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很低，對於臣子的下限很低。

這種低要求，讓秦王政對臣子很是寬容。

可這種低要求，也體現出秦王政對臣子的不信任。

在秦王政眼中，秦吏皆是奸民，皆是壞人。

可能有好官吏，賢明的官吏，可是過上一段時間後，也會變為邪惡的官吏，變為狡詐的官吏。

可能有官員，至始至終皆是清正廉潔，可這是少數人而已，好似天上的鳳凰一般稀少。

多數的官吏當官，就是為了升官發財，就是為了自己的家人，為了自己的朋友，為了自己的家族等謀取利益，時刻損害秦國的利益，不斷讓自己變得肥起來。

這種觀念下，秦王政變得性格多疑。

短短半年的相處，感知秦王政的這種心態，呂不韋頗為無語。

可能秦王政，在當年邯鄲的時刻，受到荀況的影響。

荀況秉承性惡論。

不同的，荀子在秉承性惡論的時刻，卻是堅信儒家的教化，嚴酷的法律之下，哪怕是本心邪惡之人，也會變為大德大善之人。

可秦王政卻是堅信，十個秦吏當中有八個是奸詐，不可靠的。

即便有兩個可靠，還有一個在奸詐的路上走著，準備損害秦國的利益，用來肥自己。

嚴酷的刑罰，可以讓秦吏一時畏懼，可很快秦吏被找到律法漏洞，然後為自己謀取好處。

在某種程度上，儒家是正確的，靠著德行治國也是靠譜的，較高的德行會讓秦吏放棄鑽律法的空子，可彌補法律監控的不足;可從從一個角度，儒家又是錯誤的，因為德行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今天有德行，明天未必有德行。

……

此刻，已是四月份，各種花朵在盛開。

伴隨花朵盛開，彼此交雜起來，顯得分外的美麗。

華陽太后行走在花園當中，在旁邊是弟弟陽泉君，四周的侍衛分散開來，遙遙的避開。

行走在百花當中，華陽太后問道:“事情如何了?”

陽泉君說道:“她死了，做事情很是乾淨，沒有留下一點手尾！”

華陽太后說道:“這樣，我就放心了！”

陽泉君說道:“在我的命令之下，鹿公攻擊魏國，在攻擊卷地的時刻，殺戮頗為慘重，直接斬首兩萬！”

想著這場殺戮，陽泉君的心情不平靜。

在秦國之前，就是有斬首記功。

據說，在周武王討伐殷商的時刻，攻克朝歌城，殺了很多殷商貴族。

到後來，周人與北方的犬戎，胡人等交戰的時刻，也保持著斬首展現功勳。

只是到了春秋時代，春秋各國混戰不斷，可諸侯國之間彼此是親戚，也不好下狠手，文明很多，會有不擒二毛，追擊不超過五十步等等;可在秦國的敵人，主要是各種犬戎部落，殺戮起來，頗為狠辣。

到了戰國時代，齊國也有斬首記功，可提著敵人的首級，換取一些賞金;

其他國家，也有斬首獲得功勞。

只是秦國，將其制度化，將其變得標準化了。

斬首敵人一個甲士，可以成為公士;再斬殺兩個首級，可以成為上造;再獲得四個首級，可直接成為簪嫋:至於不更，不再是靠著勇武，而是靠著集體功，百將(管一百人的軍官)、屯長(管五十人的軍官)不得斬首，得三十三首以上，盈論(殺敵不能小於損失)，賜爵一級。

好似打遊戲一般，可以不斷的升級。

只是與打遊戲，又是不同。

很多遊戲，到了後面的時刻，會變得很是卡，想要升級一級變得分外困難。

可軍功制度，普通平民到了不更，

就開始卡，然後升級緩慢，甚至是退級。隨著秦國的發展，斬首記功變得不適應起來。

尤其是邯鄲之戰，秦軍大敗後，秦國高層開始反思起來，開始下意識的減少斬首記功的數量和規模，砍人頭依舊在繼續，只是不像過去那樣大規模。

很多秦國高層皆是默認了，呂不韋的義兵主張。

不論現實當中，執行的狀況如何，至少要面子上高叫正義。

就好似，強盜搶劫前，還自稱死劫富濟貧;某官吏貪墨前，還說著廉政。

可現在，鹿公在攻擊卷地的時刻，卻是斬首兩萬，卻是違背呂不韋的命令。

這一切，皆是為給呂不韋添堵。

陽泉君說道:“此戰，鹿公聽從我的命令，違背呂不韋，必然會被呂不韋敵視冷落，未來再也無法領兵了！”

華陽太后說道:“無妨，鹿公年紀大了，已經六十二歲了，正好在秦國養老。我大秦少了一個老將，也無關大局。正好借助這個事情，警告呂不韋……讓某人清醒一點。”

陽泉君問道:“這值得嗎?”

