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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斯德》一十一.一十三擊東順西三愛的競爭
  ——T4.5

  宣戰當天的下午,江政忠溯來到弗蘭西美食研究會休閑。順便一提,在弗蘭西美食研究會的所有成員都到齊了。

  “所以你就這麽定下了戰事了?”

  “沒錯。”

  江政忠溯喝著弗蘭西調的飲料回答。

  伊多果爾靠著沙發問道:“確定是何種賽事了?”

  “說實話,我對著學院的賽事不熟悉,名字是叫‘團隊淘汰賽’來著。因為德蒙格爾的翁主說需要幾天時間安排戰術,我便把時間定在‘立結考試’前一天,4月9日進行。”

  “呵呵呵。”伊多果爾笑了出聲,“兄弟,我祝你好運。”

  歸方建玉搖著頭:“忠溯你太衝動了。團隊淘汰賽是指一方將另一方所有成員擊敗才算勝利的賽事,你一個人怎麽打德蒙格爾這麽多人?”

  江政忠溯喝著飲料沒有回答,喝完之後把杯子遞給弗蘭西添杯。

  歸方建玉有點急了:“弗蘭西,你怎麽不勸勸忠溯啊?”

  弗蘭西笑了笑:“有什麽好勸的?既然是忠溯決定的事情,怎麽可能沒有勝算呢?我倒是佩服他的小腦袋,能想到這麽有意思的伎倆。”

  歸方建玉很是迷惑:“什麽伎倆?”

  “噢喲,你不知道啊?”

  伊多果爾也把空杯子遞給弗蘭西:“建玉從不勾心鬥角,不會知道忠溯想幹什麽的。”

  弗蘭西一邊添杯一邊點頭:“也對,這才是建玉的風格。”

  “你們倒是告訴我啊。”

  歸方建玉頗感無奈。

  弗蘭西轉向江政忠溯:“我要說出來嗎?”

  江政忠溯聳了聳肩:“沒關系呀,就為建玉解疑解惑唄。”

  歸方建玉調整坐姿,表示自己準備好聽講了。

  弗蘭西點了點頭:“首先,建玉你聽說了華桃墨素小姐是個婊子的事情了嗎?啊——”

  江政忠溯一腳踹中弗蘭西的小腿。

  歸方建玉想了想:“是說華桃墨素小姐是個暴露狂的事情嗎?這我倒是聽說了。”

  “暴、暴露狂?”江政忠溯忍不住出聲,“這傳聞一天不到又進化了啊?”

  “我也是昨晚聽駒楊說的而已,他說是從埃斯瓦爾的其他人那裡聽來的。”

  弗蘭西舉起手:“不管是婊子也好,暴露狂也罷,反正都差不多。”

  “不不不,哪來的差不多!”

  伊多果爾按著江政忠溯:“你就讓這話題繼續得了,這麽下去得鬧到什麽時候建玉才知道你想幹什麽?”

  待江政忠溯平靜下來,弗蘭西繼續說道:“總而言之,現在華桃墨素小姐在私底下被傳得很難聽,是個受醜聞纏身的女主角。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女主角需要洗白回純情小女生。但醜聞中的主角自己出來說醜聞是假的,這信服力一點都沒有。要用無聲的事實展示出來,才得以讓更多的人信服。”

  歸方建玉自己動了一下腦筋:“就是說,忠溯和華桃墨素小姐在演戲?”

  “差不多吧。第一階段就是今早的華桃墨素落淚事件,一下子把華桃墨素小姐的形象拉成易受傷的小女生。這種做法騙不了認識華桃墨素小姐的人,但吃瓜的群眾就不一樣了。這是他們好的那口,很容易上鉤。”

  弗蘭西舉起兩手指:“第二階段,就是未婚夫的江政忠溯為愛人出擊。其實也不一定要打起來,能吸引大量眼球,引出能為女主角洗白的男主角出來就好。不過嘛,

打起來的宣傳威力是強很多。何況是一個人單挑一個城地,鋪天蓋地的眼線會聚集在江政忠溯身上。成功了,就能進入第三階段。”  弗蘭西停了下來,榨果汁調製飲料。

  歸方建玉追問:“第三階段呢?你還沒說呢。”

  “第三階段還沒上演,要是現在劇透之後有什麽意思?耐心等待吧。”

  歸方建玉悶悶不樂,但之後弗蘭西、江政忠溯和伊多果爾都沒有說這個話題,他也找不到獲得答案的方法。

  ——T4.5

  晚餐時間,江政忠溯來到食堂。一直以來都是以華桃墨素的樣子進入飯堂,這是江政忠溯第一次踏入食堂。走進門的瞬間,一群人圍了上來。

  “江政忠溯大人,你今天怎麽不來聚會呢?”

  “對啊,我們等了你很久了。歸方建玉那小子也沒有來。”

  如此說話的是簡和上官駒楊,他們身後是一堆女性貴族。

  “什麽聚會?”

  簡眯著眼睛:“江政忠溯大人不知道嗎?城地之間約戰事之後,都會在自家城地專屬的宿舍樓層商討。今天埃斯瓦爾城地26個人等著大人,大人卻不知去向。我們去敲打房間門華桃墨素小姐也沒有回應,可急死我們了。”

  江政忠溯摸著頭,他是真不知道還有這種事情。

  “今天下午我在弗蘭西美食研究會,明天我會出席聚會。至於墨素嘛,她只是沒有心情應答而已。我想這幾天她都不會出來了,我也是來替她買餐食的。”

  簡感歎:“華桃墨素小姐傷得挺重的啊。”

  江政忠溯點著頭:“是有點重。不過沒關系,我會替她掃乾淨一切障礙。話說,你們身後的各位貴族小姐是?”

  聽到江政忠溯的話,身後的十幾個小姐更是興奮。

  簡尷尬地笑了笑:“這些小姐都是支持華桃墨素小姐,據說是來自各個城地的‘華桃墨素粉絲協會’的成員。”

  “支持純愛!反擊異端!支持純愛!反擊異端!支持純愛!反擊異端!”

  12位少女殺豬一樣的聲音響遍全場,江政忠溯默默吞一口口水。

  “墨素什麽時候多了粉絲協會的?”

