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平是條泥鰍,兩片小短鰭根本夠不到後背,只能更用力地在廟宇頂上亂蹭。
而他這個時候才注意到,他背部的金線越發燦爛,甚至散發著瑩瑩的光。
“莫不是要血脈進化了?”邱平心中一喜,當初敕封的時候,河伯說他有金線龍鰍的血脈,若是好生修行,未來說不得能入純化血脈,踏入真龍之屬。
泥鰍被稱為墮龍,有龍性、龍運、龍骨,但沒有龍形、龍命、龍相。
只要有機緣,補全諸般不足,也能一步步的化龍。
但莫名其妙的,怎麽會突然進化?
邱平有些不理解,但他周身的水流卻變得越發粘稠了起來,他就好似鑽入了一片渾濁泥潭,或者一桶面糊之中。
他泥鰍的本性發作,腦袋一頂,就費力向著前頭鑽去。
脊背上的金線越發燦爛,連帶著水流中的漣漪也被染上了金黃之色。
他越鑽越是費勁,四周的空間越發凝結堅硬,他甚至都有種鑽入石頭的感覺。
“難不成是土地老兒追殺了過來?用了指地成鋼的神通?”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他的尾巴用力一甩,背後的金線也在一瞬間爆發了全部光亮。
在金光裹挾之下,邱平整條身體一下子就如同鑽破了幾層紙張一般,身體直接滑溜了進去,一下子從水府中消失不見。
虛空中的道道漣漪消散,一切恢復了平靜。
……
“撲通。”
邱平的身體從高處落下,他下意識調動權柄,想要聚斂水氣托起身體。
但此刻他卻半點也無法感應到自己的權柄,而他自帶的神通似乎也失效了,當即重重砸在了地上。
只是與他想象中的摔成重傷不同,他整個身體砸在了一團霧氣中。
那霧氣好似棉花一般的柔軟,同時還帶有幾分彈性,輕松化解了他墜落下來的衝擊力量。
從地上爬起來之後,邱平才有機會看清楚四周的模樣。
這一看可不得了,下巴差點沒有驚到脫臼。
他此刻入眼之處,除了連綿無盡的潔白雲彩之外,只有無數高聳輝煌的建築。在他的眼中,這些建築都散逸著七彩光輝,絢爛異常。
在他的頭頂上,懸浮著一輪碩大無比的太陽,肆無忌憚的向外輻射著光輝,能驅散一切邪佞,也把整個世界映照得璀璨。
空氣中的靈氣濃度更是高到嚇人,便是河伯水府、城隍官邸也不及這裡萬一。
他只是稍微吸一口氣,都有種身體要被撐爆的感覺。
“這這這這……這難道是天界?”
邱平的腦袋裡閃過了一個念頭,頓時舌頭都要打結,對於他這個末流小神而言,天界多麽遙遠的一個存在。
他們這些地祇,除了某些特殊身份的如灶王爺之流外,便是五六品的神祇也輕易不得上天。
就像他們長寧縣的縣城隍,正七品的神靈,統管一縣之地百十年,恐怕也都沒有進過天庭。
他邱平何德何能,能溜到天界來?
但旋即,他的小心臟就不爭氣地亂跳起來。正所謂馬無夜草不肥,這天界隨便薅點羊毛都能把他撐死了吧。
邱平好容易定下心神之後,便甩動尾巴,在雲層之間費勁穿梭。
這些雲層實際上都是高濃度的靈氣聚積,因為密度太高,才凝結成地面一般的存在。
邱平閉緊了口鼻,不敢讓這些雲層進入口中,否則就會像泡水的饅頭一樣膨發開來,
把他活活撐死。 此間的地域太過於廣大,他的神通又被壓製,隻好像個沒頭蒼蠅一般亂竄。
“咚。”
他好不容易鑽出一片雲彩,正要繼續向前的時候,卻身下一空,掉入了一個池塘裡。
泥鰍乃水生生命,天然喜水,邱平本能在其中遊動了起來。
這水中的靈氣比起外界竟頗為馴服,雖然依舊濃鬱,但他吸入之際竟然能截留煉化掉不少,這倒是讓他喜出望外。
當然,邱平也沒有忘記自己此刻深處的環境,不敢專心煉化。
他稍微遊動了一圈,勘察了一下這裡的環境,發現此處竟是一處人工池塘,內裡養了不少金色和紅色的鯉魚。
只是這些鯉魚盡皆具備龍相,身材細長,鱗片奪目,遊動之間恍若真龍,再對比邱平那烏漆嘛黑的模樣,簡直是皇帝和乞丐的差距。
邱平微微散逸出一點神魂,厚著臉皮想要跟這些“同類”打個招呼。
但這些鯉魚都不搭理他,只是呆呆傻傻,自顧自地遊動著,讓他討了個沒趣。
邱平也不繼續貼別人的冷屁股,便忖度要不要換個地方,卻忽然間聽到了一陣嬉笑之聲。
他嚇得一激靈,趕忙鑽入水底,用淤泥把身體遮擋得嚴嚴實實,氣息也盡可能收斂。
邱平透過蕩漾的水流,見到卻是幾位女仙。她們各自穿著霞衣,有道道靈光圍繞,根本看不見面目。
“行了,快些把天王的龍魚喂了,若是把這些小東西餓著了,恐怕又要有責罰了。”
在玩鬧一陣後,幾位女仙似乎才想起正事,便從隨身攜帶的籃子中抓起一把魚食,拋入半空。
魚食離開籃子的刹那,濃鬱的異香便鑽入了邱平的鼻子中。
他的口水都止不住留了下來,這個味道也太香了,他的身體本能在渴望這種味道,他甚至都有種想要不顧一切衝上去大吃一通的衝動。
但還是被他的理智壓製住了,這裡可是天界,便是最弱的仆役都能把他隨手打殺。
還是小命要緊呐。
邱平心中苦苦煎熬,那些龍魚可不管不顧,齊刷刷的躍出水面,身下各自匯聚其雲彩,在虛空中猶如遊在水下,肆意歡暢。
在天界,邱平被限制得連神通都釋放不出來,這些龍魚卻能隨意騰雲駕霧。
就憑這些龍魚的表現,恐怕下凡去都能成為大妖了。
它們競相追逐著魚食,時而聚攏,時而分散,半空中翻滾著金紅二色,看著蔚為壯觀。
“咦,你這個小醜東西怎麽不去吃飯呀?”
邱平正暗自羨慕的時候,忽然間一道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隻把他嚇得亡魂大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