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律師不愧為大律師,王智賢立即被點醒。
「兩位阿Sir,飯可以亂食,但話卻不可亂講。我買凶誰了?哦,楊子木嗎?我雖不關心時事,但也會留意新聞。聽聞楊子木被謀殺並屍沉大海,希望警方能盡快找到凶手,並還我清白。」
王智賢話是這麽說,但心中卻慌亂無比,原本以為將楊子木沉入深海中便神不知鬼不覺,又怎會想到被漁民撈了出來。
「對了,不知道兩位阿Sir還有什麽要問的,如果沒有,我們是否可以離開了?」歐天明不想在警署浪費時間。
任志文心知這個時候再也問不出個所以然,點了點頭說了聲「可以。」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李子健憤憤不平道:「就差一點了!真他娘的難以令人服氣。有錢人請個律師,幾句話又可以逍遙快活了,我們為了還死者一個公道卻不能像律師一樣走灰色地帶,只能風裡來雨裡去,甚至日曬雨淋都未必有所收獲!」
任志文卻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做人不要太過恢暗。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而換個思維去想,我們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香港,最多也就是苦心志而矣。況且輕易到手之物,我們又豈會珍惜!」
「也就你看得這麽開。」李子健苦起來。
「我們不是還有遊艇未搜嗎?走吧,再有所拖延怕且遊艇都要被沉入大海了!」
面色略顯陰沉的歐天明與內心驚慌的王智賢走出警署,後者這才松了口氣。
上車後,歐天明忽然歎了口氣說道:「這件事絕不可能瞞你爺爺多久!楊子木亦是你之所為吧。」
王智賢心中已沒了主意,楊子木的屍體居然令警方掌握了這麽多證據,這是他始料未及的,如今除見步行步外,他已無計可施。
車子啟動以後,歐天明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王智賢,卻見他的神情已慢慢恢復過來,似是已有了主意。
「此子心狠手辣,連兄弟都不放過,短暫的驚慌過後又能迅速冷靜下來,可見其頭腦之靈活,而所做之事顯然又是經過深思熟慮,只是手法尚嫩,若是放在動亂的年代,他必能快速成長起來!可惜這是二十一世紀,警方也不是吃素的,出事乃遲早之事!」這是歐天明的結論。
「先車我去香港仔遊艇碼頭。」王智賢說道。
歐天明心中暗歎一聲,哪還不知道楊子木之死必與他脫不了關系,此去碼頭,恐怕是要消滅證據!
抵達碼頭後,王智賢讓歐天明在車上等著,自己下了車。
看著王智賢的背影,歐天明搖了搖頭,他知道此人已無法回頭。
拿出手提電話,打開了聯絡人,看著王宇恆的名字,掙扎了好一會才拔打過去。
王智賢來到自己的遊艇上轉了一圈,之後躺在沙發上。
遊艇是他三十歲時的生日禮物,當時為了買這艘遊艇花光了他全部家當!
躺了五分鍾,只見他一咬牙,霍然站走,走到駕駛室啟動遊艇,起錨,之後將船駛到距離岸邊較遠處的海面。
熄火後,他又重新回到下層船艙,打開酒櫃,並將所有的酒都拿了出來,十余樽名貴洋酒擺放在桌面上。
下一刻,他將所有洋酒都開了,隨後一手各拿起兩樽,樽口向下,洋酒嘩啦啦的瀉向舢板。
他繞著遊艇行了一圈,很快,遊艇上散發著濃鬱的酒香。
一艘海警船飛速駛來。
任志文拿著望遠鏡觀察遊艇上的動靜。
「再快點,他要放火燒船。」任志文皺起眉頭說道,並順手將望遠鏡遞給了旁邊的高勝。
高勝接過望遠鏡,透過望遠鏡果然看見王智賢正將酒往船頭的傾倒。
「夠狠夠果斷,拿得起放得下,若將手段放在正道上的,必是前途無量之輩!」高勝由衷歎道。
「不是叫你來作評價的!」任志文哭笑不得。
