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加巴那聞言絲毫不慌,說道:“戈薩嘉衛大讚普沒有子孫,我的祖父是讚普的兄長,我便也是讚普的子孫。”
趙檉看著青年,格薩爾沒有後代,其後的傳承都來自其兄長嘉擦協嘎,他還有一個弟弟絨擦瑪勒,同樣沒有後代。
只是……這嶺加巴那跑來西寧州幹什麽?這可絕不是一般的遠,高原之上翻山越嶺極其不易,自從吐蕃王朝二百多年前滅亡後,便分散成各個族國部落,有一些甚至從不來往,就像青唐城的唃廝囉和大南部的那些族國部落,幾乎連消息都不通。
嶺加巴那這時從身上摸出一個盒子,小心翼翼連著那枚瑟珠捧到身前道:“偉大宋國的青唐之王,請收下嶺加巴那的禮物。”
趙檉看他,想了一想,實在是不記得格薩爾王傳承後續的幾個叫什麽名字,他對折寒梅使個眼色,折寒梅拿過盒子,側身打開後放到趙檉身前。
看一眼盒子裡的金珠寶器,趙檉嚴肅地道:“嶺加巴那,你跋山涉水來到我西寧州,不是為了給本王送禮物吧?如今戈薩嘉衛讚普回歸天界沒有?”
嶺加巴那聞言,忽然拜倒在地:“王覺得自己很快就要回歸天國,所以打算傳下王位給我的父親扎拉澤加,可是我的阿爸拉年紀也很大了,他覺得不久之後自己也要進入輪回,所以王要在我兄弟三個中再選擇一個繼承人。”
趙檉聽到這裡便是明白,按照時間來算,格薩爾王如今年紀已經很大很大了,這位高原雄鷹一生都在同自己戰鬥,同諸部戰鬥,同天竺諸國戰鬥,他需要安排好身後事,需要一個穩妥的繼承人,而他的侄子扎拉澤加,如今應該也有六十多歲了,顯然不能達到他心內的標準,所以便要考較三個侄孫。
這無疑是很無奈的事情,格薩爾王和嶺國這些年一直同高原西南諸部國征戰,他一但不在,如果繼承人不夠優秀強大,那麽按照吐蕃的性子,王國便要四分五裂,現在應該已是出現了這種征兆。
趙檉點頭道:“嶺加巴那,看來你並不受重視,不然怎會逃來我青唐城。”
嶺加巴那搖頭道:“尊貴的青唐之王,不是你想的那樣,戈薩嘉衛大讚普命我兄弟三人來北方尋找友情,誰最先帶回了北方強大國度的友情,那麽誰就是阿爸拉之後的繼任者,尊敬的宋國青唐之之王,嶺加巴那能獲得宋國和王的友情嗎?”
“你一個人來的?你的兄弟們都去了哪裡?”趙檉皺眉道,很明顯這是格薩爾在謀劃身後事,想要給嶺國拉上個強援。
“尊貴的青唐之王,不帶侍衛出發也是考驗之一,我的哥哥們一個去了回鶻,一個去了夏。”嶺加巴那恭敬道。
趙檉身子向前微探了探,忽地用吐蕃語問道:“嶺加巴那,本王問你,興都庫什山口,眼下還在嶺國的手上嗎?”
嶺加巴那聞言一愣,忽然興奮起來,道:“尊貴的王,伱居然知道興都庫什山,真是讓嶺加巴那意外,不出你所料,興都庫什山口現在嶺國手上,只是每年都要打仗,丟了就要再奪回來。”
興都庫什山脈,有條唯一能正常去往南亞細亞和中亞細亞的通道。
趙檉微微頷首:“那就好,本王自是無所不知,不然哪能稱上高原雄鷹!”
嶺加巴那道:“尊貴的王,你定然也是天神轉世。”
趙檉笑道:“嶺加巴那,你獲得了本王的友情,嶺國也獲得了大宋的友情。”
嶺加巴那驚喜交加,
隨後好像想到什麽事:尊貴的王,不知獲得了友情需要付出什麽?黃金珠寶還是美女戰士?” 趙檉伸出手搖了搖,然後向西南方向指去,道:“守住興都庫什山脈的通道,哪怕丟了亦要奪回來,這就是本王唯一要求你們做的。”
“就這麽簡單?”嶺加巴那一臉不可置信。
“就這麽簡單!”趙檉看著他的眼睛,道:“嶺加巴那,我大宋給你友情,本王給你友情,助你坐上讚普的位置,你只要守住興都庫什山通道,大宋還會在背後一直支持你們嶺國。”
嶺加巴那興奮地道:“尊貴的王請放心,嶺國不會放棄與那幾面的族國作戰,如果嶺加巴那能坐上讚普之位,願意年年朝貢給大宋。”
“好!”趙檉點了點頭:“本王現在就寫信讓你帶回去,如果你能坐上讚普之位,本王會去皇帝那請國書送達嶺國。”
“尊貴的王,感激你的友情。”嶺加巴那深深一禮:“嶺加巴那肯定能坐上讚普之位,雖然嶺國在遙遠的高原之南,卻也知道宋國的強大不是回鶻和夏能比。”
趙檉伸手取過一張紙,折寒梅在旁潤墨,他心中想著這信該如何寫,字太多未免降了自家身份,寫太少又不顯真誠。
趙檉思索幾息,重墨落筆, 寫下七個大字:相親相愛一家人。
對,就是這七個字,在這個時代沒有比這七個字更加真摯,更加熱烈,更加能彰顯友情的話語。
落下爵位名款後,他拿過隴右都護府的大印,蓋了上去,對於嶺加巴那和嶺國來說,這個大印要比西寧州的官印更盛重。
嶺國和一些極偏僻的西域國,少與大宋來往,對大宋朝廷官職並不了解,但卻沒有不知道都護府的。
千百年下來,西域都護府,安西都護府,北庭都護府、安南都護府,昆陵都護府、蒙池都護府等等,這些就是諸番眼中最大的中原府司。
看到趙檉寫下那幾個字,又蓋上都護府大印,嶺加巴那眼神都透出熱烈,他恭恭敬敬上前一步:“尊貴的青唐宋王,嶺加巴那如果坐上讚普之位,願聽王的調遣。”
趙檉笑了笑,這種話也就聽聽罷了,若這嶺加巴那心中真如此想,他反而不看好,作為連年征戰的高原族國之王,可不是靠誠信友善這些良好品行就能管好族土的。
到時若是沒有利益相伴,恐怕這嶺加巴那未必肯再理大宋。
他喚人進來,取了一隻雙鯉封將信放裡,道:“嶺加巴那,本王安排你在這青唐城住上一晚,明早派兵送你離境。”
嶺加巴那恭敬捧過雙鯉封小心裝好,拜謝離去。
轉瞬已是半月,西寧州城東的馬場開榷,共購入馬駒兩千,種馬母馬若乾,河湟養馬踏出了第一步。
這一天,趙檉在都護府後院飲茶,忽然親兵來報,說府前有人攜信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