  簡搖著頭:“我也不知道。今天江政忠溯大人前去宣戰之後,她們組團塞在了三號宿舍樓的門口辱罵德蒙格爾的人,我去勸阻的時候才知道這回事。”

  帶頭的暗紅色長發女性上前一步,修長的身姿曲線分明,明顯是經過鍛煉的麗人。

  “華桃墨素粉絲協會會長,克裡斯蒂·福斯希爾,見過江政忠溯大人。”

  福斯希爾,江政忠溯對這個家名有印象,是位於東北邊角的軍事城地名。

  “江政忠溯,見過克裡斯蒂翁主。”江政忠溯立直身體,“不知這粉絲協會是何時建立的?我還沒聽說過這事情。”

  “大人不知道是自然,因為我們是今天中午才成立的協會。”

  江政忠溯忍住不吃驚:“這還真是突然,翁主怎麽就成了墨素的粉絲了?”

  “從華桃墨素小姐公然對抗庫修比提的翁主的時候,我就開始關注小姐。身為普通城地貴族,為了自己的愛情敢和兩位王子叫囂,此等舉止更是讓我無比感動。身為貴族,敢為堅貞的愛情不屑奮鬥的人屈指可數。”

  克裡斯蒂抬起頭,轉向身後的11位少女。

  “那時起,我便與道同志合、有同樣感受的同學交流心得,希望建立一個支持華桃墨素小姐的愛情的協會。直到今日,江政忠溯大人為小姐重錘出擊,正是需要力量支撐的時候。我便匆忙完成組建,勢必與華桃墨素小姐和江政忠溯大人共進退!”

  因為華桃墨素堅持自己的愛情,所以自己要協助她。這邏輯到了一半就奇怪起來了。而且一大半是誤會,華桃墨素是和江政忠溯有密切的關系,但絕不是什麽愛情。盡管如此,能得到更多的協助,江政忠溯還是得笑著敷衍。

  “各位的心意,我會轉告墨素。等她傷心完了,必定會出來答謝各位。”

  克裡斯蒂舉起手:“支持純愛!反擊異端!”

  “支持純愛!反擊異端!”

  所以這口號是有什麽寓意嗎?感覺半毛錢都搭不上關系。

  江政忠溯決心不再吐槽。

  越過瘋狂的粉絲協會,江政忠溯來到華桃墨素常用的位置。此時面對面的,是有點發呆的梅裡斯。江政忠溯轉動眼睛笑了笑,梅裡斯立即避開他的視線。江政忠溯記得梅裡斯知道自己身份,這反應未免太奇怪。

  沒有理會這麽多,江政忠溯搖著手讓弗蘭西過來點餐。

  ——T4.6

  次日中午,江政忠溯應約來到了宿舍二樓的埃斯瓦爾專用聚會廳。到場的人不少,江政忠溯心裡默數了一下,包括自己有42個人到場了。

  江政忠溯1人,梅裡斯、瓦魯多、簡3人,露易斯、上官駒楊、上官善楊3人,諾修斯、特蘭德和站著特蘭德身邊的歐陽正來3人,原諾修斯女子團的琳達、麗薩、柯蒂斯、阿曼拉、妮可5人,弗蘭西、歸方建玉、艾斯蒂、塞維麗斯、爾希、丹娜、奈瑪等其他埃斯瓦爾貴族15人,以及克裡斯蒂帶隊的粉絲團12人。

  42張椅子繞著大圓散亂分布成幾個小圓。江政忠溯走到眾人之中坐在正中心的桌位,身邊還有一個空位是留給沒出現的華桃墨素的。

  江政忠溯坐下的同時,其他人也停止了交頭接耳。

  江政忠溯環視一周後屈身致謝:“江政忠溯,感謝各位為我與德蒙格爾的糾紛前來協助商討。此次恩情,江政忠溯日後當湧泉相報。尤其是來自其他城地的貴客,江政忠溯替缺席的未婚妻華桃墨素,獻上我們衷心的感謝。”

  埃斯瓦爾的其他人紛紛看著那群徽章各異的粉絲女團。除了德蒙格爾和埃斯瓦爾,其余的七個城地區域都有人在。有一位戴著象征中央的特殊符號的徽章,帶頭的還是刻有右半截護盾的徽章的軍防城地福斯希爾的翁主,如此陣容可謂力量感滿滿。

  克裡斯蒂回禮:“大人不必如此,支援華桃墨素小姐和江政忠溯大人是華桃墨素粉絲協會的初心。倒不如說大人讓我們進入埃斯瓦爾私密的聚會場所,是我們的榮幸才對。”

  歸方建玉心生各種槽點:“弗蘭西,這協會是怎麽回事?”

  弗蘭西笑著搖頭:“我怎麽知道,昨天晚上我看到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好像說是為華桃墨素小姐和忠溯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感動了,以此建立的協會。”

  “什麽鬼?”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這些女生的腦回路是怎麽回事。”

  不只是歸方建玉,梅裡斯和艾斯蒂等人都被震撼到了,只是沒說話而已。

  老實說,江政忠溯覺得這作戰會議沒有開的必要。上場的就他一個,叫不需要上場的人指點江山只是徒勞。不過既然各位到場了,他也要好好利用一下這個機會。江政忠溯重新坐好,摸著下巴想了想。

  “作戰上的方案,我自己會給自己定好。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有幾個需要了解的事情。首先是上一次的落敗,有人能給我講解一下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聽到這裡,諾修斯和瓦魯多同時低下了頭。沉默了一會,由簡舉起手發言。

  “江政忠溯大人,請允許我來解說。”

  “好。”

  簡把上一次激戰時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江政忠溯一字不漏地塞入腦袋。

  “總結地來說,上次失敗的原因有:一是對手的實力偏強,面對面衝突我們也不佔優勢。二是對手準備充分,應對我方的行動非常迅速果斷。三是我們內部人員的不協調,出現了拖後腿的人。”

  江政忠溯點著頭:“第三點這次不會出現,因為上場的就我一個人。關於前兩點,梅裡斯、瓦魯多、特蘭德、建玉、弗蘭西,你們實際與對方有過交戰,我想聽聽你們的感受。”

  被無視的諾修斯舉起手:“江政忠溯,我也有上場啊,怎麽不叫上我的名字!”

  江政忠溯轉眼看著諾修斯:“世子,現在是討論正經的事情。”

  “我不正經嗎?你們一個兩個都覺得上次失敗是我的錯吧?”

  特蘭德不假思索地回答:“沒錯,我們都是這麽想的。”

  諾修斯抬頭看著特蘭德:“啊呀,你個護衛敢頂我的嘴?”

