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劉協從牢房出來,龐憲已經回來了,而且看起來有些懊惱。
“怎麽了?”
劉協看到他的樣子有些疑惑。
作坊那邊又是平丘又是蠻桑,龐憲應該興奮才是。
“別提了,你走沒多久我爹就來了,再沒一會兒禁軍也過來了,現在那裡已是禁區。”
龐憲開口吐槽,說著拿出一個小瓶子,裡面裝著一株紅色的蠻桑,看樣子這就是他所有的收獲了。
劉協聽完反應過來,對朝廷來說,“化屍水”這種東西存在的意義遠超案件本身。
因為這用得好了就是生化武器啊!
想想明軍和別人打仗,那一排沾著化屍水的毒箭射過去,甚至搞個罐子裡面裝滿這東西當投石扔過去,畫面一定很殘忍。
當然前提是,他們能解決長距離儲存和運輸的問題。
“費韜去看過了嗎?”
劉協想起把龐憲叫回來的真正目的。
“看了,慢性中毒,砒霜,每次量不大,而且下在酒裡。”
“酒?”
劉協面露疑惑,這費韜坐牢了還有酒喝?
“對,費韜喜歡喝酒,我問了獄卒,他們說還是汪循特意叮囑的,酒要管夠。”
劉協聽完無奈地笑了笑。
汪循這人真的什麽都算好了,費韜應該到死都還覺得汪循會把他救出去吧!
“對了,你沒事吧?我聽他們說你被汪循刺了,這家夥藏這麽深?”
龐憲關心起劉協來。
“嗯,得虧有這個。”
劉協說著拉開衣服露出裡面的金絲軟甲。
也就在這時,他的表情愣了一下。
前面注意力光在汪循身上,都沒注意到軟甲被刺的地方已經有一小塊黑色!
他伸手擦了擦,不是髒東西,而是就在甲上的。
這是本來氧化了,然後被一匕首給戳出來了……
金是不會氧化的,但是銅會,所以這鍍的不是金是銅!
不愧是鬼市買來的東西。
“你早就猜出他有問題了?”
龐憲注意力卻不在軟甲上,而是一臉驚訝,甚至還帶有一絲崇拜地看向劉協。
“我就說嘛!為什麽上次去鬼市不帶他,這次去作坊也要支開他,你簡直就是大明神探啊!”
而且沒等劉協回答,他就已經自己圓回去了。
腦補最可怕!
“我……”
劉協本來想解釋,最後發現好像也沒法怎麽解釋。
不過說起來,龐憲說的這些,有些是運氣,但有些確實也是因為他的謹慎。
要不是他之前對汪循有所警惕,他可能也和費韜一樣,不明不白就被汪循弄死了。
說起來他也算是一步一個腳印,慢慢積累起經驗來了。
“不行,我今晚得睡在大牢。”
劉協開口說道。
“睡大牢?”
汪循愣住,不知道劉協突然鬧的哪一出。
不過劉協說完已經轉身往回走了。
汪循能安排那麽多,他說不定還真把自己的死都安排了。
……
睡大牢也不是劉協一個人睡,李成梁當然也得跟著一起。
要不然半夜來點殺手什麽的,他就屬於送人頭行為。
汪循看到劉協去而複返的時候也有些詫異,不過他大概是能猜到劉協是幹嘛來的。
到了晚飯的點,龐憲給他們送吃的來了,還塞給劉協一個盒子。
盒子打開,
是劉協要的銀針。 這不是審訊用的,而是測試飯菜裡面有沒有下毒。
“砒霜這東西味道很大的,要不是混在酒裡或者藥裡,真要毒死人得按住嘴巴往裡灌才能成。”
龐憲在吐槽,他是覺得劉協這有點多此一舉。
“一個人真的想死,有什麽是吃不下去的嗎?”
不過劉協接著的話卻讓他愣了一下。
等到了獄卒送飯的時候,劉協拿著銀針來回檢查,最後確定安全之後,親自端著飯菜進去。
“汪兄,你應該不會想絕食吧?”
等端到汪循面前,劉協想了想開口問道。
汪循搖搖頭。
劉協打開汪循的雙手,然後把飯給到他面前。
等汪循開始吃了,劉協也沒著急出去,就在旁邊坐著看他吃。
等汪循吃完了,劉協收拾碗筷,又重新把他雙手綁上。
“劉兄,我先在這裡恭喜你了。”
就在他剛做完這些,汪循開口說道。
“恭喜?何喜之有?”
劉協疑惑地看向他。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七日破案時限到,劉兄應該就會被任命官職了,不是刑部就是大理寺。”
汪循開口道。
“案件還未告破,何來官職?”
“兩個主謀,一死一被抓,劉兄覺得這還不算破案嗎?”
“你們都不是主謀。”
劉協否定了他說的。
“對,你說得對,但他或者他們,和這案子有關系嗎?”
汪循接著的話把劉協問愣住了,他隻想著找出汪循背後的人,但卻忽略了那些人可能根本就沒參與過失蹤案。
畢竟他們只是拿錢去買官,髒活累活都是費韜和汪循去做的。
“我會向陛下稟明實情,要求繼續查案的。”
汪循聽完後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
劉協皺著眉問道。
“劉兄,你沒當過官,有時候想法還是有些天真。”
汪循還在笑。
“你的人能左右聖意?”
劉協反問道。
汪循看了劉協一眼,似乎沒想到劉協會這麽說,不過很快搖了搖頭。
“京城失蹤案已經三月有余,此時宮裡想要的是查出背後主使嗎?不,那是劉兄你想要的。他們想要的,是快點結案,穩定民心。”
劉協愣住了,他發現汪循的話真實的讓他無法反駁。
他最後後退到牆邊,感到一股無力感。
“劉兄!你覺得這世界是黑的,還是白的?”
就在這時,汪循又開口問道。
劉協看著汪循,沒有作答。
“這世界即不黑也不白,而是灰色的。”
汪循笑著說道。
看著汪循的笑容,劉協怔住了。
汪循這是在告訴他,他不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是錯的,但也不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
這個世上很多事情本身就沒有絕對的對與錯,自然,對或者錯有時候也就不是最重要的了。
也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中又閃過他和汪循第一天見面時遇見流民的場景。
“可是幾個包子,就能救得了他們的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