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旭日初升。心武輕敲智雲的房門,旋即裡面傳來智雲沉朗的喝問:
“誰?“
心武忙答道:
“老板,是我呀!“
不一會,房門打開了,智雲出現在門口,但見他兩眼布滿血絲,本是整齊的白須可能因捋摸多次變得蓬松,手頭還拿著一串小佛珠,顯然是一夜未眠。
心武跨進屋子,關好了房門,深深作揖賠罪道:
“心武真是該死,這一去就一夜,讓高僧擔驚受怕了。“智雲本是好涵養,度日如年地盼回心武後也不生氣,只是
慈祥地道:
“阿彌陀佛,這段時間倒沒人上門欲對我不利,老納只是擔心少俠啊。“
心武的心一熱,對智雲這種時刻考慮他人的慈悲極為感動,道:
“高僧幾可修成菩薩了,完全慮人,毫不顧己。我這一次冒險沒遇上什麽大礙,一切挺順利的。我只怕萬一自己考慮不周,讓高僧獨自面對本應心武承擔的重任。倘若有個三長兩短,那我可真是罪過了。“
智雲睿然一笑,道:
“該來終究要來,沒有強求亦沒有,一切隨緣注定,何必在意。
心武報以赧然的笑,然後,他詳細向智雲介紹了到落猿嶺與李霸羽會面的情況,並表達了要鏟除這個魔巢的決心。
智雲聽後對心武的俠義心腸認識更為深刻,而且他對李霸羽這種惡徒早已恨之入骨,若能早一天鏟除為民除害,這何嘗不是一種順天時之舉。
但是,在保鏢和除奸兩者中做出一個抉擇並不是一件易事。沉思良久,智雲終於開口問道:
“當前我們最重要的事無疑是護送這批東西到大理。但既見不平,也當傾力相助,而且除了此魔對咱們後面的安全大有禪益。但是,恕老納無禮,少俠有多大的把握能除掉李霸羽,救出受困女子?“
心武也在自問。除掉李霸羽,單打獨鬥還有六成把握,除掉他之後山寨群龍無首,也不難擊破。但若被圍攻,那真是一成把握也沒有了。可不入山寨,又如何救出那些受困者?
智雲見心武在沉思,情知這個難題不好解決,如果沒有把握,那還不如悄然遠走。但心武既然已經見到了受困女子的悲慘遭遇,勢必不會就此罷手,甘讓她們在火坑中呼號的。這就是俠義的困境。有時候你知道有些事情沒有把握去做,但你不得不去做,這就是“俠“字的全部含義。
心武在左右權衡之後,下定決心道:
“我不該冒太大的險去舍本逐末,但也不忍眼看無辜女子受苦受難而無動於衷。智雲長老,再往前走幾十裡,過了落猿嶺就有一條驛道了。雖然有官府的威脅,但李霸羽一夥是肯定不敢在驛站裡動手的,那裡應該很安全,今天我們就動身趕到那個驛站,然後我可放心去落猿嶺了。而且,在落猿嶺強打是不成的,我會想辦法智取,不做無謂的犧牲。您看這樣做是否可行?“
智雲還能說什麽呢?心武這樣的安排兼顧了“俠““義“二字,可謂絕妙。
於是二人收拾上路,小心翼翼地翻過了落猿嶺,所幸沒有遇到什麽阻截,當到達驛站時天已暗了下來。
心武和智雲安頓下來後,心武搓了搓手掌,略帶抱歉地道:“這裡沒什麽強人了,如果有散兵遊勇要來檢查敲詐,高僧就隨機應變吧。“
智雲合十道:
“少俠這就放心吧,老納當了數十年主持,和官府打交道是常有的事,只是你去可要千萬記住,能智取則智取,而且要﹣招製敵,不可有縱虎之心,錯失良機。“
心武點頭表示記住了,深情地望了智雲和幾個大包裹一眼,轉身消失在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