  “墨素說了,雖然她這幾天沒心情管理諾修斯世子,但若是世子有什麽不妥當的行為,她日後會加倍奉還。”

  江政忠溯一句話下去,諾修斯迅速閉上了嘴。

  歸方建玉舉起手:“我和德蒙格爾的人近距離打鬥過。”

  “很好,說說你的感受。”

  歸方建玉一邊回憶當時的細節一邊做出回答。

  “就綜合實力看,一對一我不見得會輸。上一次是不允許對人使用術式,我才用不了對應的戰術被拖在半路上。不過他們的動作相當詭異,潛行移動和閃避能力非常突出,即便是用上大范圍術式也不一定能快速擊敗他們。”

  “按你這麽說,德蒙格爾的人很擅長隱藏蹤跡和偷襲。”

  弗蘭西也舉起手:“凱西·德蒙格爾,她會用一種奇怪的術式使人陷入迷糊狀態。上一次我就是中了她的術式才解開了大型護盾。”

  瓦魯多也想到了要點舉起手:“弗蘭西你說的迷糊狀態,是突然覺得周邊迷迷糊糊,身體重心不穩嗎?”

  “沒錯。”

  瓦魯多恍然大悟:“我也有過類似的感覺,就在伊多修爾王子的宴會。依照弗蘭西的說法,我當時大意被畫上指甲油也許是因為這種術式。”

  江政忠溯發現了亮點:“等等,我記得中央區非王族的人用不了術式的吧?”

  瓦魯多點頭回答:“沒錯。但在宴會當天,我親眼看見了德蒙格爾的人用術式幻化成雅迪娜的樣子。我也是因為這樣才中了他們的圈套。”

  “雅迪娜?是瓦魯多的暗戀對象嗎?”

  諾修斯笑著補充:“還是我的現任女友。”

  瓦魯多捏緊拳頭忍住氣:“對面有能自由發動術式的方法,這才是重點。”

  “莫非,德蒙格爾也有王選候補在?”

  江政忠溯的話引起了眾人驚愕,但一位少女舉起手站立起來。

  “多尼·阿莫尼,有一事想匯報給江政忠溯大人。”

  聽到名字的即刻江政忠溯覺得很是熟悉,像是在哪裡聽過。想不起來也沒有關系,江政忠溯點頭示意多尼繼續說。

  “在中央區能自由使用術式,便代表是王選候補或者王族,這是以往的常識。但這個常識眼睛不適用於今日。如今只要用上了這個,普通人也能在結界內使用對應的術式。”

  多尼拿出一塊小型水晶,江政忠溯立即明白了怎麽回事。

  “這是我發明的‘術式晶囊’嗎?”

  多尼點頭:“正是從長壺島傳播過來,江政忠溯大人發明的新技術。結界禁止的是構成術式,但這種結晶只要注入靈氣就能發動對應術式,成了結界的盲區。不僅能隨身攜帶,不被結界檢測排查,還能隨時使用。像這樣。”

  多尼往晶體注入一點靈氣,閃光亮起了數秒又熄滅了。

  江政忠溯皺著眉:“這晶體能使用多少次?不是單次消耗品?”

  多尼搖著頭:“能使用多少次我也不清楚,不過我使用了不止五次了。”

  “我製作的‘術式晶囊’是一種只是能使用一次的水晶型導具。在我製作出來之後有人對我的設計進行了改進......是齊格家他們嗎?多尼,你的水晶是從哪裡來的?”

  “我的父親是中央區護衛隊的隊長,我持有的水晶是父親贈予我防身用的。至於父親從哪裡收集過來,我也不清楚。”

  “這可不妙……”

  江政忠溯意識到了大問題了。不只是江政忠溯,大部分的人都有危機意識,但有幾個人是除外的。

  歸方建玉也是迷糊的其中一人:“弗蘭西,哪裡不妙了?”

  弗蘭西搖著頭:“你動動腦子想一想。現在中央區,乃至整個伊格伯特的和平建立在強有力的結界保護下。中央區和其他城地主城區限制著普通人使用術式,才沒有出現在政治中心遭受恐怖襲擊的情況。若這種能鑽結界空子的導具在國內大肆傳播,傳到地下組織甚至國外勢力手裡,你覺得會怎麽樣?”

  歸方建玉點著頭:“他們能帶著這種武器潛入伊格伯特內部,趁著要員不注意暗殺他們。”

  江政忠溯咬牙切齒細語:“我製作的術式和導具居然被當做侵略用的武器……”

  方位探知!

  突然,江政忠溯拍著大腿站起來。他閉上眼睛發動探知術式,術式以江政忠溯為中心釋放,大腦接受到反饋的信息。

  弗蘭西也有點迷糊:“忠溯?”

  江政忠溯做出所有人保持安靜的手勢,大步邁出人群四處翻動。逛了一圈之後,他回到人群的中心張開手掌。江政忠溯的手掌上構建了一層蝕界,內部有四塊小型的水晶。

  “上面刻著的術式,應該是類似‘通信’的術式。”

  瓦魯多也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原來如此,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聽之下,作戰打從一開始就漏清光了。所以之前的奪旗賽中德蒙格爾才能反應地如此迅速。”

  簡接著問:“大人不破壞掉這些東西嗎?”

  江政忠溯搖著頭:“沒必要。不知道的時候是絕對的劣勢,但知道了敵人在監聽自己便是種優勢,我們能灌輸一點無關緊要的消息給他們。原本我想著今天之後便不需要開這種會議,但如今出現新的必要性。”

  弗蘭西笑了笑:“將計就計是吧。”

  “不愧是弗蘭西。”江政忠溯望著梅裡斯,“梅裡斯翁主,我明天下午有別的要緊事,會議能交給翁主主持嗎?至於要灌輸什麽消息,我會提前告訴翁主。”

  梅裡斯移開視線,輕輕地點頭。江政忠溯覺得梅裡斯有點奇怪,但還是優先解決會議的問題。

  “我會把這些偷聽水晶放回原位,然後我們繼續回到正常對話。為確保假信息更有信用度,各位最好明天也能到場。不過,我不想勞煩粉絲協會的各位——”

  “江政忠溯大人,明日我們定會準時出現在此處。”

  克裡斯蒂屈身敬禮,用的是男性禮儀。身後的一眾粉絲站起來,同時向江政忠溯行禮,以至於他不好拒絕。

  “好吧,不過真的忙碌的小姐不必勉強過來參加。這假消息的製作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只是為了到時候能更容易一網打盡。”