王智賢自然看到了飛掠而來的海警船,嘴角處理出森冷的笑意。
只見他舉起打火機對著任志文等人揚了揚。
任志文等人暗呼不妙,連「住手」二字都未叫出,王智賢卻擦著打火機,扔到了甲板上,與此同時,他又抱著救生圈縱身跳入海裡。
「逢」地,甲板瞬間燃燒起來。
由於船上被澆上了洋酒,火勢一發不可收拾,並在眨眼之間蔓延至整艘遊艇。
海警船抵達遊艇前終三十尺之處。
「坐好。」駕駛船隻的海警喝了一聲,隨後猛地加速。
眼見兩船便要撞上,卻見那海警飛速轉舦。
海警船竟一個急轉彎,往旁邊橫飛掠開去。
緊接著,水面竟被推出三尺水瀑,「嘩啦」一聲往遊艇蓋過去,只是這麽一點水對陷入火海的遊艇來說不過杯水車薪。
而碼頭附近的人見遊艇起火,連忙駕船過來幫忙救火。
尤幸趕過來之人的船上都有不少於兩隻的滅火器,在眾人的輪番撲救下,遊艇並無發生爆炸,且仍有部分未被燒著。
王智賢被經過的人拉上了船送回碼頭,看著濃濃的黑煙,他只能心中祈求該燒的已被燒毀掉。
「兄弟,意外意外,意料之外,就當破財消災算了。」救起他的中年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不過這樣的一艘遊艇被燒,確實挺可惜的!」
敢情他以為遊艇起火純屬意外,所以不忘安慰一番這看著冒著團團黑煙發呆的男人。
王智賢並無作聲,但在心中卻已把那些參與救火之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一行人在旁邊又等了一會,待遊艇上的溫度及黑煙濃度都大幅降低後才上船。
船上的物品幾乎被這一把火燒個精光!
「好像又來遲一步!」李子健苦笑說道。
「勿要灰心,一把火並不能將所有線索都燒成灰盡!況且,倘若凶手有心要清理現場銷毀證據,那麽他必然會留下另一個線索,無人能將犯罪現場清理得無跡可尋,何況是匆匆忙忙的處理。」高勝邊戴上手套邊領著法證部的同事開始搜索起來。
「噫,有血跡反應。」一人在船艙周圍灑上一些熒光粉後,看著原本沙發的中央位置說道。
另一人小心地將有血跡反應、被燒成了黑炭般的沙發殘渣剪了下來,放入玻璃容器中。
「頭,有發現,這裡有些石屎碎及粉末。」又有一人在遊艇角落處、未被燒盡的雜物櫃旁用鉗子舉起了一小塊石屎說道:「噫,這是什麽?看上去像食物的殘渣。」
接著他又夾出了另一細塊紅色物體。
「應該是龍蝦殼!」高勝看了一眼說道。
之後他們又從炭堆中找到了一些玻璃的碎片。
「這手筆顯然要比金絲楠木做的棺材大得多!你說到底是瘋狂還是喪心病狂?」李子健苦笑說道。
「這手筆確實比金絲楠木的大得多了!但若細想,以王智賢現時所表現出來的頭腦,理該不會在這種時候作出冒險前來燒毀遊艇的不智行為。」任志文卻是頗感疑惑說道。
「的確如此,這只會更引起警方的注意及重視!」高勝插口說道。
「你是否有發覺,按我們的推理,牽涉到王氏案件中的神秘人似乎超過了一個,到底是我們的思緒混亂了還是對方的設局影響了我們的推斷?」任志文又說道。
「確實如此!」高勝歎道:「若是後者,隻可以說布局者的心思縝密到令人恐懼的程度!而倘若真是一個人所為,要布這樣一個大局,絕非一朝一夕可以想出來!另外,計劃一旦實施起來則絕不可能停止,且需要一支忠實的團隊來配合完成,這或許正正是我們生出這種錯覺之原因!」
「照此說來,王智賢有可能是第一顆棋子,倘真如此,這個人必然是王智賢所信任之人,就連思維都受其影響!」任志文面露凝重之色說道。
「王智賢為了王氏集團的股份而殺了王俊凱,但照理,即使王俊凱死了,王宇恆分配給他的股份亦不到王智賢染指,畢竟王俊凱的母親依然健在,除非他用不正當之手段取得。」李子健忽然插口說道。
任志文聽後卻似被一語驚醒,忽然渾身一震:「所以,此人的下一個目標極有可能是王俊凱的母親!而神秘人的目的是要從內部瓦解王氏!」
說話間,他已打開手提電話聯系上王馨。