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兩家的歷史,趙王說道:“趙政,你名字何來?”
趙政說道:“當年,政出生之時,恰好是正月,故而名為趙正,正與政相通!”
趙王說道:“若你為秦王,當如何?”
趙政開口道,不假思索道:“願秦趙兩國,永結盟好,不再相鬥!”
趙王歎息道:“希望如此!”
趙王又是看向身邊一個少年,少年穿著紅色袍服,冠上飾羽,為頭上帶著曼胡之纓,說道:“這是我兒偃,今為十三歲。”
趙政看著少年,上前道:“政,見過公子偃!”
趙偃看向趙政,上前行為禮道:“偃,見過公子政!”
可神情當中,卻有敵視之感。
趙王說道:“政,偃,你們當為兄弟,相親相愛,如先祖一般!”
兩人齊聲應諾。
趙王說道:“偃,你坐在我左邊;政,你坐在我右邊!”
“多謝大王!”
趙政恭敬道。
有侍女重新,在趙王右邊,擺下餐具,美食美酒又是送上。
趙政,坐在趙王的右邊,成為宴會的焦點。
隨著眾人到齊,宴會開啟。
有舞師出現,率領著美人在舞蹈,三十六人一起舞蹈,翩翩起舞,衣裳淡薄,肌膚若隱若現,又是有樂器伴奏,眾人一片欣賞著樂曲,一邊吃著美食,喝著美酒,怡然自樂。
趙政也是打著節拍,吃著鹿肉,喝著米酒,怡然自樂。
歡樂的時刻,趙王親自走道舞台的中央,伴隨樂曲開始跳舞。
樂在其中。
貴族有六藝,禮樂射禦書數。
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禦,五曰六書,六曰九數
樂有六樂,為《雲門》《大鹹》《大韶》《大夏》《大濩》《大武》。
三樂為樂德、樂語、樂舞。
貴族要學會,各種各種音樂,舞蹈等。
學會舞蹈,為的是祭祀鬼神,取悅先祖。
只是到了後來,變為歡樂愉悅之用,趙王丹更是善於此道。
伴隨著武道,趙王開始唱起小雅,南山有台。
南山有台,北山有萊。
樂隻君子,邦家之基。
樂隻君子,萬壽無期。
南山有桑,北山有楊。
樂隻君子,邦家之光。
樂隻君子,萬壽無疆。
南山有杞,北山有李。
樂隻君子,民之父母。
樂隻君子,德音不已。
南山有栲,北山有杻。
樂隻君子,遐不眉壽。
樂隻君子,德音是茂。
南山有枸,北山有楰。
樂隻君子,遐不黃耇。
樂隻君子,保艾爾後。
這時,有著大臣上前,與其跳舞,共同歡樂;又是有臣子接過樂器,開始為其伴奏。
其樂融融。
不知過去多久,趙王似乎跳的累了,回到座位上。
諸多臣子的激情也是散去,各自回到原地。
“共飲此酒!”
趙王說道。
眾人齊聲應諾,美酒飲下。
趙政也是拿起酒爵,飲下米酒。
米酒略微渾濁,喝下去的時刻略微發甜。
歌女樂師等,皆是退下。
眾人開始宴飲。
趙王問道:“政,可曾讀詩書?”
趙政說道:“不曾,只是讀趙律十二篇!”
趙王又是問道:“可曾學騎射?”
趙政說道:“體弱,
無法挽重弓!” 趙王又是問道:“可曾學舞樂?”
趙政道:“體弱無以學!”
趙王說道:“不學詩書,何以言?不學舞樂,何以祭祀祖先?不學騎射,何以為戰?稍後,你當入學宮求學!”
趙政道:“多謝趙王!”
趙王丹又是起身離去,到了台階下,遇到一個將軍,開口詢問著。
將軍正色呼應著。
趙王丹又是到了一個賢臣面前,也是詢問著。
距離較遠,趙政看不清他們說什麽,卻是知道兩談頗為歡樂。
趙王丹行走在下方,與臣子在交流著。
趙政看著這一幕,卻是想到一句話:“統治的藝術,就是利用一個階級,統治另一個階級。法術勢等,皆是教誨君王,如何駕馭某個階層。召開宴會,趙王不只是為了享樂,更多是為聯絡臣子感情。”
就在這時,公子偃上前道:“秦狗,聽說你是秦異人的野種?”
言語惡毒,好似利劍。
趙政上前道:“秦趙本一家,公子何必如此!”
公子偃惡狠狠道:“昔日長平之戰,秦人殺我趙人四十五萬,此仇不共戴天,誰與你這秦狗是一家人?”
趙政上前道:“前人浴血拚殺,你殺我,我殺你,願我們的後人不再廝殺,不再拚鬥。”
那個穿越者的記憶中,有學說名為辯證法。
長平之戰,秦人殺趙人四十五萬,此為不仁;可這一戰,促進大一統,讓天下和平,不再起乾戈,這又是仁政。
公子偃說道:“秦狗,可有膽子比劍!”
趙政冷笑道:“士有三種,下士如匹夫,蓬頭垢面,手持利劍搏殺,血流五步,如多數匹夫;中士,只會千軍萬馬,戰場廝殺,擊破敵軍營壘,破軍殺將,守衛國土,如趙奢,廉頗;上士,富國強兵,糧食堆積如山,兵戈多如牛毛,如管仲、商君、樂毅等。公子為何等人?”