  “是。”

  結束了偽裝的安排,江政忠溯把水晶放回原位,並按著計劃繼續交談。疑慮非常多,江政忠溯需要一個個著手解決。

  江政忠溯沒有注意到的地方,露易斯盯著不說話的梅裡斯若有所思。露易斯和梅裡斯他們不同,她與江政忠溯不熟悉。露易斯到場坐著,一是為了展示自己對江政忠溯和華桃墨素的支持,二是為了觀察梅裡斯的反應。而觀察到梅裡斯的反應後,露易斯倍感憂慮。

  ——T4.6

  夜晚,梅裡斯又帶著簡泡在浴池裡。一連幾天,簡也習慣了泡水的感覺,當自己是一顆沒有感情的泡菜在水池中搖蕩。好一會過去,露易斯敲了敲門抱著黑色的貓咪走進浴室。

  露易斯說道:“簡,你先出去一下。”

  簡搖著頭:“簡·福納特是梅裡斯翁主的侍衛,不敢擅離職守。”

  梅裡斯點了點頭:“沒關系。簡,你就先出去吧。”

  “但是翁主……”

  簡望著兩位翁主複雜的神情,也逐漸識相。

  “簡外出門口守候,翁主有需要便告知簡。”

  待簡穿上衣服離開浴室,露易斯靠到梅裡斯身邊,盡可能小聲地與她對話。

  “梅裡斯,你確認到了嗎?”

  “確認什麽?”

  “自己的心意。”露易斯摸著黑貓的頭作問,“梅裡斯,你喜歡江政忠溯嗎?”

  梅裡斯沒有回答,露易斯繼續說道:“江政忠溯失蹤了五年,正常來說五年的時間足以讓人忘卻各種煩惱。但你不同,今時今日你看著他,眼底裡盡是深情。”

  “才不是……”

  梅裡斯小聲地回答。

  “不是深情?梅裡斯,姐姐從小看到你大,對你的小動作可謂無比熟悉。對陌生的人彬彬有禮,對越是親近、越是愛慕的人則越是粗暴任性。你之所以不理會墨素,各種方式調侃她,是因為你非常喜歡她。你一直躲避江政忠溯,連視線都不敢多交織一秒,不是深情是什麽?梅裡斯,你騙不了我,更騙不了你自己。”

  梅裡斯閉上眼睛皺著眉頭,腦汁滾燙又顛簸。

  “我沒騙自己,我只是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而已。我和墨素姐姐,和忠溯的關系錯綜複雜,複雜到我也不知道哪邊該搭上哪邊。露易斯姐姐不可能明白。”

  露易斯笑了笑:“我當然不明白,我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感情只能自己琢磨透,要說他人能完全看透,即便有神靈庇護也是做不到的。梅裡斯,你們之間的事情有多複雜,姐姐不清楚。但姐姐能給你一個提示,讓你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感情線。”

  梅裡斯轉過頭:“什麽提示。”

  露易斯閉著眼睛:“跟著我做。閉上眼睛,深呼吸,保持大腦一片空白。然後試著羅列對你來說重要的人的面容,一個個滑過去。腦海裡反覆回蕩之後,你試著以‘重要’的角度去排列有印象的面容。”

  露易斯睜開眼睛,望著在嘗試的梅裡斯:“做完了嗎?”

  梅裡斯睜開眼:“做完了。”

  “最後排列出來的,便是你的內心對人物重要程度的抉擇。排在越前的,便是對於你來說越重要的存在。當然,僅供參考。不過若有一天,你需要在華桃墨素和江政忠溯兩人之間做出抉擇,又迷茫決定不下來,這會是一個值得一試的方法。”

  “對於我來說,越重要的存在……”

  梅裡斯靠在浴池邊,緩緩合上眼睛。

  這一晚,梅裡斯泡了整整兩個小時的水池才起身。

  ——T4.7

  次日下午,梅裡斯組織其他人在聚會廳開會,江政忠溯則前往了弗蘭西美食協會。

  江政忠溯靠著沙發:“弗蘭西,找人通知了嗎?”

  弗蘭西正準備著水果茶:“通知了,伊果應該沒多久就會過來。”

  “我來了。”

  再等了一會,伊多果爾和魯魯德從正門走進來。伊多果爾表面上笑著,但江政忠溯覺得他不怎麽高興。

  “伊果,我想——”

  伊多果爾舉起手把口袋裡的5塊水晶放在桌子上。

  “在埃斯瓦爾聚會廳發現水晶的事情,弗蘭西跟我說過了。你叫我來,肯定也是為了這些東西吧?”

  江政忠溯點著頭:“沒錯。”

  伊多果爾緩緩坐下:“忠溯,我們來一換一。我把你需要的情報告訴你,你需要老實回答我幾個問題。這樣可好?”

  伊多果爾非常認真,江政忠溯覺得有蹊蹺,不過還是點頭同意了。

  “很好。”伊多果爾淺笑著,“這種水晶是基於你創作的‘晶囊’術式製作的。這點你肯定知道吧?”

  “我是原創者當然知道了。我製作出來的‘術式晶囊’是種一次性消耗的導具。我沒有將配方買賣,但長壺島的名家齊格家很快模仿出來,並拿到市場上銷售了。據我所知,齊格家販賣的產品也是一次性消耗的,沒有能長期使用的效果。若能一塊用好幾十次,他們的牟利就會減少。”

  江政忠溯拿起水晶接著說。

  “我也知道這是怎麽製作出來的。我的術式是縮放並存的術式,製作這個水晶的人把放大的術陣給去掉,將含有‘自動化術陣’的部分縮小成了靈核水晶。術陣的‘自動化’、‘晶囊’,都是我在長壺島研究的成果。能理解和應用我的技術,製作者的腦子不差。”

  “你跟我解釋也沒意義,學術上的東西我是一竅不通。”伊多果爾摸著腦袋,“還有,這東西不是出自長壺島。我在接觸過這種東西之後,便派人詳細查了查來路。但結果來路沒找到,只知道流通過來的大致方向。”

  “哪裡?”

  伊多果爾抬手指著窗外:“我們伊格伯特的老敵人,位於伊格伯特東部,對我們虎視眈眈的大國赫狄帝國。”

  “赫狄帝國?沒聽說過。他們是怎麽入手我的技術的?”

