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緩緩移動,影子由濃而淡,由淡而無。
此刻李秋水卻是無心再去理會鳩摩智,心思全在慕容複所施的武學上了,瞧得慕容複似是而非的掌法,亦是不禁想到,這掌法當是無崖子所傳,否則無人可教他使這六陽掌力和白虹掌力的催動法門,一時間,便是起了將其拿下詢問的想法。
李秋水終歸是逍遙三老之一,其內力深厚、掌法精妙都遠非慕容複所匹敵,此刻李秋水凌厲的攻勢逐漸化為平緩,右手連翻,掌力隨右腕轉個小圈,翻將過來,拿住了慕容複的左腕,這突變的情況卻是讓慕容複措手不及,萬料不到對方手上突然會生出一般怪異力道,反拿己腕。
慕容複心中一凜,他可不知李秋水的心思,隻覺左腕已如套在一隻鐵箍之中,再也無法掙脫,心下急忙調轉內力,聚集在左腕,隨即激迸而出,隻盼能靠內力震開,卻突然感覺手上一麻,就內力而言,他又如何是李秋水的對手?
是以,慕容複三次運勁未能掙脫,不由得心下大駭,右手成掌,朝李秋水抓住自己的手腕揮去,李秋水面色不變,左手以一招天山六陽掌化解,慕容複次掌又至,而李秋水亦是六陽掌綿綿使出,將慕容複勢若狂飆的攻擊一一化解。
此刻兩人面對面近身對掌,呼吸可聞,出掌時都是曲臂回肘,每發一掌都隻七八寸距離,但相距雖近,掌力卻仍是強勁之極,隨著李秋水的六陽掌、白虹掌交換使用,掌風呼呼作響,慕容複隻覺這掌力刮面如刀。寒意侵體,便似到了高山絕頂,狂風四面吹襲。
擂鼓山上,無崖子雖然對慕容複傾囊相授,但是經驗總歸是經驗,缺少了實戰,而此刻對手又是天龍最恐怖的逍遙三老之一的李秋水,不說遠了,就單單說那身渾厚無匹的內力都讓人為之動容。更別說那練至大成的白虹掌、六陽掌。
隨著李秋水的掌力越來越凌厲,慕容複開始處於下風,無論是招式、內力上都遠遜李秋水的他,此刻但求自保,掌風一轉。按照六陽掌的法門,氣隨意轉,將李秋水的攻勢一一格開,擋架之中,還隱隱蓄有堅實渾厚的反擊之力,李秋水將慕容複的掌法瞧得個透徹,雖然不是六陽掌的招式。但發力催動法門根本就是一模一樣,心下的懷疑也是逐漸明朗起來。
此刻的慕容複是有苦說不出,若是相差無幾,他倒是可以施展鬥轉星移。但奈何李秋水小無相功亦是絕頂武學,一身近百年渾厚的功力與其相差實在甚遠,執意使之,只會自討苦吃。
觀察許久之後。李秋水厲聲道:“小子,我問你。你怎會這白虹掌勁、六陽掌勁的催動方法?”說著伸手往慕容複肩頭抓來,慕容複此刻與李秋水拆解招數許久,這聽風辨形的本事倒是有所進步,一覺到李秋水的手指將要碰到自己肩頭,當即腳下一滑,從李秋水的身旁錯開,隨即掠向遠方。
瞧得的慕容複閃開,李秋水也是立即縮手,讚道:“好!好俊俏的輕功!”隨後看著慕容複,一道輕輕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緩緩傳出:“無崖子師哥將一身功夫都傳給了你,是不是?”
慕容複的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其目光微微遠眺,當下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這白虹掌力、六陽掌力的精微變化、巧妙法門的確是無崖子先生所授,他曾為我講述過逍遙派武學!”
