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勳這會兒的確狂的沒邊了,他甚至就連嚴嵩和嚴世藩父子都不放在眼裡了。
嚴嵩和嚴世藩父子都被這家夥搞得有點不耐煩了。
他們若不是想借助這家夥的勢力跟夏言對抗,恐怕早就一腳把這家夥踹溝裡去了。
這會兒嚴嵩已然慢慢博得嘉靖的寵信,郭勳卻是狂得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對他反而越來越不客氣了。
雙方的裂痕是越來越深了,嚴嵩和嚴世藩父子也看出來嘉靖這次貌似是想捧殺郭勳,所以,這兩父子也開始暗地裡煽風點火,準備讓這家夥死快點。
謝安一案其實就是嚴嵩和嚴世藩父子布的局,一石三鳥之局。
嚴嵩和嚴世藩父子是想將郭勳、謝家、趙雲龍一把全誆進去,郭勳卻不知道他自己也是其中的一隻鳥。
他隻當嚴嵩和嚴世藩父子是真聽他的,準備幫他搶了謝家的生意,順帶乾掉趙雲龍。
結果,趙雲龍竟然生龍活虎的跑回來了!
這是怎麽回事?
他剛收到趙雲龍回京的消息,立馬便命人將嚴世藩招了過來。
嚴世藩這會兒就是個閑人,尚寶司少卿這職位就是個雞肋。
反正看管腰牌和印信的不是他,真正到了交接的時候也是正卿負責,他就是個打醬油的角色。
是誰害得他打醬油呢?
就是郭勳這個傻批!
他是真恨不得拎著醬油瓶給這傻批腦門上來一下。
這傻批竟然還呼來喝去的,把他當下人使喚!
他著實是惱火的不行了。
不過,進了國公府書房他還是假裝恭敬的拱手躬身道:“世伯,有何吩咐?”
郭勳盯著他的肥臉冷冷的問道:“趙雲龍回來了,你知道嗎?”
你以為我瞎?
嚴世藩無奈的點頭道:“小侄聽說了。”
郭勳頗有些惱火道:“你不是說他去了就回不來了嗎?”
我是說過,怎麽了?
你他嗎以為我想失手啊!
嚴世藩只能解釋道:“這個是東瀛人說的,不是小侄說的。
小侄也不知道東瀛人是怎麽搞得,竟然沒把趙雲龍留下。”
郭勳聞言,不由冷哼道:“哼,還把人家留下,人家還反綁回來一個東瀛人呢,你說,怎麽辦?”
這個我當然知道。
嚴世藩不慌不忙道:“世伯放心,那是個死人,而且小侄讓他們去刺殺的時候帶著五峰船主的腰牌。
趙雲龍就算是逮到了,估計也會以為是謝家人派去的。”
郭勳聞言,不由臉色一緩,確定道:“真的?”
嚴世藩毫不猶豫道:“當然是真的,小侄怎麽會騙世伯呢?”
郭勳聞言,細細想了想,隨即微微點頭道:“那行,這次就算了,下次你一定要給我弄死趙雲龍這小王八蛋。”
下次,我自然會讓那邊派高手過來。
不過,跟你好像沒多大關系了。
你怕是要到地下去等趙雲龍了。
嚴世藩鄭重的點頭道:“世伯放心,下次那小子絕對跑不掉。”
不得不說,這家夥著實有點太自以為是了。
他以為小小一塊腰牌就能誤導趙雲龍。
豈不知,趙雲龍不但沒被誤導,反而把這腰牌用上了。
這會兒趙雲龍已然揣著腰牌來到吏部衙門了。
他是來找吏部左侍郎謝丕的,謝丕就是原內閣首輔謝遷的兒子,陳氏所說的謝家大老爺。
這會兒吏部尚書顧鼎臣都老得快死了,整個吏部基本是謝丕在管著,這家夥可是位高權重。
他破了謝安的案子,假意來跟人家說一聲,自然不會引起人家的懷疑。
一陣通傳之後,他便被請進了謝丕的值房。
謝丕是起身相迎,客客氣氣的拱手道:“趙大人,久仰久仰,快請坐,快請坐。”
說罷,他便領著趙雲龍在待客的茶幾兩邊坐了下來。
趙雲龍假意小心的看了看左右,隨即神神秘秘的道:“謝大人,此處說話可方便?”
沒想到,謝丕竟然大大方方道:“趙大人,謝某自認無不可與人言之事,有什麽事,你盡管說。”
哎呀,你這是跟我裝?
趙雲龍乾脆摸出懷裡的腰牌,微微笑道:“大人,可認識這個?”
謝丕接過腰牌細細一看,隨即點了點頭,淡定道:“認識,這是海盜頭子汪直給手下親信發的腰牌。”
呃,你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還是認為沒人能把你怎麽樣?
趙雲龍想了想,隨即問道:“大人可知這腰牌怎麽來的?”
謝丕還是坦然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還裝?
行,那就挑明了說!
趙雲龍乾脆道:“大人,您應該知道,下官奉旨去查謝安一案。
結果,剛跑那裡第一天晚上就有倭寇來刺殺下官。
那些刺殺下官的倭寇帶的正是這腰牌。”
謝丕聞言,微微愣了一下,隨即問道:“那些倭寇可曾施展什麽東瀛忍法?”
你還知道東瀛忍法?