  “赫狄帝國沒有直通長壺島的港口。但每個國家都有貿易地,應該是通過貿易獲得了這種術式的情報,然後派遣人前往長壺島購買的吧。”

  江政忠溯摸著下巴:“改進成這樣,怕是來者不善啊。”

  伊多果爾表示同意:“同感。但已經研發出來的東西,我們也沒辦法了。現在不只是中央區,各城地陸續有發現這種水晶的流入。再磨蹭下去不做任何反應的話,伊格伯特會陷入滅國的危險。”

  江政忠溯有點吃驚:“這麽嚴重?”

  “赫狄帝國早想滅了伊格伯特。百年前若不是伊格遊霖等人在,伊格伯特便是帝國的一個分區了。如今敵人把炸彈帶到內部,內部的人以為安全不做防范,你說不炸死他還能炸死誰?國內大部分資源集中在謀權的王族身上,王族正火烈地內鬥中,更沒有余力處理這種新加入的危險因素。內憂外患同時突發,你說伊格伯特還有多久的命?”

  “不至於吧?這種水晶只是現在的結界檢測不到,覆蓋多一層能檢測到的結界不就得了。以伊格伯特的核心靈氣系統,提供多一個結界不是難事。”

  伊多果爾長歎:“江政忠溯,你忘了現在的伊格伯特是什麽情況了嗎?”

  “什麽情況?”

  “沒有正規的國王啊。結界的修改、增設、國家級別的導具的使用等等,都需要正規的國王才有操作的權限。然而現階段,有權力的王族沒有一個有王選資格。他們都不以成為正規國王為目標,耍手段想成為名義上的國王。”

  江政忠溯捏著下巴:“我不大能理解,王族不都是一家人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比起動刀舞槍,坐下來和平談判更省力也更和諧吧?”

  江政忠溯有看過各種歷史劇,知道權力鬥爭的血腥。和抵禦外敵不同,內鬥只會損傷我方的實力,爭得上台也只能掌握滿目瘡痍的土地。

  “伊格伯特王族是一個大家族,留有血脈的家族都屬於王族。像叔叔不比自家爸爸親,每個家都隻為最親的人著想,拉開的便是長期的鬥爭。如今伊格伯特存有的王族分為三大家,取名字特征被叫做‘伊爾家’、‘伊提家’和‘伊亞家’。比如我伊多果爾就是伊爾王家的一員。”

  “伊多果爾取出前後兩個音,所以叫‘伊爾’。還真簡單粗暴啊。”

  “總而言之,王族三大家內鬥了十幾年沒有停歇。但內鬥歸鬥內,誰都不想看到自己人開搶的骨頭被其他人收走。”

  “解決問題想要正規國王,但王族不希望自己以外的人成為正規國王,無奈自己又沒有資格……這無解了。”

  “不,還有一個解。”伊多果爾望著江政忠溯,“把持有王選資格的人納為妻妾,協助她成為正規的女王。”

  江政忠溯明白了伊多果爾的意思:“這事情我也知道,所以你那些王兄才天天纏著我的未婚妻。”

  伊多果爾笑了笑:“就是這麽回事。然後,我也快要加入戰局了。”

  江政忠溯眯著眼睛:“伊果,你的意思是你也要搶華桃墨素?你不是有梅裡斯就足夠了嗎?”

  “本來是,但現在說不定了。”

  “為什麽?”

  伊多果爾坐直身體:“江政忠溯,剛才我說過,我告訴你需要的情報但你也要老實回答我的問題。”

  江政忠溯思索了一會,緩緩抬起眼睛:“若是之前的問題,我答案沒有變過,我對梅裡斯沒有男女之情。”

  “若是梅裡斯對你有男女之情呢?你願意接納她嗎?”

  江政忠溯愣住了。並非他沒有設想過這個可能,只是每每想到他都會以各種借口蒙混自己的內心。

  “說實話,我非常喜歡梅裡斯。但也因為喜歡她,心裡放不下一個念頭。強製梅裡斯與我成婚,她會快樂嗎?我又會滿足嗎?你肯定不知道,自從你和華桃墨素回到學院,梅裡斯的變化很大,像是我從來沒認識過名為梅裡斯·埃斯瓦爾的少女。自從你為華桃墨素大打出手,梅裡斯這幾天更是陰沉了許多。然後我明白了,梅裡斯心裡還有另一個人在,而且根深蒂固。”

  伊多果爾眼睛裡多了幾分憂傷,卻又保持著輕松的笑意,像一個化著濃妝的小醜。

  “江政忠溯,我今天坐在這裡和你直白地交談。若我願意與梅裡斯解除婚約,並把我持有的所有財富讓給你,你能好好照顧她一生一世嗎?”

  江政忠溯深吸一口氣淡淡地回復:“要我解除與華桃墨素婚約,改與梅裡斯締結婚約,然後讓你光明正大地去追求華桃墨素?伊多果爾,如果你是這麽打算的,我就真的對你感到失望了。”

  伊多果爾大幅度擺手:“誰說我要去追求華桃墨素的?我根本看不上那個癲婆子。”

  “你不是說要加入戰局嗎?”

  “打輔助也算是加入戰局。一旦我解除婚約,埃斯瓦爾家會面臨嚴峻的勢力變動。為了保護梅裡斯的老家,我需要配合伊多修爾王兄。王兄嘴上說對華桃墨素不敢興趣,但對王座是望眼欲穿的,他肯定會讓我協助他拿下華桃墨素。讓你解除與華桃墨素的婚約,也是為此打下基礎。我得給伊多修爾王兄足夠的首金,好讓他答應我救助埃斯瓦爾家。”

  江政忠溯越聽越覺得奇怪:“所以你解除了婚約,還是想著如何讓梅裡斯過上好生活。那你幹嘛要解除呢?”

  伊多果爾回答:“因為不得不解除。”

  “給我一個明確的理由。”

  伊多果爾皺著眉:“因為梅裡斯喜歡的是江政忠溯。”

  “你親耳聽她說的?”

  伊多果爾吐著氣:“我能感覺得到。”

  “你的感覺一定是對的?”

  伊多果爾轉手捏著江政忠溯的領子:“江政忠溯,你到底想說什麽!”