李秋水身子顫抖,喃喃道:“他,他在哪?”本來意態閑雅的李秋水,但自聽見了無崖子的消息後,說話的語氣之中便大有急躁之意,渾身都微微有些顫抖。
瞧得李秋水這般摸樣,慕容複也是微微一歎,雖然李秋水找了許多俊秀的少年郎君在無崖子面前跟他們,但是慕容複何嘗不知,這是李秋水思想偏激後的所為?從那些美少年一個個都給其殺了,沉在湖底,就可看出,李秋水真正所愛的人,還是無崖子。
想到擂鼓山中情景,隨後慕容複輕聲道:“無崖子老先生本已大限將至,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突然伸手,又抓住了他手腕,顫聲道:“你說那……無崖子師兄他,他大限將至?不,不,怎麽他會大限將至?他……他一身武功,怎麽會……”
李秋水轉悲為怒,腳尖一點,身形借勢猛的一個前衝,旋即猶如炮彈般,就這般狠狠的出現在慕容複的身前,罵道:“混帳,無崖子一身武功,他若是不散功,怎麽死得了?以他的武功,誰能逼他散功?”隨後面色一急道:“我問你在哪裡遇見無崖子,快快答來!”
聽得李秋水語音嚴峻,如審盜賊一般,慕容複心下不悅,但是見其情深意切,一時間又不好發怒,隻得耐心的為其解釋無崖子的境遇,一時間,李秋水的情緒也是極為的波動!
“嘭!”
隨著慕容複的話落下,面前的李秋水臉色瞬間變得陰寒了下來,一股森然殺意,自其體內暴湧而出,令得這片天地的溫度都是降低了許多:“丁春秋!”
見到李秋水這般暴怒,慕容複也是暗暗點頭,雖然李秋水看似一副輕風雲淡的模樣,但聽到關於無崖子的時候,會如此的失態也證明著她心中始終念念不忘的還是她。
許久之後,李秋水才算平複體內的暴躁,雙目向著遠處,似乎凝思往昔,悠然神往,隨後道:“無崖子,又為何會將白虹掌力、六陽掌力的精微變化、巧妙法門,一一傾囊相授,你與他是什麽關系?”
慕容複的目光再度出現了些許閃爍,隨後也不再掩飾,直言道:“無崖子先生的孫女,正是在下的內子。”
李秋水臉色微變,身形一閃,隨即落在慕容複身前,抓住慕容複的手腕,不由得又驚又喜道:“你說什麽?阿蘿她,她有女兒?而且是你的夫人?”
慕容複瞧得一臉欣喜的李秋水,點點頭沒有說話,雖然他對王夫人沒有一絲好感,但王語嫣始終是李秋水的孫女,所以慕容複也沒有打算隱藏。
望著慕容複點頭承認, 李秋水心頭也是湧上一股異樣的情感,卻是令得她心頭狠狠的顫了顫,那種情感更是如同潮水一般的湧出來,也許是因為王語嫣的緣故,此刻李秋水對慕容複的語氣變得柔和了許多:“那你可知我是誰?”
慕容複平靜道:“既然你稱無崖子先生為師兄,那自然便是語嫣的外婆了,我又怎會不知?”
李秋水點點頭,許久之後,總算平複了內心的激動,緩緩回過頭來,此時,言語間亦是極為親切:“無崖子既然為你講述白虹掌力和六陽掌精妙和法門,卻未教你逍遙派的鎮派絕學北冥神功,這是何理?”
慕容複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道:“無崖子的確有讓我成為其弟子的打算,不過我沒有同意,我是姑蘇慕容氏的子弟,若要學習北冥神功,須得化掉本身功力,若是我的內力被化掉,學習你逍遙派武學,那我還能叫慕容複麽?再者,武學雖強,但也要看是何人所使,我亦不覺得我姑蘇慕容氏的武學會比逍遙派差。”
聽到慕容複的話,李秋水眉頭一皺說道:“我逍遙派祖師武學淵博,浩瀚無邊,直如秋水入海,茫無際涯,豈是你能揣測的,你又怎知我逍遙派絕學的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