公子偃啞然無言,呐呐說不出話。
趙政面上從容,可心中卻沒有底氣。
深恐公子偃不講武德,直接拔劍刺來。
那時可就糟糕了。
所幸,沒有出現。
那個穿越者記憶中,仙界之民多數務實不務虛,多鄙視辨士,蔑稱其為嘴炮、公知、叫獸、磚家。
可當今之世,尤其是東方六國皆喜好辯論,喜好言語折服敵人。
趙國更是辯士橫行,靠著三寸不爛之色,靠著誇誇其談,可成為貴族座上賓。
公子偃冷笑著,端坐在一旁。
趙政笑著,卻不理會小屁孩。
比起喜怒不形於色的趙王,這位公子偃嫩了很多。
趙王不會動他,比起一個死掉的公子政,一個活著的公子政明顯更有用。
趙王也不會讓他死,他若是死在趙國,正好給秦軍攻擊趙國的理由,趙國折騰不起。
上次,他被一群少年堵住,被打傷之後。
事件發生之後,守衛在家宅附近的趙人黑衣在增加。
公子偃也隻敢在這裡,罵一句秦狗,卻是奈何不得他分毫。
……
黃昏的時刻,宴會結束。
眾人陸續離去。
坐上馬車,趙政松了一口氣。
回到家中,此刻天已黑,油燈在點燃,散發著明光。
進入房間中,趙政拜見母親,稍後說道:“母親,孩兒已歸來!”
母親問道:“政兒,今夜宴會如何?”
趙政開口道,說著今天宴會的事情,說著遇到公子偃的場景,還有一些有趣的事情。
趙姬說道:“齊國有稷下,楚國有蘭台,趙國也有學宮。若是加入學宮也好,就學七年之久,方可鍛造成材!養士子以道,乃教之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禦,五曰六書,六曰九數。”
“禮有五禮,凶、吉、賓、軍、嘉;樂有六樂,為《雲門》《大鹹》《大韶》《大夏》《大濩》《大武》;射有五射,為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
“禦有五禦,為鳴和鸞、逐水曲、過君表、舞交衢、逐禽左;書有六書,為象形、指事、會意、形聲、轉注、假借;數有九數,為方田、粟米、差分、少廣、商功、均輸、方程、贏不足、旁要。”
趙政聽著微微頭大,不由道:“如此之多!”
趙姬說道:“故,需七年之功!”
趙政只能道:“孩兒明白!”
趙姬又是道:“古之六藝,乃天子造士之用。孔子之時,禮崩樂壞,權臣當政,弑君之事不窮,世人又是浮躁,是故極重禮樂,講求文治;至於武略,如射、禦兩藝,可學,亦可不學。”
“射藝絕非三載五載可成,禦藝則需車馬,花費在萬錢。孔子門下,若是弟子富裕,可學射禦二藝;若是家境貧寒,可不學二藝!”
“古之六藝,為禮、樂、射、禦、書、數。今之六藝,為《詩》、《書》、《禮》、《易》、《樂》、《春秋》。”
“商周時刻,選官取士,多考較古之六藝;當今之之世,選官取士,多選今之六藝。”
“趙王學宮,多以孔子六藝為主,亦有古之六藝。學宮有兩套六藝,你欲學何種?”
在母親的講述當中,趙之學宮有兩種六藝,兩套課程。
一是古之六藝,周公留下的六藝;一為今之六藝,為孔子所留。
趙政好奇道:“二者有何不同之處?”
趙姬說道:“當今多數貴族,皆學孔子六藝,只要識字,會寫字,會簡單的計算,精通《詩》、《書》、《禮》、《易》、《樂》、《春秋》六本書,就可通過官員考核,成為某國小官,或是某個封君的門客。唯有少數封君,或是國君等,學習古之六藝。”
趙政問道:“有何不同?”
趙姬道:“孔子曰:君子不器。在孔子眼中,真正的教育,不為將學子培養為器物,教育的目的不是為了讓學生成為人才。當教育的目的,是為把學生培養為人才的時刻,這個教育本質就是失敗的教育。”
“古之六藝,又名為博雅教育。博的本質是無用,懂一點而非精通,但事事都懂一點,不會在任何事情上犯常識性的錯誤,也絕不會被一些看似美好,實際卻虛無縹緲的東西誘惑;能培養遠大的眼光,能看清前方的迷霧。”
“雅的本質也是無用,但無用的目的是為了有用,必須用這些無用的‘雅’培育出相應的品味和性格,這種品味和性格,又是讓很多品味相同,性格相同的人匯聚在一起,治理好某個封地,或是國家。”
“可今之六藝,為孔子刪減古之六藝而成型。孔子的弟子,多數是小貴族,或是沒落的貴族,或是庶民等等,他們學習的目的,就是為了有用,就是為了學會相應的知識技能,成為一個大夫,或是將軍,或是商人等等,目的是為有用。”
“當孔子評價子貢為瑚璉的時刻,可能又是欣慰,又是失落。欣慰的是,子貢未來會成為人才,還是頂級人才;失落的是,子貢也只是頂級人才而已,無法成為君子。”
“當今世人,崇尚孔子六藝,講究學必要有用,若是無用,就是不學。至於古之六藝,多數無用,自然不需要學了。就好似,李俚、吳起、龐涓、蘇秦、屈原、肥義、藺相如、田文、田單、白起等,皆是頂級人才,可也只是頂級人才而已,沒有接受完整的古之六藝,以應試和速成為主。因為教育的缺陷,導致他們存在性格上的缺陷,或是人品差,或是眼光格局差,或是對未來把控不足,或是對局勢敏感度差。”
“一將之智有余,萬乘之才不足;一時之才有余,萬世之才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