  “伊果,如果你真的放手,就不該管梅裡斯的死活,從她的生活中完全撤離。若你做不到,便不應該放一半不放一半。按你的打算,既是在消磨梅裡斯的良心,更是在折磨你自己。為愛情無私奉獻看似偉大,但久而久之,愛意會成悔意,悔意易成恨意。”

  江政忠溯捏開伊多果爾的手。

  “從‘只希望對方有好日子過’,到‘希望對方能注意到自己’,再到‘希望對方意識到自己的感情’,最後到‘恨對方沒選擇付出眾多的自己’。伊果,你會因為這一念之差陷入無盡的苦痛。能脫離的時候,人絕對不能淪為舔狗。”

  這都是江政忠曾經追求所愛不得時獲得的經驗,這些憋在心裡的話他是第一次說出口。

  伊多果爾咬著牙顫抖了一會:“我能怎麽做?都三年了,她從來沒正視過我!她的眼睛只看得見你啊,江政忠溯!”

  江政忠溯,或者說華桃墨素一直有觀察伊多果爾。男人的時候她理解不了女人的感受,但現在的她能從男女雙方的角度同時考慮問題。

  “考試考不好不是努力不夠,更多的原因出在努力的方向不對路。伊果,你至今只是用自己的常識去接近梅裡斯吧?你有站在‘梅裡斯想看什麽表現’的角度去接觸她嗎?”

  “逢場作戲我不稀罕,我想她喜歡上真正的我。”

  “但是伊果,你都沒能讓對方正視自己,還談什麽讓對方看到你真的一面並喜歡上你?雖然我本人不會這麽做,但基於你的情況,我覺得很有必要試一試先從心機算計入手。待梅裡斯願意和你接觸了,你再光明正大地告訴她真實的自己是怎麽樣的,如此步步為營才能深入她的心。”

  伊多果爾似乎有點被說服,按著臉蛋扭捏了一會。

  “若是失敗了怎麽辦?”

  江政忠溯笑著拍打伊多果爾的肩膀:“男人大丈夫,沒到輸的時候,不要這麽容易說放棄。待這次事件完畢之後,我會和你一起想辦法把梅裡斯弄下來。伊果,我是很看好你的,別讓我失望。”

  伊多果爾宛如看見大羅金仙:“忠溯……”

  “我不是神,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想辦法歸想辦法,有沒有用我是不清楚的。”

  伊多果爾展顏歡笑:“忠溯大神說的話,準不會出錯!來,弗蘭西,搞一杯振奮人心的乾杯!”

  一直在切水果的弗蘭西點了點頭:“收到。”

  如此,江政忠溯和伊多果爾在美食研究會又度過了頗為愉快的幾個小時,一同緩解心中源源不斷的鬱悶。

  ——T4.7

  “閉上雙眼,試想著面容,排在越前的是越重要的存在……”

  早早用完晚餐回到宿舍,梅裡斯躺在自己的床上抱著黑色的貓咪細語。露易斯還沒有回來,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只有在這種時候,梅裡斯才能自由地發泄情感。

  回憶一點一滴像一把粗糙的刀刃把心割出鮮血,然後經由人的淚腺排出。梅裡斯重複鞭撻自己的內心,造成的傷口很難愈合。

  咚咚。

  梅裡斯的思緒被敲門聲打斷。

  “簡?今天居然這麽早。”梅裡斯坐起來搓了搓眼睛,“請進。”

  離平時的洗澡時間還有一段時間,梅裡斯沒心情泡水想讓簡先回去。然而梅裡斯很快說不出話。因為進來的人不是簡,而是拿著衣物的華桃墨素。

  華桃墨素搖了搖手上的衣服。

  “梅裡斯,好久沒有伺候你洗澡了,今晚來回味一下。”

  梅裡斯側身倒在床上:“不必了,我要休息,你回去吧。”

  華桃墨素沒有退讓,揮動手發動術式把梅裡斯吊了起來。有點驚慌的梅裡斯像是蠕蟲一樣蜷縮著,但華桃墨素沒有停下手。她將梅裡斯一搖一擺地拖到澡房,撲通一下丟進注滿水的浴池。

  黑色的貓咪很艱難地從浴池中劃出來,渾身濕透的梅裡斯撩開金發呐喊。

  “你在幹嘛啊!”

  華桃墨素笑了笑,脫下鞋子也跳進了浴池,再次濺起一大片水花。穿著衣服泡進浴池,華桃墨素來到學院裡第一次與梅裡斯近距離接觸。

  “要我幫你洗頭嗎?”

  “神經病!”

  “那洗背?”

  “滾!”

  “叛逆期真難搞……”

  “誰叛逆期,是你發神經在先!”

  華桃墨素憋著嘴:“不不,是梅裡斯一直在無視我,我才不得不這麽乾的。所以要說誰對誰錯,都是你的錯。”

  梅裡斯一聽氣憤地咬著嘴唇反駁道:“你說我的錯?是哪個騙子留下一封信,說離開半年結果走了快三年才回來的?如今你還敢說是我的錯?厚顏無恥!”

  “你說我無恥?我當年信上些得明明白白,說是‘有可能要走半年’。‘有可能’說明不一定能及時回來。”

  “呵呵,這個不一定一下子把半年改成了三年是吧?那我也‘有可能’一年半載不想和你說話。”

  華桃墨素笑出聲:“學以致用了,聰明,不愧是我家妹妹。”

  “你還高興呢?”

  華桃墨素摸了摸嘴巴:“這個‘一年半載’幾秒鍾就到了,我能不高興嗎?”

  梅裡斯鼓起嘴,但忍住不吐出半個字。

  “這樣就好。”

  華桃墨素劃水起身向前靠,梅裡斯有點抗拒地後撤。但水池就那麽大,梅裡斯退無可退。華桃墨素張開手抱住梅裡斯的倔強的小腦袋,任由梅裡斯捏自己的腰間肉。

  “對不起,梅裡斯,是姐姐違約了。這三年你一個人要強地過著,當真是苦了你了。”

  學院是危機四伏的政治中心,這裡的生活不比神宮輕松多少,華桃墨素自知自己丟下梅裡斯是多大的過錯。梅裡斯捏著華桃墨素的腰間好一會,緩緩松開手也抱住了華桃墨素纖細的腰。“對不起”和“辛苦你了”,這是梅裡斯最想從華桃墨素嘴中聽到的話。

  浴室裡傳來隱隱的抽泣聲,華桃墨素只是默默打理著梅裡斯濕潤的金發。把頭髮完全梳直,華桃墨素松開手望著紅著鼻子的梅裡斯。

  “這樣好看多了。”

  梅裡斯咬著嘴唇,隱隱有點笑意:“你就這麽喜歡弄哭我?”

