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梁,我不想跟你廝殺。”
張全開口道。
劉協聽到這的時候松了一口氣。
張全前後完全不一樣的態度隻說明一件事情:他打不過李成梁,或者至少沒把握。
李成梁也隨之停下腳步。
“跟我回王府向裕王請罪。”
“請罪?你覺得我做了這些事情裕王還能放過我?就算裕王他心慈仁厚,嘉靖那老道士能放過我?回去我只有死路一條!”
張全看得很透徹。
“縱使一死又如何?人活一世,但求問心無愧,或有誤入歧途,迷途知返也不晚。”
當李成梁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劉協的表情怔了一下。
這種話可不是一般人能說出來的。
“成梁,你還是你,跟當初一樣,一點沒變。”
張全苦笑著說道。
“是你變了,但還來得及。”
看得出李成梁也不想和張全廝殺。
一方面是有昔日情分,另外一方面從張全的打鬥能看出,他們兩個人真狠心廝殺,其中必有一人要死在這。
“你們走吧,就當沒看見過我,這些金銀都是我應得的,以後我若被追殺,也不再責怪你們。”
張全說著身子往旁邊挪了挪。
“張全,你知道那不可能的。”
李成梁並沒有動。
“真的非得那樣嗎?”
“你跟我走,或者我綁著你回王府。”
李成梁的態度很堅定。
“明白了。”
張全抽出了佩刀。
兩人的廝殺已經在所難免。
劉協此時也是屏息凝神。
他並不是想欣賞什麽兩大高手之間的對決,而是這場對決關系到他的生死。
如果張全贏了,他今天的命還是會交代在這裡。
他甚至不自覺地去看了一眼地上陳前那死不瞑目的頭顱。
不知道他被殺的時候會是怎樣的表情。
他好不容易得到重生的機會,可不想在這裡送了性命。
他甚至想起韋小寶了,等以後有錢了,他必須得給自己配把火槍。
“叮!”
李成梁和張全已經交上手了。
兩人的攻勢都很凶猛,招招都是殺招,隻一轉眼的功夫,張全的肩膀和腿上已經被劃開了兩道大口子。
很明顯,張全不是李成梁的對手。
劉協對李成梁的武力也有了一個充分的認知,這不是一般的猛人!
“叮!”
只聽得又是一陣刀碰的聲響,張全手裡的刀已經被震開。
下一秒,李成梁的刀已經劃向了張全的脖子。
雖然他有一個很明顯收力的動作,但慣性還是讓刀瞬間劃破了張全的脖子。
再進去零點幾公分,動脈就要被割破了。
兩人的打鬥很猛烈,但也真的很快。
這是真正的搏命。
張全胸口在劇烈起伏。
那是打鬥之後體能急劇消耗的反應,當然,也是對死亡的恐懼。
一個人哪怕殺再多的人,再身經百戰,但是等到真面對死亡的那一刻,依然會害怕。
那是一種本能。
“跟我回去。”
李成梁用命令的語氣說道。
張全閉上眼,松手扔掉了手裡的佩刀。
這是一種表態。
李成梁慢慢收回刀。
不過就在這時,張全猛地睜眼,然後右手朝著李成梁胸口的位置捅去。
有一點寒光從他袖口浮現。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手裡已經多了一把匕首!
“小心!”
劉協驚呼道。
但是已經晚了,這麽近的距離,李成梁根本來不及躲開。
張全一匕首刺進了李成梁的身體。
“嘩啦~”
幾乎同一時間,李成梁的刀也直接劃破了張全的喉嚨。
張全手捂住脖子身體蹬蹬後退,眼神中滿是驚恐,張嘴想要說些什麽說不出來。
隨著鮮血的外湧,他整個人的動作慢了下來,最後向後倒去……
“砰!”
重重摔在在地。
就就像之前被他殺死的那個護衛那樣。
劉協反應過來跑過去扶李成梁。
等到跟前,他才發現那匕首並沒有刺穿李成梁的心臟,而是刺進了左肩胛骨的位置。
剛才的那一瞬間,李成梁竟然奇跡般地躲開了!
他不由得擦了一把汗,這真的是生死一線。
雖然沒刺穿,李成梁受的傷也不輕,他們只能去縣衙求助。
等再打開門,劉協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滿地的屍體。
來的時候那麽多人,現在活著回去的就只剩他和李成梁兩個,這是從地獄走了一遭。
或許是沒有對“逾製”的房屋進行清查,又或許是因為他們是裕王府的人,縣衙的人來的速度很快。
幫李成梁簡單地處理好傷口,再把那些金銀搬上馬車,然後找來另外的牛車裝上那些屍體蓋上席子,最後安排一隊人護送劉協他們回京城。
馬車上,劉協和李成梁都沉默不語。
李成梁大概是因為那些護衛的死,以及殺死張全的事情。
劉協同樣心情複雜。
他有對那些人身死的愧疚,那些護衛,還有陳前。
如果他聽陳前的多叫些人,或者看到張全的時候就喊李成梁,或許他們就都不會死了。
當然,也有對案件本身的感慨。
張全遭遇了不公平待遇,這麽多年下來也沒人關心, 導致他最後走了極端,這和他上輩子的社會又有多少分別呢?
“他們沒有人幫張全。”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成梁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
劉協一下沒反應過來。
“我和張全進入王府之後聯系的不算頻繁,但是這一年來他經常會去府庫找我喝茶,我以為他當典簿當得煩悶,也沒多想。”
李成梁接著說道。
劉協聽完才知道“他們”是指府庫護衛。
不過他卻愣住了。
以李成梁的性格沒必要編一個故事,張全應該就是借著喝茶的機會轉移財物的。
但問題是,他對護衛的懷疑,之前只和裕王說過。
……
馬車進了京城,那些屍體被搬去了錦衣衛,那些金銀則和劉協他們一起去了王府。
這中間錦衣衛那邊也派人一起跟了過來。
裕王本來正在院子裡作畫,聽到下人奏報之後立馬到了正殿。
“王爺,幸不辱命。”
劉協向裕王抱拳行禮。
李成梁卻是向著裕王單膝跪地,聲音中帶著一絲顫音:
“王爺,卑職無能,沒能勸回張全,有負娘娘重托!”
劉協甚至還從那聲音中聽出了一絲哽咽。
一個面對生死都無懼意的男人,此刻卻顯得如此自責。
這一刻,劉協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畫面。
那是康妃力保下兩人性命之後,拉著他們二人當面囑托:
“我兒的安危,以後就靠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