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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皇帝》第一十三章趙政:孩兒不會忍
  兵家夫子看道趙政:“趙政,你若為趙括,可有破敵之法?”

  趙政說道:“無有!”

  兵家夫子看向趙政:“若你為趙括,你會如何選擇?”

  趙政說道:“我會退兵,撤回太行山以東,依托壺口關、滏口陘、井陘設防。”

  兵家夫子道:“愚蠢。若是退離長平,秦軍可揮兵北上,控制呂梁山與太行山險徑要塞,截斷邯鄲與代郡、雁門郡、雲中郡等北部地區的聯系,將趙國起家的晉陽(太原)在內的太行山以西的大片領土全部並吞。”

  “若是退去,損失領土太多,趙人不能承受!”

  “況且,四十萬大軍退去,大軍運動遲緩,若是秦軍追殺而來,士氣渙散,軍心不穩,可能全軍覆滅!”

  趙政說道:“夫子,土地城池重要,還是士兵重要?”

  兵家夫子皺眉道:“都重要!”

  趙政道:“既然,前進追擊秦軍,死路一條;防禦僵持也是死路一條;還不如退兵而去,以退為進,掌控戰爭主動權。最壞結果也不過全軍覆滅而已,又有什麽可怕!”

  “趙軍若是退到太行以東,可化被動為主動,只要秦軍開始攻略太行以東,秦軍行動開來,部隊分散,就可趁機殲滅秦軍一部。如此之法,名為以空間換取時間,運動中殲滅秦軍主力!”

  兵家夫子道:“你這太凶險了!”

  趙政說道:“為將者,帶兵征伐,那裡有不冒險的。每一戰,都是用生命那賭博,用國運去賭博。若是強國之將,尚可持久戰,謹慎作戰,拖死敵人;可弱國之將,兵少將寡,必要冒險,必要出奇謀。出奇謀奇襲,可能找死;可不出奇謀奇襲,卻是等死!”

  兵家夫子搖頭,還是問道:“長平之戰,趙括錯在何處?”

  趙政思索片刻道:“趙括有兩個錯誤,一個是用兵不夠謹慎,戰場嗅覺差,被白起切為兩截,戰兵與輜重兵分裂開來,一個有糧無兵,一個有兵無糧。一個是趙括在圍困的時刻,應率大軍果斷突圍,而不是樹立營寨,進行防禦。到後來等不到援兵,又是開始突圍。他錯在兩點,一個是前期不夠謹慎,一個後期不夠果斷!”

  趙奢,對趙括的評價還是對的。

  趙括太聰明了,軍旗推演沒有誰能打得過他。

  可戰場,從來不是聰明人該來的地方。

  同樣,太聰明的人也不要當將軍。

  聰明人想的多,容易猶豫,猶豫就會敗北。

  吳子曰:“凡兵戰之場,立屍之地,必死則生,幸生則死。其善將者,如坐漏船之中,伏燒屋之下,使智者不及謀,勇者不及怒,受敵可也。故曰:用兵之害,猶豫最大,三軍之災,生於狐疑!”

  戰場之上,遍地都是屍體,隨時可能死亡。若是抱有僥幸逃生的心理,必死無疑;反而抱有必死的決心,可能活下來。

  善於用兵的將領,指揮軍隊的時刻,好似坐在破船當中行走,坐在著火的房間,很多時刻來不及緊密謀劃,來不及鼓舞軍隊勇氣,要當機立斷,才能擊敗敵人。

  用兵最大的危險,不是決策出錯,而是猶豫不決。

  戰場交鋒的時刻,不要多想,不要猶豫,要快點做出決策。

  哪怕是錯誤的決策。

  可聰明人卻是會想很多問題,想的多了,就是猶豫不決,就是耽誤戰機,陷入絕境當中。

  當白起派兵包圍趙括大軍的時刻,那時口袋還沒有扎穩,

就應該不惜一切代價突圍,撕裂口袋陣逃出來,而不是原地防禦,結果趙括卻是錯失良機。  兵家夫子歎息道:“往事已逝,我等只能徒勞歎息,若是回到過去,我等未必比得上趙括!”

  趙政也是默然。

  趙括缺點不少,可換位處之,他能做的更好嗎,有些懷疑。

  兵家夫子說道:“老夫樂乘。”

  趙政道:“原來是望諸君族人!”

  樂乘道:“敗軍之將,不可言榮!”