  “別這麽說,姐姐我也是為你好。憋著的一下子釋放出來,現在清爽了不少吧?”

  “是有點。”梅裡斯吞咽一口氣,“今天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事情?”

  華桃墨素學著從前那樣舉起大拇指:“沒有什麽是比和妹妹和好更重要的。當然,我還有別的女子話題想找梅裡斯聊聊。”

  梅裡斯有點疑惑:“女子話題?”

  華桃墨素平靜地坐在浴池邊,許久才開口。

  “梅裡斯,你喜歡江政忠溯嗎?”

  “哈?”

  梅裡斯疑惑不解了好一會,耳根逐漸發紅。華桃墨素沒有兒戲,抱著雙手再次問道。

  “梅裡斯,你喜歡江政忠溯嗎?”

  “我聽到了,只是不知道怎麽回復而已。”

  “我知道,我只是重申一次問題而已。因為這個問題很重要,我需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梅裡斯沉下臉:“為什麽……”

  “因為我華桃墨素,是你梅裡斯·埃斯瓦爾的姐姐。這樣不明不白地朝夕相處,對哪一邊都沒有好處。我是這麽判斷的。”

  “姐姐……你已經確定了自己的身份了,我還有什麽好說的?”

  “這可不一樣,華桃墨素視梅裡斯為妹妹,和梅裡斯怎麽看待江政忠溯不是一個概念。如果這問題聽起來有點糾結,那就換一個說法。華桃墨素這位姐姐和江政忠溯這位護衛,梅裡斯更看重哪一個?”

  將眼前的人視作親人,還是視作自己的初戀?

  迷茫之際,梅裡斯閉上雙眼。離世的母親的面容過後,再見到的便是為自己出生入死的人。華桃墨素和江政忠溯,兩人是同一個人。

  明明是同一個人,在梅裡斯的腦海裡,華桃墨素的長發飄逸的樣子永遠走在江政忠溯前面。此生歷經的苦難裡總會出現一男一女的身影,但當談論起令自己歡心的事情,想到的盡是與華桃墨素一起生活的時光。無可替換的友人們,站在他們中間的亦是華桃墨素,而不是曾經的少年護衛。

  “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猶豫的必要……”

  梅裡斯睜開眼睛,主動靠上前抱住華桃墨素。

  “愛人會曇花一現,親人才是難化的金石。所以姐姐就是姐姐,我最喜歡的華桃墨素。”

  華桃墨素暗下松一口氣,輕輕地摟住梅裡斯:“你個傻妹妹,以後生氣別弄那麽長時間了,怪費我心神。”

  “梅裡斯是個喜歡對親人任性的女孩,姐姐該不會忘了吧。”

  “怎麽可能忘了,以前在神宮我受的還不夠多嗎?”

  “那是你活該。”梅裡斯笑著,“下次再一聲不吭走好幾年,我就氣你好幾年。”

  “哈哈哈,那還真是恐怖……”

  在浴室內的兩人互舔傷口的時候,浴室之外黑色的貓咪像無奈一般搖著頭。它想走向梅裡斯的床邊,然而一隻白色的狗擋在它的面前,揮動著爪子跟它講道理。黑貓嗤笑了一下,伸出爪子挑釁它。白犬咧嘴吐氣率先發起攻擊,兩隻小動物糾纏在一起進行著激烈的貼身打鬥。

  ——T4.9

  這天下午,實踐區的某個區域擠滿了人。

  從天空俯視,正方形的結界邊緣像是用油漆噴灑過一樣,散布著黑白相間的小點。而小點之中,結界邊緣正中間的區域相對空蕩,因為那裡坐著的是五位王族。

  “又是埃斯瓦爾和德蒙格爾的戰事,有意思。”伊多摩亞抬起頭,“莫山比特,你說這一次誰會贏?”

  名為莫山比特的男人屈身敬禮:“回公主,正常來說雙手難敵四拳,按人數判斷是江政忠溯不利。但江政忠溯是有實力的術者,實力差距到達一定程度,普通人只是螻蟻。此次勝負看的就是江政忠溯有沒有碾壓一方的實力,若沒有便是德蒙格爾必勝。”

  伊多摩亞轉向一邊:“伊果,你和江政忠溯是同一個協會的成員,你說他能贏嗎?”

  伊多果爾摸著腦袋:“回王姐,我和忠溯是美食研究會的成員。美食研究沒有武力切磋,所以我也不知道忠溯的實力如何。”

  “那假如要你買輸贏,你會買哪一方?”

  伊多果爾不假思索:“我肯定押忠溯。”

  “為什麽?你不是說不知道他的實力嗎?若是他輸了,你不就賠了錢?”

  “因為真金難買一友,輸錢是小事,支持朋友才是重點。哦,進場了!”

  伊多摩亞也不再過問,望著進場的少年若有所思。賭輸贏的不只是王族,一般的吃瓜學生也在細聲細語地討論著。

  男生A:“你們說哪邊會贏?”

  女生A:“你是傻了吧?這人數差還用猜嗎?”

  女生B:“我也覺得勝負已定。你覺得他能贏?”

  男生A:“說實話,我也覺得江政忠溯沒有勝算。公開一打一城地,不被虐死就奇怪了。那邊站著的華桃墨素怕是得看著自己的未婚夫被生吞活剝。”

  王族所在位置對位的另一邊是聚集起來的埃斯瓦爾眾人。梅裡斯、諾修斯和露易斯,三位在校的城地翁主和世子站在最前面。梅裡斯不再帶著黑色的帽子,她的身後是本次事件的女主角,沒有帶白色帽子的華桃墨素。

  裁判到位舉起手,雙方進場。埃斯瓦爾代表,江政忠溯一人。德蒙格爾代表,以凱西·德蒙格爾為首,帶領的德蒙格爾作戰團隊共計四十人。兩隊伍人數差距明顯,裁判也有點傻眼了。迷惑了許久,他確認沒有其他人參賽才繼續指揮準備開場。

  “各就各位!”

  德蒙格爾四十余人等候待發。

  “比賽開始!”

  身體強化!!!!!

