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放置馬禦使的靈堂中,傳出一陣陣猛虎哀嚎的淒厲聲音。
馬府的家人們躲在各自屋中,也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時候有人喊一聲:“柳值夜抓到虎倀了。”
眾人就迫不及待的從房間中湧出來。
馬公子領著眾人,打開了那間靈堂的門,把窗戶上蒙著的棉被都扯掉,點燃了四盞牛油大蠟。
燭光把屋子裡照得通透。
只見屋中一片狼藉,座椅滾落滿地,間壁牆也被撞榻了。
馬禦使趴在地上,柳值夜攤坐在一旁,雖然疲憊又狼狽,但是精氣神十足。
楚河見柳值夜滿臉塵土,還有淤青,顯然方才在屋中發生了激烈的戰鬥。
再看自己。
“不行,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否則顯得不合群。”
楚河悄悄把手伸進木桶裡面,摸了一把豬血,往自己臉上一抹。
眾人上前,把柳值夜和楚河攙扶起來。
馬公子抽著鼻子道:“看來我爹他老人家,果然為虎作倀……”
柳值夜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別說了,死者為大,虎倀已除,馬禦使現在可以正常安葬了。”
來了五六個膽大的仆人,把馬禦使重新抬到榻上。
馬公子道:“柳兄心苦了,我等在遠處聽得真切,猛虎哀鳴數聲,不知道楚兄如何降服的虎倀?”
柳值夜剛要說話,灰塵入口,嗆得他大聲咳嗽。
馬公子趕忙道:“咱們到院中說,這裡灰塵大。”
眾人來到院中,有家仆支起來一張桌子,放上兩盞茶,弄四碟乾果點心,供給柳值夜和楚河食用。
柳值夜抿了一口茶。
“哎,這虎倀好生勇猛……”
眾人看他滿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就知他此言不虛。
再看旁邊這個年輕的,臉上都是血,仿佛是被虎倀給啃了似的。
“嘖嘖。”
“別說是虎倀,就算馬禦使生前,也有萬夫莫當之勇。若非柳值夜親臨,換個二家旁人,早死了十個八個來回了。”
眾人一陣唏噓。
柳值夜聽了心裡美滋滋的,又把如何使用法術,如何念那拷鬼咒的事情,聲情並茂如同講評書一般講了一遍。
眾人聽得瞠目結舌。
但是也有那知識豐富的,非要問一問。
“柳大人,您說那虎倀是虎的仆人,如今您確實降服了虎倀,但是那妖虎呢?若是不降服它,恐怕它又要迷惑一個虎倀為其所用吧。”
這一句話,給柳值夜問住了。
“那老虎我已經安排楚河布下了捕虎夾,敢來便抓住它。”
見柳值夜說話有些敷衍,馬公子幫趁他道:
“方才柳大人說了,那虎必是一隻瘸虎,行動不便,否則也不必迷了家父做虎倀,如今必然是怕了,不敢再來了。”
那一位也是楞,小聲嘀咕。
“哼,這猛虎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我們這些人還不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馬公子甩了一下鼻涕,就勢罵道:“胡說八道,我還不知道柳大人的為人,他幫人必然幫到底,怎麽會讓那妖虎肆意張狂?”
這一說,明褒暗諷,柳值夜也沒了面子。
他回頭看看楚河:“那捕獸夾沒什麽獵獲吧?”
楚河道:“方才確實沒有獵獲,不知道此時有沒有。”
馬公子摸摸鼻子道:“那咱們看看便知。”
眾人在楚河的帶領下,
打著燈籠、火把,來到花園中的威虎山下。 “捕到了。”
楚河衝過去,用手在那兩隻石虎的脖子上,迅速一抹。
頓時那兩隻石虎的脖子上出現了兩道血色。
眾人來到近前,看見兩個碩大的捕獸夾,夾在石虎的腿上,不知是何意,忍不住面面相覷。
連柳值夜也是一臉懵。
楚河搶著說道:“柳值夜您真沒猜錯!這兩隻虎果然是隻瘸虎,它若是不使用虎倀,如何能行動害人?”