華陽太后說道:“很值得！就在不久前，呂不韋讓門客編輯呂氏春秋，想要讓呂氏春秋，變為秦國的禮儀規則。呂不韋已經不滿足於當薑太公，還要當周公旦。要警告他，讓他縮回去，做人要知足。”

“呂不韋成為薑太公就很好，沒有必要成為周公旦！”

周武王死後，周成王繼位的時刻，周公旦固然大權獨攬，可還有召公製約，薑太公製約。

可秦異人死後，秦王政繼位後，朝堂上只有薑太公，卻沒有召公，沒有周公旦。

陽泉君，本來是為製約呂不韋的。

可能力上的不足，顯得有些單薄。

這對秦王很危險。

當然，更為危險的是，呂不韋已經不滿足於當薑太公，還要當周公旦。

若是兩個身份集合在一起，對趙政的危險太大了。

於是，鹿公出手了，就是敲打呂不韋。

陽泉君問道:“只是短短四年，呂不韋就是在秦國站穩腳跟，在朝堂上培養一大批勢力。若是現在動手，倒是能鏟除呂不韋，可日後卻是不好說了?”

華陽太后說道:“不行，我們不能動手！現在鏟除呂不韋不難，可鏟除呂不韋後，卻是無人代替他，秦國會出現亂子。首禍者死，最先動手的一方，往往是理虧，也會率先陷入被動當中。”

“記住，政兒還是秦國的大王，政兒才是秦國的天。”

陽泉君說道:“我明白！”

華陽太后說道:“你不明白。你可是想要鏟除呂不韋，然後獨攬秦國大權，挾秦王以令秦國?”

陽泉君說道:“難道不可以嗎?啟兒，文兒，掌控宮衛，隨時可接管王宮，隨時可兵變，誅殺呂不韋。到了那時，我們就可趁著政而年幼，直接掌控秦國大權……”

華陽太后說道:“然後，你殺死政兒，直接成為大王，實現熊氏代秦……恭喜你，成為大王。”

只是言語有嘲諷。

陽泉君皺眉道:“姐姐不可以嗎?”

華陽太后說道:“自然不可以了，啟兒文兒掌控宮衛大軍，可是想要徹底將其掌控，幾乎不可能。宮衛當中，多數是軍中將領子嗣，或是功勳後人，或是秦國公族之人，對於秦王忠心耿耿。”

“一旦啟兒，文兒對秦王不利，可能不等秦王下令，這些宮衛就是誅殺我等。想要靠著宮衛兵變，概率幾乎為零。至於呂不韋在軍中，也是建立相應的派系，有一定的影響力。若是讓他逃走，那時死得就是我們了。”

“還有趙姬，她是大王的母后……”

陽泉君沉默著，仿佛的權衡，說道:“弟弟，知道了！”

華陽太后說道:“不要著急，慢慢來！”

……

鹹陽城門口，一個風塵仆仆的男子趕來，神情當中有著疲憊，更是有憔悴之色。

連續的趕路，男子頗為困頓。

只是看著鹹陽城，卻是閃過一絲喜悅。

終於到了鹹陽。

富貴就從這裡開始！

到了丞相門口，立刻被人攔住。

侍衛問道:“貴客，可有何事?”

言語極為客氣，沒有一絲囂張跋扈。

男子說道:“韓國人，鄭國，前來投靠丞相，願意成為丞相的門客！”

侍衛說道:“丞相大人，對於門客極為客氣。若是普通的門客，可享受溫飽，可頓頓吃肉，每年還賜予錢幣;若是頂級門客，會賜予寶劍，享受五鼎待遇;若是最為頂級的門客，丞相會推薦給秦王！”

“足下，是哪一個等級?”

鄭國說道:“我當為頂級門客，可享受五鼎待遇。”

侍衛說道:“請貴客這邊走，只是丞相對門客要求高。每天都有大量門客來投奔，可多數才學一般，或是濫竽充數之輩，誇誇其談之輩，皆是被丞相驅除了。到了現在，門客不到三百人！”

“在秦國，最好遵紀守法，若是違背秦法被捉拿了，丞相可不撈人。”

四大公子當中，孟嘗君的門客最多，只要有一技之長，雞鳴狗盜之輩也是收留;很多門客品行低下，犯罪之人也是包庇。

信陵君最為講究義氣，招收的門客，看著能力，可更是講究德行;

平原君招收門客，相對松散，更多為了名聲。

春申君招收門客，只要出名的皆是收納，至於才能之類，反而不重要。

呂不韋招收門客，不看其來自那個派系，關鍵是看其才略，門客多數為文人。

……

PS:這一章有些短，狀態也不好，湊合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