦的灑了出來。
作為帶著三桃出遊的小夥伴,沒有一家不被李嬸問候的。當然,本也是這麽想的老楊叔更不會在這時候和自家媳婦兒唱反調,只是默默放棄了拉扯李嬸。
這些孩子可能小小年紀,自己本就嚇得不輕,當時也來不及思考這些,可李嬸這麽一鬧騰,他們才轉念過來,有了圍堵薑鳴這一段。
送走了所有家長,薑鳴去隔壁借了個簡易大背簍,回到家裡把牆角的壇子全部拿出來,就著草繩把壇子捆在背簍上往老楊叔家裡去。
老楊叔一家先是深夜尋人,又經過那一通鬧騰,除了年齡大些的兩個女兒其他人都顯得很木楞,接了薑鳴送來的壇子,只是機械的說聲謝謝,又縮回原地呆呆站著。
見三桃兩個姐姐急的眼淚打轉,薑鳴主動幫忙收拾起了院子,不一會兒家裡富裕些的鄉親也帶著吃用的東西來老楊叔家院子外搭起了土灶台。
炊煙嫋嫋,薑鳴喂李嬸吃了些東西,老楊叔也恢復了些許活力,大家才張羅起席面來。
按說三桃新喪,不該當天擺席,不過大家寫了萬民書,算是見了血得衝衝,再加上薑鳴要去送信,以後守村人不在,也隻得這時候先把席面辦了。
等到村裡的老人們過來,在薑鳴的住持下舉辦了一場悠遠古老的儀式,一村人沉默且堅定地吃下了這一桌桌算得上豐盛的席面。
吃完了席,老楊叔翻出兩個磨得鋥亮的銅錢塞到薑鳴手裡,另一位吳叔也拿出一堆新嶄嶄的布鞋包圓了布包掛在薑鳴背上。
十六雙布鞋,嶄新,有大有小,省著點夠薑鳴穿到二十歲。
薑鳴沒說話,生生受了,轉身回家就把東西一一打包好,弄成個不小的包袱放在家裡,然後趁著夜色走到了村外一所已經破敗不堪的小廟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