柳值夜走到石虎身旁,轉了一圈。
“誒,這雕虎之人,為何雕得少了半條腿?”
“這雕刻之物,吸收日精月華,時間久了,也能生出魂魄來,它見自己少了這半條腿,必然要遷怒於人……”
“事已至此,找個地方,把這石虎埋了吧。”
世間的怪事有千千萬,但說石虎如何生出魂魄,把龍精虎猛的馬禦使迷惑成為虎倀,這事還是第一次聽說。
眾人也不全信,但是那響徹雲端的猛虎哀鳴之聲,眾人可都是親耳聽見過的,不由得不信。
當然了,那虎鳴之聲,乃是楚河用【口技之術】表演出來的,表演之像,連柳值夜近在咫尺,都沒聽出毛病。
這屬實是作假。
但楚河也沒辦法,畢竟柳值夜誇下海口要抓拿虎倀,有沒有虎倀並不重要,至少柳值夜沒有丟面子。
這時候,家仆們取來了鐵鍁和鎬頭,向那石雕的根基開始挖土。
馬公子卻突然對石虎產生了興趣。
他旁若無人的一步一步走過去,眾仆人們隻好停下手,提著兩盞燈籠照著他。
只見馬公子來到石虎的脖子聞嗅。
原來那脖子上是楚河抹的兩道豬血。
楚河一驚。
“難道他聞出來那是豬血,我的計謀要露破綻了麽?”
他悄悄把手中的木桶的蓋子又蓋了蓋。
此時馬公子依然在那裡上下左右的嗅個不停,舉燈籠的仆人都有些不耐了。
“禿嚕。”
一道白光,忽然從馬公子的鼻子裡噴出,在那血跡上一沾,瞬間閃回馬公子的鼻腔。
馬公子捂著眼眶,捶打腦門,痛不欲生。
方才有眼尖的看的清楚,說有一個白物鑽進了馬公子鼻孔中。
眾人打著燈籠,用筷子撐開馬公子的鼻孔,但見那鼻孔比尋常人大了許多。
用燈籠照了三五回,但見那鼻孔深處,露出一個蟲子頭,左右搖擺幾下。
“有蟲。”
眾人用筷子去夾,那蟲子就退回去。
不一會又伸出頭來,有人出主意道:“往鼻孔中灌入燈油, 浸死那蟲子。”
誰知從鼻子灌了燈油後,都從嘴裡流淌出來。
眾人不知如何是好,求助柳值夜。
柳值夜想了想:“那蟲子既然喜歡虎血,最好是用虎血來引誘它出來。”
眾人道:“主意是個好主意,但是虎血弄不到。”
柳值夜道:“那便用豬血、雞血……”
眾人弄來一盆血,置於馬公子鼻下,片刻之後,從馬公子鼻孔中忽然露出一蟲頭,還有兩個小鉗爪。
仆人一抓,那蟲嗖的退回。
這次無論怎麽誘惑也不肯出來。
眾人又來求助柳值夜。
柳值夜沉思片刻:“那蟲子受了驚嚇,不肯出來,也無他法,只是這血氣味不夠,取火來加熱它試試。”
有人取來火把架在盆下。
不一會盆中血咕咕嘟嘟冒泡、沸騰,腥氣直衝馬公子的鼻腔。
馬公子不由自主的低頭,直向血盆趴過去。
柳值夜道:“快把住他的頭。”
兩個漢子,用臂膀死死的攏住了馬公子的頭。
過了半晌,許是熱血的味道,太吸引人,那蟲子又探出頭來。
柳值夜暗示眾人屏住呼吸。
那蟲子聽不見異響,噗嚕跳進血盆中,眨眼間喝了一肚子滾燙的熱血,燙得它打了一會滾,死在血盆中。
仆人用筷子夾出來,肚子裡的血噗地噴了出去,只見是一個白肚蜘蛛,背上有金殼。
楚河見了一愣。
“這蟲,不就是馬夫人拿走的那隻蟲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