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百川想到此處,立馬上前一步,坦言道:“父皇,兒臣以為,滄瀾水災乃國之大業,理應受到重視。”
“哪怕只是耽擱一分一秒,怕是也有不少百姓因此遇難。”
“只可惜我大乾國庫並不充盈,又要進行北伐大業,總不能把將士們的軍餉和軍糧拿出來賑災,為今之計,便只有讓那些個世家大族們捐贈些錢財。”
“孩兒願替父皇挨個走一趟五大世家,以籌集錢糧。”
二皇子項龍淵聞言,眼眸中頓時閃過一絲憂慮。
五大世家也好,太傅楊槐也好,說到底都是文官,而他的支持者大部分都是武將和勳貴。
按理來說,這事兒和他八竿子打不著。
但...只要能讓項百川在父皇心中的形象下降,這事兒就和他有天大的乾系。
就目前來講,五大世家已經惡了父皇。
連帶著,項百川難免要擔幾分責任。
他說這番話,明擺著是要自己出面,擺平此事,好挽回自己的形象。
思慮至此,項龍淵當仁不讓,一步踏出,道:“大哥心心念念,想的都是為父皇分憂,替國家解難。”
“龍淵實在佩服,只是這五大世家,冥頑不靈。”
“在滄瀾水災這樣的頭等大事上,還只顧自己的蠅頭小利,實在可恨。”
“臣弟實在是怕,大哥給了他們臉面,他們卻不給大哥留情面啊。”
“到時候,叫我大乾儲君,顏面何存?”
不遠處,魏青和張浪聞言,頓時面面相覷。
好家夥,本以為二皇子一直精於武道,擅長軍陣衝殺,是個不善言辭之人。
誰承想,說起話來,竟這般犀利。
這不是明擺著說太子能力不行,擺不平這事兒嗎?
倒是顏面掃地不說,反倒讓朝廷的局面更加尷尬。
二人對視一眼,張浪不動聲色。
說到底,他才是真正的皇室近臣。
大皇子和二皇子誰登基稱帝,於他而言,都沒什麽乾系。
畢竟,說不定仁宣帝死後,還會叫他陪葬。
他能不能看到大乾下一代君王登基,都有些難說。
自然也就不願意淌這趟渾水。
可魏青不一樣,他雖說和以太傅楊槐為首的世家黨派不和。
但歸根結底,卻是確確實實的太子黨!
一代君王,不能只知道打打殺殺。
懂得禦下群臣,治理國家,才是大學問,大本事。
仁宣帝本身就不懂行軍作戰,可朝堂上下,有誰敢說他這個皇帝做的不好嗎?
所以在他看來,一身軍伍之氣的二皇子,自然沒有太子更合適儲君之位。
眼下太子言語交鋒上受挫,他自然是要站出來解圍的。
可他剛剛站出身來,還沒等說話,就聽見仁宣帝威嚴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淵兒說的不錯,世家重利,若是沒有絲毫好處,又怎肯捐贈錢財。”
聞言,魏青嘴角抽了抽,不得已之下,又站了回去。
仁宣帝都已經發話了,他總不能對著乾吧。
項百川聞言,心中也是一凜:“看來父皇對五大世家的感官已經差到了極點。”
見氣氛陷入沉默,張浪很會審時度勢,適時站出來,道:“諸位,既然發糧賑災一事尚未有眉目,不如先討論一二治水之事?”
說起來,滄瀾江每年都發水災。
治水的官員派了一批又一批,但始終都是治標不治本。
按理來說,這條江水太過難治,倒不如放棄的好。
但...作為大乾與西涼的邊界線,滄瀾江的戰略地位不比崖余山脈低。
甚至還猶有過之。
今後大乾與西涼的爭鋒,怕是就要圍繞著滄瀾江打水仗。
只是...大乾近些年以來,主攻目標是北伐大燕。
所訓練的兵種全是步兵,亦或是騎兵。
相比之下,擅長樓船之戰的水軍卻不多。
若是西涼趁著大乾和北燕開戰時候,派遣大量水軍橫渡滄瀾江而來,奇襲大乾後方。
那當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所以仁宣帝才會把鎮北王調到西方滄瀾江,為的不僅僅是讓他遠離北疆這片於他而言根深蒂固的區域,同時也有借他之手訓練水軍,將來好在大乾北伐時地域西涼的意思。
可現在,滄瀾江大水不斷,水軍訓練自然也就不得不終止下來。
可這是不行的,水軍始終都是要開始練的。
所以這治水之事不同往年,這一次也應當嚴抓!
所以仁宣帝這段時間才頗為憂慮,甚至是焦頭爛額。
因為事情傳到乾都,已經過去不少時日了。
但主要的兩個問題:治水和賑災,卻一點眉目都沒有。
張浪說出這番話,本是想活躍一下低沉的氣氛,可沒承想,甘露殿內依舊鴉雀無聲。
最終還是魏青沉吟許久後,才站出來道:“不如,發布招賢策試上一試?”
招賢策,這是自武帝時期就傳下來的法子和政策。
一般是將朝廷商議無果的難題公布出去,於整個大乾選賢舉能,但凡有建議的,都可以遞交上來。
說錯了無罪,若是說對了,亦或是真給出了解決方案,待朝廷核實之後,自然是重重有賞。若是貢獻巨大,入朝為官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過,這法子在仁宣帝時期似乎並不怎麽管用。
因為仁宣帝本就喜歡把朝廷遇到的難題作為科舉題目,考校天下儒生。
所以若是真有相關才能的能人志士,也早在科舉時被選拔走了, 又豈會繼續流落民間?
所以魏青這話,基本上和緩解尷尬也沒什麽兩樣,眾人只是聽了聽,未曾放在心上。
仁宣帝也只是微微頷首,道:“那便由你擬個章程,全權去辦。”
“微臣謹遵聖諭。”
好,別管招賢策的法子管不管用,治水這一趴算是過去了。
討論的難題自然又回到了賑災上,這一點眾人心知肚明,所以大殿內再度陷入了沉寂。
突然間,太子項百川眼眸一亮,像是想到了什麽,再度上前一步,道:
“父皇,我最近聽聞,正陽侯陸旭在乾都內做了不少生意,似乎是...掙了大錢。”
“既然乾都五大世家不願出錢出糧,陸侯爺身為我朝勳貴,當年和父皇出生入死,總不該也如此做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