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伍雲軒這番話說出來之後,整個大堂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周淮長舒一口氣,其余糧商則是瞳孔收縮,眼眸放大,滿臉的不可置信。
年產十萬斤糧食?
這是什麽概念?
江南第一糧商安氏也才年產四萬八千公斤啊!
十萬這個數字,幾乎是其兩倍之多!
這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所有人心中都不禁湧現出這個問題,然而真正問出來的,則是安氏。
只見安員外唰地一聲站起身來,看向伍雲軒,道:“伍大人,您是不是看錯了?”
“周氏怎麽可能年產十萬斤糧食?”
“大膽!你是在質疑伍大人嗎?”伍雲軒還沒說話,便有屬官搶先呵斥道。
安員外被嗆,卻是無可奈何。
畢竟士農工商,即使對方不過郡守府一屬官,也不是自己一介商賈能夠招惹的。
“非也,我只是覺得,這數字未免有些……不太真實。”
“在座的都是老糧商,手中收糧渠道不少,自家田地也有。可每年林林總總,加起來也不過三五萬斤糧食。”
“我承認,周氏是比我們強些,但也絕不可能達到每年十萬斤糧食!”
“還請伍大人明察。”
周淮聽聞此言,一聲冷笑,現在他愈發斷定,當初的蝗蟲之事就是安氏所為。
現在見陷害不成,便又出言詆毀。
這等手段,當真惡劣。
不過,有什麽用呢?
真的就是真的,顧詩君的種子是經過伍大人檢驗的,經得起推敲。
這皇商,合該就是我周家的。
你安氏就算再怎麽耍手段,也無濟於事!
周淮甚至已經在心中計較,當選皇商之後,如何吞並江南安氏。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周淮本就是性情剛烈之人,被安氏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暗害,怎麽可能不報復回來?
“你的懷疑很有道理,但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周氏今後確實能年產十萬斤糧食,這還是最少的量。”
“那出來吧。”
伍雲軒一聲令下,後台便有屬官拿出了那金黃搖曳的稻穗。
看著這株稻穗,安員外心中一凜,下意識覺得將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聽見伍雲軒說:“這株稻穗,便是周氏來年準備播的種子,品相極好,更是不懼洪澇,哪怕是種在淮河沿岸,也能有每年四百公斤的產量。”
“如此,可還有異議?”
此言一出,安員外臉色瞬間慘白,臉上的難以置信,逐漸轉化為驚恐。
如果當真能有畝產四百公斤的種子,再加上周氏掌握的渠道,那每年收獲十萬斤糧食,當真算不得多。
可,天底下哪裡會有這樣的種子?
“並無異議,只是草民還想多問一句,這種子從何而來?”
“周氏,怕是拿不出來吧?”
“不錯,這確實不是我周氏的種子,而是淮南顧詩君相贈。”這話是周淮看著安員外說的,眼神極其冰冷。
“淮南顧詩君……”安員外沒有理會周淮冰冷的眼神,只是喃喃自語著。
恍然覺得,這名號好似在哪裡聽見過。
仔細一想,這不是月余前,那位做出冰紋絲綢,然後幫沈氏一舉奪得皇商選拔的大才嗎?
他……他竟然又搞出了一種畝產四百公斤的新種子?
該死該死該死!
這等好事,怎麽就落到周淮頭上了?
難道就因為他是淮南人?
但緊接著,他又是一陣恍惚,想起之前布商選拔後,有不少商賈曾找到沈貴,要求他引薦一番顧詩君。
而當時,周淮去了,他沒去。
因為他覺得,顧詩君再怎麽厲害,也不過詩詞做得好些,布料做得好些。
乾他一個糧商什麽事?
可如今看來……
“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
安員外捶胸頓足,仿佛錯失一個小目標。
“好,既然沒有異議,那我便宣布,此次當選皇商者,當為淮南周……”
聽見此言,周淮頓時喜上眉梢。
說實在的,經歷蝗蟲一事後,周淮便覺得自己和此次皇上選拔無緣了。
可誰承想,中途殺出來個顧北川。
竟做出來這等神奇的水稻種子,直接讓他憑借著年產量彎道超車,逆轉局勢。
詩詞一道上,驚才絕豔,就連成名已久的文壇大儒也與其平輩相交。
布商一道上,做出了超越流雲緞的冰紋絲綢。
現在在糧商一道上,竟然又有建樹!
當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世間怎麽會有這等全才?
周淮壓抑著心中喜悅,緩緩站起身來,準備接受嘉獎。
然而還沒等他站直身子,便見旁邊一道身影率先站起,冷著聲音道:“我有話要說。”
周淮聞言一愣,定睛看去,竟是……田員外!
只不過此時的田員外,臉上早已沒了當初的和善,只剩下鐵青之色。
“你有何話要說,速速道來,若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休要怪本官不客氣。”接二連三被人打斷,伍雲軒也有些煩躁。
“前幾天,周氏曾答應將現有存糧,全部讓給我田氏,不知周兄可還記得此事?”
周淮聞言,眉頭一皺,道:“確有此事,但當時我還沒有得到顧詩君的種子,覺得於此次選拔無望,故而出此下策。”
“得到種子後,倒是忘了與田兄知會一聲,是我的不對,周某可以給你道歉。”
“忘了知會?我看你壓根就不想知會吧?”
“哼,枉我還以為你周淮素有信義,如今看來,竟是如此背信棄義之輩!”
“伍大人,據我所知,皇商選的不僅僅是商品,更是商賈的為人。”
“以周淮背信棄義的德行,當真能忝為皇商?”
“若當真如此,我田氏第一個不服。”
此言一出,整個大堂內,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眼眸中,都充滿了不可置信。
“田員外這是作甚?他們田記和周記,不向來是互相扶持,不分你我嗎?”
“對啊, 周員外當選皇商,對他來說,只有益處,沒有弊端,何必做這樣的事情。”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周淮則是心如死灰。
他著實想不到,經營了十幾年的生意夥伴,竟然會因為一件小事,而如此對他。
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現如今已是寒冬,再加上田員外這番話,周淮隻覺如墜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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