  ……

  結束講課,樂乘離去。

  趙政有些無聊,回到宿舍,胡力送上餐食。

  飲食完畢後,開始午休。

  時間在流逝,就這樣學宮的生活開始。

  行走在各處,聽著夫子講學,又是偶爾辯論幾句,嘴炮幾句;又是與一些趙人爭論不休,爭辯不朽;在閑暇的時刻,學著劍術,學著騎馬,學著射箭。

  生活悠閑而自在。

  一旬之後,馬車在響動,離開學宮。

  片刻後,回到家中。

  家中桑樹依舊高大堅挺,桑葉翠綠,在樹下籧筐當中放著桑葉,蠶寶寶在吃著。母親趙姬正在添加著桑葉,移動著蠶蟲。

  《詩經·豳風·七月》,“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女執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遲遲,采桑祁祁。”

  講述的就是農家女采桑的故事。

  古有螺祖,為黃帝之妻,始創養蠶之術,

  殷商又是設“女蠶”,為典蠶之官。當時有杯蠶(臭椿蠶)、棘蠶、栗蠶、蚊蠶四種,家蠶亦稱螺蠶。

  周有“親蠶”制度,天子和諸侯都有“公桑蠶室”,夏歷二月浴種,三月初一開始養蠶,浴種、出蟻、蠶眠、化蛹、結繭、化蛾等。

  有養蠶工具,如曲(箔)、植(蠶架)、筐(蠶匾)、蓬(蘆席。等都有記載。養蠶以(春蠶)為主,一年隻養一茬,以免桑葉采伐過度而殘桑。

  浴種,以白篙煮汁,浸泡蠶種,促其發蟻。

  趙政上前道:“母親!”

  “政兒,回來了!”趙姬說道,“學宮如何?”

  趙政道:“一切尚好。”

  趙姬說道:“我聽說,你在學宮言談頗為高調,殊不知我們為人質,做人當低調,謹言慎行。”

  趙政說道:“孩兒並非不知低調,只是情況不許。趙盤欺壓而來,難道孩兒要忍受一二,忍受胯下之辱。我聞君子隻死一次,小人死亡無數次,君子不可辱,若是受辱,孩兒寧願伏劍而亡。”

  趙姬道:“昔日,成湯被夏桀囚禁在夏宮,遭受屈辱,為夏桀馬夫,跪而為其馬凳;周文王被紂王囚禁在鹿台,遭遇屈辱,當紂王活祭伯邑考,分食其肉,周文王含淚而食;晉文公周遊列國,在曹國遭受屈辱,卻是能忍耐下去。”

  “若是成湯不能忍夏桀之辱,早就被五馬分屍,豈有殷商之天下;若是周文王不能忍受紂王之辱, 早已遭遇炮烙之刑;若是晉文公不能忍受,早就死在曹國。我等在趙國,就應低調為主。”

  趙政說道:“孩兒不能忍,也成不了成湯,周文王,晉文公,只能成為楚頃襄王。當年在秦國,秦大夫侮辱楚國太子,這位楚太子拔劍殺之,秦王又能如何,難道還能殺了楚太子為其報仇,不能!”

  “只能任由楚太子離去!”

  “當今天下,秦國強大,趙國弱小,趙國豈敢殺我!可惜孩兒身弱體虛,沒有楚太子的勇武,可也有他的勇氣。”

  趙姬無奈道:“趙人皆是仇視秦人,趙人多感慨悲歌,義氣為先,多遊俠兒。上次,你被幾個少年追著打,最後昏迷過去,可能是趙人權貴的算計。”

  趙政不屑道:“慷慨悲歌的趙人昔日有,可而今卻無,他們多數死在長平了。如今的趙人,男子們常相聚遊戲玩耍,慷慨悲聲歌唱,白天糾合一起殺人搶劫,晚上挖墳盜墓、製作贗品、私鑄錢幣;多有美色男子,去當歌舞藝人,為趙權貴孌人。女子們常彈奏琴瑟,拖著鞋子,到處遊走,向權貴富豪獻媚討好,有的被納入后宮,遍及諸侯之家。”

  “他們還能戰嗎?”

  “他們還敢於戰嗎?”

  言語多有輕蔑,昔日之趙人與今之趙人,多有不同。

  趙政繼續道:“他們也隻敢以多欺少,以強欺弱,趁著我不備,毆打我一頓。可敢拿著匕首,行專諸刺殺吳王僚之事。若是他們有此勇氣,拿著匕首往孩兒胸口捅一刀,孩兒早就命入黃泉!可他們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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