  凱西揮手示意,所有人按計劃安排,迅速圍繞成圓形陣列,包抄江政忠溯。擅長近戰的十余人迸發向前,剩余的人以各自準備中程術式圍攻江政忠溯。

  江政忠溯不擅長全方位防禦,單面對敵才有勝算。——這是華桃墨素讓梅裡斯在聚會廳反覆強調的假消息。埃斯瓦爾的人為讓這個假話題更“真”,在聚會廳連續討論了三天。

  只要敵人相信了,放棄散亂遊擊改成包圍群攻,江政忠溯便能更輕松地秒掉所有人。當然,即便敵人不相信也不會影響江政忠溯的勝算。一個個點打擊相對消耗時間和靈氣,但江政忠溯有完全執行下來的自信。

  “一群傻子。”

  在看到敵人想群攻自己的時候,江政忠溯便知曉他們順利地上鉤。一鍵秒殺所有人的條件開場就聚齊了,江政忠溯隻得笑著搖頭。為了展示足夠輿論壓製所有人的實力,江政忠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究極思索·思考加速·四倍!

  究極思索·多重思考·二重!

  比賽開場的同時江政忠溯豎起雙指,凝聚的靈氣四倍加速,經由玉佩變成七彩的顏色披在他的全身。為了盡可能誇張一點,江政忠溯沒有留力,把兩成的靈氣提煉出來,壓製在全身不激發成耀眼的光柱。在德蒙格爾最強壯的男生到達自己面前的時候,江政忠溯已經完成了術式的發動。

  越化·蝕界!

  深墨色的結界一秒綻放,半徑接近一百米,一口氣吞噬了德蒙格爾所有成員。蝕界觸碰到周邊的結界,瞬間把結界撕裂開。結界的邊緣沒有控制好,甚至吞到了部分觀眾。德蒙格爾的人紛紛倒下,同樣被吞進結界的裁判慌亂地摸著身體,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麽損傷。

  目視到德蒙格爾的人全部趴在地上,江政忠溯迅速回收結界。

  江政忠溯搖著手:“裁判,麻煩宣布一下!”

  裁判吞了一口口水:“比賽結束,勝者江政忠溯。”

  整個過程不出一分鍾,江政忠溯的實際行動只有十秒鍾,看比賽的學生群體鴉雀無聲。首先響起掌聲的是梅裡斯,之後埃斯瓦爾的眾人跟著拍掌。像高速傳染一般,零星的掌聲蔓延全場,變得震耳欲聾。

  噗通一下,華桃墨素飛奔過去撲在了江政忠溯身上,把頭按在他的胸前久久沒有抬起來。江政忠溯左手撫摸著華桃墨素的黑發,抬起右手發動覆蓋全場的“擴音”術式。

  “江政忠溯在此通告所有人。江政忠溯是個來自長壺島的粗人,對此時的身份地位毫不在乎。調侃我一人,我能視之為無物。但無論是誰,何種身份,何種勢力,若敢欺壓華桃墨素,我江政忠溯決不輕饒!以此為例!”

  散播謠言,內心有鬼的人沉默不語。隻為吃瓜,看著戲下飯的群眾交頭接耳。嗑CP的粉絲協會因為吃到了高濃度的蜂蜜,甜得大腿發軟。真正知情的人默默作笑,為事件落幕獻上自己的掌聲。

  看似美好的收場,背後都有另一段故事。比如此時此刻,“恩愛”的兩人與其他人相比有另一番的感受。趴在江政忠溯身上的華桃墨素只是為了掩蓋自己在笑場,她稍微扭頭抬起單眼。

  “嘿,我表演得怎麽樣?”

  江政忠溯擔心她會露餡,所以一直用力捏著她的腦袋。

  “別高興得那麽早,還有很多人看著呢。”

  ——T4.9

  華桃墨素和江政忠溯的洗白作戰三部曲。

  步驟一,讓堅強女主角的華桃墨素示弱,以反差萌引得他人關注和支持。

  步驟二,讓一直以來少露面的男主角江政忠溯把事情鬧大,進一步擴散事件的視聽。

  步驟三,在大庭廣眾之下創造驚愕四方的話題,同時展現男女主角之間的深厚感情,借由大量群聚的吃瓜群眾之口覆蓋以前的醜聞。

  管她是變態還是暴露狂,華桃墨素就是一個純愛小女生。只要在場的人接受這個信息並傳播出去,江政忠溯和華桃墨素的計劃便是成功的。

  說實話,德蒙格爾只是無辜牽扯進來的存在,華桃墨素原本的目標是庫修比提和麥朵利提。當天早上,華桃墨素是看到了蘭妲·麥朵利提和瑪西亞·庫修比提分別到場,為了吸引她們過來挑釁自己,她才獨自一人前往食堂窗口。出乎意料的是,目標的兩位翁主都沒有湊過來。或者說,在湊過來之前被凱西·德蒙格爾搶了主攻位置。

  凱西也不是什麽好鳥,華桃墨素便決定順著劇本進行。這才有了之後華桃墨素被凱西弄哭的一幕,再之後江政忠溯公開挑戰德蒙格爾的一幕,以及如今德蒙格爾一群人趴在地上的一幕。

  江政忠溯帶著華桃墨素走到坐在地上的凱西·德蒙格爾面前,用腳輕踏地面引起凱西的注意。

  “我的蝕界隻吞噬了你們的靈氣。你們乏力是因為靈氣突然散失導致虛脫,身體應該沒有大礙,過一會兒就能恢復如初。願賭服輸,我想要的東西,你要當場給我。”

  凱西因為虛脫臉色蒼白,眾目睽睽之下如此失態更是讓她委屈。眼眶擠滿了淚水,但不愧是翁主,她沒有落下一滴不甘的眼淚。幾經失敗,凱西還是緩緩爬了起來,用手按著打囉嗦的膝蓋大聲地呐喊。

  “凱西·德蒙格爾,在此為前日冒犯到華桃墨素小姐的事致歉!還請華桃墨素小姐寬宏大量,原諒凱西!”

  華桃墨素向前一步捏裙敬禮:“華桃墨素,接受凱西翁主的道歉。”

  埃斯瓦爾一行人再次響起掌聲,星星之火再次燎原,掌聲再度響遍實踐區。對埃斯瓦爾而言,現在的掌聲是一種榮譽,但對於德蒙格爾而言,便是赤裸裸的恥辱。

  凱西指揮沒有參與戰事的德蒙格爾學生,把倒地的人紛紛扶到校醫室。埃斯瓦爾一行人圍著江政忠溯和華桃墨素歡呼,心情極其爽快。戰事超乎了自己的預期,看戲的王族則帶著各自的心思四散。

  由此,華桃墨素的緋聞事件走向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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