趙雲龍假意疑惑道:“他們倒是瞎叫喚了一陣,施展了一些怪招式,下官就不懂那東瀛鳥語,根本不知道他們在瞎叫喚什麽。”
謝丕面不改色道:“噢,趙大人可還記得他們叫了些什麽?”
趙雲龍回憶道:“他們叫的好像是,胡吞,拿腎手裡啃,還有,誰疼,誰笑哈。”
謝丕聞言,不由冷哼道:“哼,風遁,螺旋手裡劍,水遁,水龍彈,這倭寇施的就是東瀛忍法。
嚴世藩這小子著實有點無聊。
汪直手下就一些東瀛浪人,根本沒人會東瀛忍法,他這麽栽贓也就能騙騙外行人。”
你意思我就是那外行人?
你倒是挺內行啊,東瀛鳥語都懂。
這真是只要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趙雲龍這會兒著實有點尷尬。
他原本是想憑借這腰牌嚇唬嚇唬人家,再賣個人情,說他把這事隱瞞下來了,壓根跟嘉靖說。
然後,再把郭勳和嚴嵩父子的陰謀說出來,讓謝家去跟郭勳和嚴嵩父子乾。
這樣,起碼能給他分擔大部分火力不是。
誰知道,這謝丕壓根就不把這腰牌當回事。
人家好像也不怕別人把勾連海盜的事抖出來。
這家夥臉皮厚的,簡直跟城牆有得一拚了!
你他嗎是真不怕還是在這跟我裝呢?
趙雲龍想了想,乾脆直接了當道:“謝大人,你應該知道,郭勳和嚴嵩正命人在暗地裡使勁給你們謝家下眼藥呢。
他們說你們勾結海盜,違反海禁,跟東瀛人做生意。
這事如果傳到皇上耳朵裡面,你們扛得住嗎?”
謝丕聞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這才鄭重道:“趙大人,你怕是誤會了。
我們謝家從來就沒有隱藏支持開海的想法,我們也沒有隱瞞皇上。
不信,你可以去查,我們謝家請求開海的奏折皇上那裡應該還留著,而且不止一份。
我們謝家跟汪直做生意的事也不是什麽秘密,官場上很多人都知道。
只是,那都是我們謝家旁支庶出的子弟,我們正室只是支持,從不參與。
你以為皇上不知道嗎?”
呃,嘉靖知道!
趙雲龍不由目瞪口呆道:“你意思,郭勳和嚴嵩在瞎忙活?”
謝丕微微歎息一聲,緩緩搖頭道:“他們並不是在瞎忙活,他們只是想蒙蔽皇上,讓皇上下旨清剿倭寇。”
你們在玩神馬呢?
趙雲龍不解道:“清剿倭寇不對嗎,你不讚同?”
謝丕還是搖頭歎息道:“他們想要清剿的其實不是倭寇,而是汪直手底下的海商。
清剿倭寇只是他們的借口,他們只是想把汪直手底下的海商清剿乾淨,然後跟他們勾結的倭寇一起壟斷東瀛的生意。”
是啊,你們就是在搶生意。
趙雲龍又追問道:“清剿海盜不對嗎,你不讚同?”
謝丕又盯著他看了一陣,這才鄭重道:“趙大人,我不知道你聽說了一些什麽。
我隻想告訴你,汪直是海商,不是海盜。
我之所以叫他海盜頭子,那是因為他的確違反了海禁,已經不能算是正兒八經的商販了。
不過,他從不縱容手下上岸劫掠,真正上岸劫掠的是那些跟嚴家勾結的倭寇!”
好吧,這個十有八九是真的。
問題,你憑什麽這麽理直氣壯呢?
趙雲龍乾脆問道:“謝大人,你覺得你們謝家旁支庶出勾結海盜違反海禁撈錢和嚴家勾結倭寇撈錢有區別嗎?”
謝丕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有, 有很大的區別。
我們謝家跟汪直做的是正經生意,沿海的商戶都有錢賺,老百姓也能跟著受益。
而且,我們謝家賺來的錢大部分都用來修橋鋪路,賑濟災民了。
這個你也可以去查,你可以派人去問問,我們謝家修了多少橋,鋪了多少路,賑濟了多少災民。
嚴家勾結倭寇那就不叫撈錢,他們是準備搶錢。
你想想,他們搶去的錢會吐出來嗎?
倭寇狼子野心啊,嚴家這是與虎謀皮!
這錢全被嚴家和倭寇搶去了,東南沿海的老百姓能得到一點好處嗎?
他們只會讓東南沿海生靈塗炭啊!
到時候東南沿海的商戶不但沒錢賺,還會血本無歸,甚至把命都搭上!”
這個,的確是事實!
汪直做生意還是很講規矩的,從不亂來,倒是嚴家和倭寇勾結之後,整個東南沿海都亂套了。
唉,嘉靖,南倭北虜都是你自找的啊!
趙雲龍暗自歎息一聲,隨即起身拱手道:“謝大人,保重。
嚴嵩和嚴世藩父子恐怕比你想象的還厲害,你要小心。
對了,還有那個趙文華,更是無恥之尤。
下官也就能說這麽多了,告辭。”
沒辦法,他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跟嚴嵩和嚴世藩父子抗衡,他也只能先選擇隱忍。
至於這個謝家,他也不知道怎麽說了。
人家好像比他還懂,但終歸有點書生意氣,真沒法說。
算了,還是讓他們自己先去鬥一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